第一章绝嗣

  ,大明世祖

  绍武七年春,明军拿下喀什,阿布杜拉汗被迫西窜,不得不逃亡吉尔吉斯。

  就此,除了尹犁盆地被准噶尔部和和硕特部拿下外,其余叶尔羌之地,尽数被收回。

  高一功离开南疆,回到甘肃,而李定国不出意外,留在了南疆,新成立的天南行都司。

  与他一同留守的,还有近两万大军。

  离开甘肃后,高一功快马奔驰,历经一个月的路途,终于抵达了京城。

  这一路上,宽敞的国道,直让他怀疑人生。

  如此的宽阔,左右对行,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吁——”勒住缰绳,高一功眺望着京城宽阔的城门,以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由得感慨万千。

  从黄沙弥漫转腾到繁华的京城,别提让人多感慨了。

  距离城门还有数百步时,一队人马迎了上来。

  定眼一瞧,竟然是驸马都尉、宗人府左宗正周显。

  “有劳少卿相迎,惭愧——”

  高一功多年来,也习了一些文化,没了往日的粗略,多了几分城府。

  若是在往日,他早就嚷嚷驸马都尉了,如今知晓前朝驸马的尴尬,就提人家的宗正之职。

  “哪里,侯爷立下不世功勋,三万大军灭一国,涨我大明士气,立我威风,朝野瞩目,陛下特让我前来迎接!”

  虽然等待了许久,但周显面不改色地笑道,丝毫没有皇亲贵胃的傲娇。

  高一功瞬间心生好感,对他也看顺眼了。

  皇帝的小小举措,让他心生暖意。

  果然,我辛苦忙活了几年,陛下还是看得到的。

  特权阶级在哪里都存在。

  排成长队的人群让开了道路,门卫也亲切地躬身弯腰,止不住的带着笑。

  “乖乖,这是哪位大爷?”

  “驸马亲迎,一般的国公可享受不了。”

  几个门户眼刁,一眼就看到了来人风尘仆仆,孔武有力,开始议论起来。

  “嘿,这有甚,前不久陈国公回京,就连兵部尚书都出城相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场面别提多热闹了……”

  “周宗正也是正一品呢——”

  “在京城,谁看你品阶,要看权力贵重,那给事中才正七品,就是几个尚书见到了,也得闪避……”

  普通的百姓则已经习惯,议论的目标就是那些骏马,以及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士兵们。

  缓步而驰,周显笑问道:“侯爷要不要先去洗漱一番?”

  “不用了。”高一功义正言辞道:“某心急的去见陛下,可耽不得功夫。”

  “那就随我入宫吧!”

  很快,两人下了马,呈报腰牌入了皇城,再到宦官前来引路时,已经等待了多时。

  他们不敢有所懈怠,高一功直接塞几块银圆。

  “公公,我从西域而来,不知道近些时日,圣体胃口可好?”

  “万岁刚吃完午膳。”宦官不愿多嘴。

  不过仅凭这句话,高一功就放宽了心。

  很快,两人就在一处花园中,见到埋头种花的皇帝。

  青色的长袍,一条浅黄色玉带,腰系玉佩,头发被随意的玉簪别起,显得格外的逍遥自在。

  两人不敢大意,他们都知道皇帝从来都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喜欢在一些轻松的时候接见臣子。

  当然,如果是在大殿之中,那就等于是情况不明了。

  “驸马辛苦了。”

  良久,皇帝才回过身,从身边宦官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水。

  “爷,今个差不多了,热了。”刘阿福心疼道。

  “知道了。”朱谊汐摆摆手,然后转过身,对高、周二人道:“你们等了许久吧。”

  “坐,都坐下。”

  二人颤巍巍的坐在石墩上,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

  “驸马,天气渐热,听说你们经常在京城过,这可不行,你受的了,公主可不行。”

  “是,臣惭愧。”周显起身,忙拜下,脸上写满了尴尬。

  他何曾不想在玉泉山,拥有一处别墅?

  但一来他权力不够,哪里争得过那些领兵打仗的勋贵?

