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人都是会成长的,黎汉明如此,嘉庆亦是如此。
经由上次朱珪的事件后,嘉庆虽然更加憎恨和珅了,但是他也通过那件事知道了当前自己的斤两。
在还没真正亲政时,有些事情就不能浮于表面,只能在暗中处理。
对付和珅之事,嘉庆点到即止,随后便转移话题问道:“广兴,八旗之事调查的如何?”
“回皇上,据奴才调查得知,旗人酗酒、唱戏、赌博、斗鸡、斗鹑、斗蟋蟀、泡茶馆等等恶习,已是愈积愈深,他们终日沉湎梨园、遨游博肆,迷而不返,其中又以赌博为害最烈,往往因赌而负债累累、衣食无着,甚至是倾家荡产,更有传言,此次旗人将领请缨平乱,大多都是为了发财而去。”广兴闻言立马回道。
八旗生计问题一直都是满清历代皇帝所关心的头等大事,嘉庆也一样。
此番西南生乱,大量旗人将领纷纷请兵出战,其在京谙达、侍卫、章京无不营求赴军,按说应是好事,但是旗人的德性嘉庆又不是不知道。
所谓事情反常必有妖,为了了解其中由请,嘉庆故而派了广兴暗中调查此事。
努尔哈赤建立的八旗制度,是一种寓兵于民、亦兵亦民的组织。
旗人不仅要行军打仗,而且还要承担赋税徭役,负担之重,生活之艰难是可想而知的。
实际上,八旗生计问题在入关前就已经存在了。八旗兵丁为满洲统治者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
清入关后,对旗人实行“恩养”政策,给予八旗人种种特权,让他们无衣食之忧、冷暖之虞。旗人生下来就由国家发给钱粮。但是,满族兴起之前,是处在奴隶社会状态,以渔猎为生,生产力极其低下。
从公元1616年后金的建立,到公元1644年八旗劲旅进入北京,建立大清国,前后不到三十年的时间。社会形态和社会制度发生了急剧的改变,旗人从奴隶社会的渔猎经济一下子转变到封建社会的农耕经济,很难适应这种变化。
再加上请政府把八旗兵视为“国之根本”,只准他们以“骑射为业”不准从事其他任何行业的生产劳作。当国家财力允许时,“恩养”这些旗人还算可以。
而当国家财力有限、旗人人口不断增加、旗地变卖租赁严重、八旗官兵腐败日甚的情况下,八旗生计问题就越来越成为清朝统治者一个最为棘手的重要问题。
这个问题清代历朝皇帝虽然都煞费苦心,千方百计地去找出路,却丝毫不见起色。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在八旗官员任职方面,划定固定的满缺,为旗人入仕任职造更多的条件;在俸饷方面,八旗官员按九品文官级别领取官俸银粮,八旗兵丁按五等级分别领取粮饷,无论官俸,还是粮饷,满族八旗都远远超过蒙古、汉军八旗。
此外,清廷还在北京周围五百里之内强行圈占民地,在八旗内部按等级分配,在京畿地区建立数量众多的旗人田庄,以其收获养活旗人。清廷本以为上述做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旗人生计问题。然而,历史的发展是不以清朝统治者的意愿为转移的。
康熙中叶后,旗人内部开始分化,少数旗人仕途发达,凭借高官权势积累大量财富;而多数旗人丧失或部分丧失原有的经济基础,以至负债累累。
为解决八旗生计问题,康熙皇帝曾从国库拿出银两,平均旗人每户获赏银数百两,但仍无济于事,很快旗人又将其挥霍的荡然无存。
雍正即位后,也曾赏给八旗兵丁钱粮数次。每次约三十五六万两。可是,“不及十日,化为乌有”。
雍正为此进行了全面的改革,提出了严厉的整饬旗务的措施。
从清理拖欠钱粮,安置贫穷的八旗兵丁;到清理调整土地,使旗地归旗民所有;从移民边垦,设教养兵,到设立八旗米局,滋生利息,增设养廉银,补贴八旗;从想方设法节省开支。到严格规定服制,打破旧俗,减轻旗人负担。
虽然如此苦心经营,但效果始终不大。相反,这些措施尽管保护了八旗官兵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也缓解了八旗生计的尖锐矛盾,但客观上也保护了八旗官兵的惰性,产生八旗生计问题的根源还是未能彻底解决。
