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闯军,纵横河南,就是依靠着助饷。
李岩提出“均田免赋”,牛金星提出“止杀优待读书人”,宋献策编造谶言:“十八子主神器。”
三人从政治、舆论上,给予了闯军非常大的支持。
也正是如此,除了抵抗必屠城外,闯军的名声在民间非常不错。
但,受固于舆论,其势力范围内,自然无法征税。
钱粮的来源,只能看向了宗室、大地主,抄没其家产,维持开销。
河南当时分封十一个藩王,上百个郡王,可以说,光是宗室的钱财,就足以维持消耗。
但,一入陕西,秦王府钱粮没多少,宗室更是穷光蛋,自然而然,目光就聚集到了地主豪强身上。
于是,榜列巨室,自然而然就成首选。
说白了,就是没有建立自己的赋税体系,只能靠打土豪过日子。
哪怕李岩、牛金星、宋献策等谋臣,也不过是举人、秀才,没有进入官僚体系,仇恨豪右,目光较为短浅,对于此举,颇为赞同。
“明廷薄民,而我厚民,岂不坐天下?”
整个大顺上下,平民出身,皆是如此思维。
于是,几天功夫,围绕着西安府,大顺朝廷列出巨室榜,也称作杀猪榜,甚至成立助饷司,专门负责此事。
“哈哈哈,终于列好了。”
刘宗敏大喜,他冷笑道:“都是这些达官贵胄,豪右富商,不然我等怎么会流离失所,亲朋死绝?”
“今日,老子要你们全部都吐出来。”
于是,上万兵卒,按图索骥,整个西安城瞬间就喧闹起来。
“蕃台,顺王入了城,怎么还没消息。”
布政使陆之祺的府邸,此时聚集了不少人。
大家都是心向大顺,抛弃大明的忠臣,眼巴巴地等着封赏。
好几天过去了,还没有动静,大家都有些慌了。
“不急!”陆之祺心中有些慌乱,但面上却镇定道:“想来,其定然是政务繁忙,来不及安排,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
“没有咱们,偌大的陕西,怎么控制?”
众官僚闻言,这才点头。
于是,饮酒作对,好不热闹。
持续了好一会儿,突然前任吏部郎中宋企郊,他的家奴急忙求见。
“怎么回事?”
宋企郊沉声问道,脸色很不好看。
“老爷,不好了,大顺王派下兵卒,将咱们家团团围住了。”
“这是为何?”
宋企郊惊了。
“说是要咱们助饷。”
“要多少?”
“一万两!”
听到这话,宋企郊瞬间感觉有些头晕:“那么多钱财,这是要我变卖祖产吗?”
其他的官吏们一听,也慌了,这助饷,怕不是得轮到自己身上吧?
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跑了。
陆之祺也紧闭大门,生怕热锅上门。
……
“不要,不要杀我啊——”
长安巨富万宗易,翘着屁股,举手求饶:“军爷,军爷,别杀我啊!”
“呸,万宗易,恭喜你,名列榜上,拿出十万两白银,来助饷大顺,不然老子活剐了你。”
小校冷声说道。
“十万两?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万宗易嘀咕了一句,随即哭嚎道:“军爷,前阵子马匪来了一趟,已经将我的家抄了差不多了,真没那么多。”
“是吗?那我自己去搜。”
“不劳烦军爷,我自己来,自己来——”
万宗易想着家中的女眷,心中滴血似地说道。
……
闯军名列的榜单,有数百户之多,几乎将西安城的富户一网打尽,无论是官吏,还是豪商,都不例外。
多则十万,少则数千,让士绅们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刘宗敏则眉开眼笑,轻声汇报道:
“大王,就这么几天功夫,就有了三百万两,这可比收税来的快多了。”
李自成点点头,笑道:“反正那些民脂民膏,都进了这些士绅腰里,咱们直接拿回来,省时省力。”
“不过,西安城,不过是沧海一粟,陕西八府,多少豪右、士绅,到时候都是咱们的助力。”
一时间满堂欢腾,所有人都沉浸在钱财之中,不能自拔。
毕竟,闯军上下,皆认为,他们的根基是军队,只要喂饱了军队,得罪了士绅们,根本就不算什么。
随即,助饷司开始扩大化,囊括陕西。
……
却说,趁着孙传庭与李自成对战时,另一边的大西军,也在不断地扩张。
八月,张献忠率部南下湖南,以二十万重兵攻占岳州。
随后进攻长沙,明总兵尹先民、何一德投降。
张献忠占据长沙后,宣布免征三年税粮。接着,又攻取衡州及其所属州县,所到之处,义军纪律严明。
清人刘献廷记载说:“余闻张献忠来衡州,不戮一人,以问娄圣公,则果然也。”
事实上,只要不抵抗,投降的快,无论是闯军和西军,都不会屠城。
九月,占永州。
十月,陷武陵,再攻下袁州。
袁州乃是江西门户,西军拿下后,瞬间整个江西门户大开,任由其驰骋。
左良玉见之,不得不率军反攻,再次收复了袁州。
不过,好笑的是,由于左军军纪残暴,比西军还不如,士绅们又一致要求,撤走了左军,当地自主募兵固守。
张献忠趁机,拿下了吉安,又扭头,夺回了袁州。
也就在这时,江西总督吕大器,则收到了孙传庭兵败的消息。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孙督师大败,总督,咱们还是尽快剿灭西贼为要。”
左良玉忙起身,神色动容,哀叹道。
“昆山,你所言甚是!”
吕大器点点头,说道:“既然闯贼难禁,陕西难保,那这江右,又岂能有失。”
“且随我,一同剿贼。”
“遵命!”左良玉一副忠心为国地样子,最后,笑问道:“只是督师,军饷什么时候能拨下?”
“明天发下五万两,只要收复袁州、吉安,再拨十万两。”
吕大器沉声道,对于左良玉的表现颇有些满意。
只要忠心为国,些许钱财算什么?
当然,他并不知道,左良玉收到孙传庭的军令,却按兵不动。
左良玉眉开眼笑的应下,心中叹了口气:
“孙督师别怪我,本来就打不赢的,何苦让我陪你损兵折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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