  二来,他钱囊不丰,周家本就不富裕,玉泉山的别墅随便一个都要几千块银圆,得倾家荡产才行。

  “这是朕的不是。”朱谊汐拍了拍额头,对这一旁的刘阿福道:“着内务府拨一座给驸马爷,尽快去办。”

  “臣叩谢皇恩!”周显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跪下谢恩。

  这不仅是财富,更代表着皇帝的恩宠。

  “下去吧!”朱谊汐维持着笑容:“今夏就能去避暑了,好生回家准备一番吧。”

  周显兴高采烈而去。

  一旁的高一功看得门清,皇帝这是对前朝长平公主的又一次恩宠。

  换句话来说,这是要借赏赐来赚取名声。

  而为什么邀名?实在是这位皇帝干的太过分了。

  为了填充辽东的人口,他强制性的迁徙部分宗室去辽东换地。

  本来就削减了爵位,世代减替,回家种田,如今又要迁徙到辽东,宗室不满者大有人在。

  毕竟之前要求换地了可只是勋贵阿!

  皇帝可不得洗刷苛待宗亲的骂名,所以就拿周家和太平公主来做典型。

  “你这次做的不错。”

  朱谊汐可不管高一功什么想法,直接就开口褒奖:“叶尔羌数月拿下,死伤又不多,对于朝廷来说最好不过。”

  “末将不敢当功,此战全凭祖宗庇佑,陛下恩德,将士用命,我只有丁点的功劳……”

  高一功就像是被顺口熘似的,一股脑的直说了出来,显然是预备多时了。

  “你小子。”

  朱谊汐笑骂了其一句,看着其满脸风霜,不由得心生一丝感慨:

  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辛苦了。

  “陈永福归来,我给他加了两千户,荫一子为男爵。”

  “你的话,就晋为国公吧,食邑五千户,算对得起你那灭国之功了。”

  “末将叩谢皇恩。”

  “别急,还没完呢!”

  朱谊汐轻笑道:“你妻,授予一品诰命夫人,姐,高桂英,也得授一品诰命夫人。”

  “至于你的官职,总兵卸下了,那就去后军都督府,担任右军都督吧!”

  跪在地上,聆听着皇帝的絮叨,高一功心怀激荡。

  自己的姐姐终于封了诰命,真好。

  其余的土地肥沃,赏赐,成山成海,高一功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当初随从李自成入北京城,他可是捞了数十万两白银,再大的震撼都已经见过了。

  又聊了聊,皇帝突然说道:“对了,你就唤作璟国公吧!”

  “阿?臣们臣不敢——”高一功吓得脸色直变。

  刘阿福恍然:“爷,这与您的字给撞了……”

  “我叫朱景明,他这是王子旁的璟,不一样。”

  朱谊汐好笑地摇头道:“根本就无须避讳,这个字就很好。”

  高一功这才罢了。

  回去途中,他心中深思许久。

  璟,可不简单,得自皇帝的字,其中的意味深远。

  外甥过继到自己门下,这可就太明显了吧!

  回到府中,洗刷了一遍,他匆匆来到一处别院。

  “舅舅——”大外甥已经快六岁了,活蹦乱跳的,见到高一功来了,欢快得不行。

  端坐的高桂英,则脸不施胭脂水粉,就这么穿着一件素裙,在树荫下看着儿子跑来跑去。

  “姐,羽儿是不是该开蒙了?”

  高一功抱着外甥,感觉自己努力奋斗有了价值,吃了那么久的黄土,还不是为了让高家血脉留存?

  “是啊,该开蒙了。”高桂英反应过来,随即惊异的看着弟弟:“怎么,你从小不是最讨厌读书吗?”

  “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高一功摇头:“我早就开始识字了。”

  “好了。”高桂英招呼儿子过来:“去隔壁陪几个弟弟妹妹玩。”

  这里的弟弟妹妹,指的是窦美仪所生的一子一女。

  年轻貌美的窦美仪,更容易受到皇帝的浇灌。

  “听说你拿下了一国?”高桂英忙走过来,对着他上下摸索:“身体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没事没事。”高一功倍感温馨,故意挥舞了下胳膊,道:“我如今都坐镇中军,拼杀轮不到我了。”

  “嘿嘿,就算是全军覆没,我也能逃出来。”

  对此,高桂英松了口气:“那就好。”

  “刚刚入宫觐见,皇帝封我为璟国公,食邑五千户,还给姐姐弄了个一品诰命夫人。”

  “谁稀罕?”高桂英无所谓道:“自打生下了羽儿,我就没什么念想,只想着将他养大成人,结婚生子——”

  “我说姐姐,璟国公,璟啊!”高一功强调着,激动道:“这是明示啊!”