至乾隆朝,八旗生计问题以相当严重,甚至出现了旗人无法生活下去,隐瞒身份冒充民人卖身为奴的事件。这种情况表明,旗人生计问题已经恶化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
乾隆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在即位初期便以整顿旗务为名,发布了令汉军旗人出旗自行谋生的谕旨。
但是不管是康熙时采用赏赐银两,雍正时创设养育兵等制,乾隆时以汉军出旗之缺增补满蒙兵员等手段,因八旗人丁固执成法,脱离生产劳动,缺乏谋生之术而成为游手好闲的人,朝廷代筹生计,不使自为谋生,终无良策伟略。
嘉庆即位后,八旗状况更为严峻。其一是组织涣散,战斗力丧失。高级将领养尊处优,玩忽职守,把勤习骑射训练武艺,处理公务,整顿营伍全行不顾,而一般士兵则在京城及各驻防地过着游手好闲的生活。
其二是风气堕落,生计艰难,违法乱纪案件层出不穷。由于长期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旗人好逸恶劳的恶习根深蒂固,他们日就华靡毫无节制,甚至终日居家饮酒唱戏,游荡赌博,每月饷银到手后首先沽买酒肉以供醉饱,不旋踵而资用告匮,只好靠预借饷银、典卖旗地直至靠借贷度日,因而生计异常艰难。
听到广兴的汇报,嘉庆不由得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如今国事多艰,而朝廷依赖的八旗子弟又是如今这般模样,如果祖宗在天有灵,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广兴不敢接话,王杰身为汉人,这些事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见状,嘉庆便自顾自的说道:“养之之道固然重要,但与教之之道相比较,后者更为关键。但要切实推行教之之道,则各管理部门,包括宗人府和八旗都统衙门必须首先振作起来,负起责任。”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嘉庆也知道,再强调国事、公事已不那么灵了,想了想嘉庆只好准备以“大家长”的身份出现,用家事、私事去感化他们,要使旗人返朴还淳,扭转每况愈下的旗风。
正在这时,乾隆身边的太监福喜小跑着进来跪下后禀告道:“奴才叩见皇上,太上皇请您上养心殿说话。”
嘉庆见状眉头一皱,随即挥了挥手后便朝着养心殿而去。
等嘉庆见过礼后,乾隆才摆了摆手说道:“颙琰,听说你又把心思放到了和珅身上。”
嘉庆闻言顿时一慌。结结巴巴的好半天后才不由得无奈的跪下请罪道:“儿......儿臣.......儿臣......儿臣知错了。”
“行了,起来吧!”乾隆见状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如今翅膀渐渐硬了,小事儿就算了,大事瞒着朕,不跟朕商量,能躲就躲,能绕就绕,你以为朕是跟你争权吗?”
刚起身的嘉庆听到这句话,又慌忙的跪下回道:“儿臣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此心苍天可鉴!还望汗阿玛明察。”
“好了,好了,没想就好,起来吧!”乾隆见状抬了抬手后说道:“朕不是不会享福,读读书,吟吟诗,寄情山水,颐养天年,那神仙般过的日子,何乐而不为啊?”
说着,乾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接着说道:“可朕放心不下的是你啊,身为一国之君,践祚未久,难免虑事不周,万一有失,就会酿成大乱,朕不帮你,有谁能帮你啊,啊?”
“可你呢?总想绕开朕,真让朕不放心。”
“儿臣知罪了,儿臣以后凡是都向汗阿玛请示过再作定夺。”听到太上皇的训斥,嘉庆顿时泪流满面,一方面是伤心难过自己汗阿玛确实已经老了,有些糊涂了;一方面则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难过。
乾隆见状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挥了挥手让嘉庆下去了。
嘉庆离开后,乾隆坐在那里想了想,忽然在全身上下找了起来,进而又在塌上翻找了一番后,便又下床四下找了找。
无果后才喊道:“福喜,福喜,朕的那块玉呢?朕的那块玉呢?朕记得刚才还在手上啊。”
福喜闻言连忙跑了进来,把乾隆扶上塌后跪在塌边从枕头下取出一块玉后递上去说道:“太上皇,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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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义,军营。
“明王,紧急军情!”
黎汉明正在木屋根据在现代的记忆默写资料时,刘阿蛮拿着一封线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见状,黎汉明顿时眉头一皱,自从前几天被点醒后,这才没过几天,哪儿又来紧急军情了?
“启禀明王,镇远府传来消息,清军秘密集结了镇远府、黎平府、沅江府、思州府等地的五万人马,在汉将杨遇春的率领下正朝我们袭来。”
好嘛,真的是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正当黎汉明做好了北上的准备时,南边的敌人却又打来了。
不过黎汉明也没有慌乱,思考了一番后便安排道:“一,让大定府的宁培忠部务必牵制住贵阳的额勒登保,二,继续加派人手务必探查出清军的行军路线,三,让陶也收拢部队做好准备,就这些。”
“是!”刘阿蛮闻言应了一声后便立即下去安排了。
黎汉明坐在那里想了想后朝外喊道:“李大虎!”
“到!”门外的李大虎闻言连忙跑进来应道。
“除有守备任务的一万人外,把近卫师剩余的一万人及在军营训练的一万人都集结起来,准备出发。”
“是!”李大虎闻言打了一个立正后便连忙下去集结部队了。
黎汉明就算对自己的部队再有信心,也不会自大到仅凭陶也的第四师一万余人马就能对付清军五万人马的。
好在近卫师还有一万人作为机动部队没有安置,加上从原老军中回到军营训练的军士,如今黎汉明至少还有两万余人作为支援,足够了。
而就在遵义黎汉明调兵遣将时,施秉,偏桥司。
在不顾后勤供应的情况下,杨遇春迅速集结了湘黔各地五万余兵马,虽然如今兵马已至,但杨遇春并没有多开心,反而独自一人的有些闷闷不乐。
平陇的苗乱眼看就要平定了,这个时候把他调开,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有所预料,但杨遇春没有想到德楞泰会做得这么绝,竟然会直接把他给调离了平陇,他原本以为对方再怎么样也会念及同僚之情,最多让自己管管后勤,那样还能沾上一些功劳。
如今这样,就凭这五万各地的守备绿营兵,莫说功劳了,能保住性命就算不错了。
“启禀将军,探马回来了。”正在杨遇春胡思乱想时,杨芳看了看上前禀告道。
杨遇春闻言连忙收回心思,深吸一口气后开口问道:“如何?”
“回将军,据探子回报,遵义匪军如今在乌江沿岸只有两万余兵马,其余兵马在大定府、泸州府以及重庆府等地作乱,加上遵义的匪军,我们面临的匪军最多不超过三万五千人,五万对三万,优势在我。”
听到杨芳的汇报,杨遇春叹了一口气后问道:“通逵,你真以为优势在我们吗?”
杨芳闻言眉头一皱,想了想回道:“至少在兵力上优势在我们。”
“不可轻敌!”杨遇春见状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半年多前就能凭借一万人马打败勒保将军的两万人马,如今经过半年的休养生息,他们不会更差,只会更强。”
杨芳后面能作为清朝贵州封侯第一人,这些事岂能看不清,只是他不想未出证而乱了军心而已。
“将军可有打算?”离开时,杨芳抿了抿嘴后还是回身问道。
杨遇春闻言也是抿了抿嘴,回道:“唯死战矣!”