  “趁着圣旨还没有颁布,我这就将羽儿过继在我门下,就说是在甘肃收下的养子。”

  “过继?”高桂英一愣,随即大喜过望,然后又有些焦虑道:“你还年轻,还可以生的……”

  “姐姐,我比谁都了解自己。”

  高一功苦笑道:“妻妾纳了**房,连个女儿都没有,看来是跟姐夫一样了……”

  “额,我是说命中注定无子了。”

  意识到说错话了,高一功忙弥补道。

  “天意啊!”

  高桂英叹了口气,略显欣慰道:“相较于其他人,羽儿到底是你亲外甥,有一半的高家血脉。”

  “没错,我这人辛苦拼杀来的国公,可不能便宜了别人,肥水不能流外人田。”

  高一功认真地点头。

  “既然羽儿过继了,那我也要离开这了。”高桂英略带欣喜道:“只有去你家,才能时时的看到他——”

  翌日,皇帝默许了高桂英离开别院。

  某种意义上来说,年近四十的高桂英,最吸引他的那股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浑身上下充满着母性光辉,早已经不得他喜爱。

  随后,高一功低调地纳一幼童为养子,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勋贵,摆了几桌酒席就罢了。

  再之后,礼部亲自送来了牌匾:敕造璟国公府。

  在热闹的府邸,宣告了来自于朝廷的赏赐。

  自此,高一功后来居上,攀登上勋贵的巅峰。

  与之前的低调不同,这次他大办流水宴席,达到了三十余桌,近两千人品尝了美食,在京城很是热闹了一番。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帝在宫外养外室,在后宫中早就人人皆知。

  但是谁没想到,他竟然亲手将儿子过继给别人,继承国公之位,知道内情的人可谓是瞠目结舌。

  当然,皇帝如此行为,也是因为他子嗣甚多,不可能缺乏继承人。

  到了绍武七年,皇宫内正式的皇子超过了十人,达到了十一人,公主则是八位。

  嫡长子吴王朱存渠健康成长,乃是朝野的定心丸。

  “姐姐,皇上越来越过分了。”

  这个时候,豆娘忍不住来到慈宁宫抱怨起来:“即使是私生子,但也是天家的血脉,怎么轻易的过继给别人?”

  “这件事,你莫要多管。”

  孙雪娘叹了口气,她哪有余力能够管住皇帝?

  如今她全身心的都扑在吴王身上,只要他一日没有立为太子,孙雪娘就觉得不踏实。

  反正无法威胁到吴王的继承权,皇帝再怎么乱来,她都不想去管。

  “你也莫要乱说话。”孙雪娘沉声道:“你不再是一个人,还有几个子女呢,要是厌恶了皇帝,够你受的。”

  孙豆娘都囔着嘴,欲言又止。

  良久,诉苦了一番,她才离去。

  对于她的小心思,孙雪娘哪里不知道,无外乎皇帝最近去得少了,心里头不得劲罢了。

  宫内宫外平静了几日,聪明人都习惯性的闭上了嘴巴,无人敢乱传乱说。

  不过,这一日,从秦王府传来消息,当代秦王病重,怕是命不久矣。

  末代秦王朱存木釜,年仅二十七岁,继承爵位才几年功夫,就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关键的是,还没有一个子嗣后裔,继承爵位,这就让人担忧和无语了。

  最后几代秦王,朱存机、朱存极、朱存木釜,如果包括之前未继位的世子朱存枢,这兄弟四人都是短命的。

  很让人怀疑风水问题。

  秦王无嗣,如此重大的问题,立马在朝廷掀起了议论。

  按照道理来说,亲王宗室,最大的发言权应该是宗人府,但谁让文官势力膨胀,对于这样的王位继承,也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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