杨芳见状,转身郑重的拱手行了一礼后,才再次转身下去了。
杨芳也知道,杨遇春家人都在成都,除了死战之外,他也没得选。
但是杨芳自己,经由这次调离事件后,对朝廷已经看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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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渡关。
当黎汉明再次来到这里时,早已物是人非了。
不过当下的形势也由不得他多加感慨,据探子探查到的消息,清军已经到了草塘,马上就要北上渡过乌江了。
黎汉明看着地图想了想,与其让红旗军冒险渡过乌江进入陌生地界作战,还不如就在自己的控制区内严阵以待。
想到这儿,黎汉明便安排道:“让猪场、瓮水等地的百姓先行后撤或者躲进山里,至于他们的损失,战后军政府照价补偿给他们。”
“回大帅,在收到消息,末将便已安排妥当。”听到黎汉明的安排,陶也连忙拱手回道。
猪场、瓮水两地都处于军政府控制的边境边上,所以除了军队外,百姓大多都内迁了,剩余的本就不多,战时也好安排。
黎汉明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既然如此,那就先派出一支奇兵去江对面埋伏起来,大军则埋伏在瓮水,等清军过江大败后,那支奇兵趁机炸掉他们的浮桥,给我断掉清军的后路,此次我要他们有来无回。”
上一次是匆匆应战,加上对部队不熟,黎汉明只是作了被动的防守,最后虽然打死主将勒保,但让其他大多数清军跑掉了,留下了些许遗憾。
这次就不同了,主动权在自己手上,清军既然来了,哪有放走的道理。
“陶将军,此次战役主要由你指挥,我从旁协助。”想了想,黎汉明最后又交待了一句。
依样画瓢的训练新兵黎汉明还行,但是真正的行军打仗如今还不是他这个军事半吊子能行的,毕竟事关三万多将士的生命,黎汉明有自知之明的就不去逞强了。
从旁协助观战便可,这样既不添乱还能一边学习指挥作战。
“是!”陶也闻言顿时一喜,连忙敬了一个礼后便激动的下去安排了。
而就在三渡关的黎汉明等人在整军备战时,进入叙州府长江南岸的第三师闫祖庚等人可谓是如鱼得水。
纳溪的大战早已传到邻府各地,所以闫祖庚大军一到,叙州府南岸各县不是望风而降就是望风而逃。
毕竟明知不可敌而敌之,那不是勇,而是傻,加上遵义土改的消息早已传到了百姓间,故而使得百姓对于红旗军的到来很是欢迎。
加上纳溪的大战,各地百姓已经有民乱的征兆了,如此一来,各地官员就只能选择降或者逃。
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叙州府长江南岸的最后一地筠连县后,闫祖庚仔细考虑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南下拿下云南的大关和镇雄等地。
这样一来,南线他便可与大定府的第一师连接起来,从而不用再布置防线,然后便可放心大胆的渡江北上。
考虑好后,闫祖庚便召集各级军官下令道:“命令,第一旅由罗星渡镇南下进入云南,光复镇雄州!”
“是!”第一旅旅长施少青闻言立马打了一个立正后敬礼应道。
闫祖庚点了点头后继续下令道:“第二旅则由横江镇渡过横江进入云南,然后南下拿下豆沙关,配合第三旅光复大关厅、永善等地。”
豆沙关是古时由蜀入滇的第一道险关,以前也是四川的南大门。
与此相同的还有以前的遵义和汉中,在加上瞿塘关,几地组成了四川天然的屏障,后来汉中和遵义相继划分出去,四川便变得无险可守了。
“是!”朱一二闻言也连忙应道。
“第三旅由我亲自指挥,渡过八匡河后直取大关厅,各部稍事修整后便立即出发!”
闫祖庚一路势如破竹倒是爽了,就是苦了跟在后面接收的顾德全等官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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