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小记20——乡村医生

  国创叔,60后,一位全职的乡村医生,曾是村里的名人。

  他个子不高,戴着眼镜,面容较为严肃,很少见他笑。就算他对你笑,小时候也觉得没有安全感,一会儿肯定会被他打一针。所以,村里的小孩见到他很容易哭,呜呜呜,国创叔又来打针了。甚至有时候,一些小孩不听话,家长就会提起国创叔震慑他们,效果还蛮好。

  我小时候也很怕国创叔。记得有一回,我在外婆家玩。玩得正起劲,突然看到一个跟国创叔长得很像的人出现在外婆家的屋后面。不会就是他吧,没敢再看,然后慌忙得躲进了外婆家里面,好久都没出去。很久以后,再次见到那个人,才知道,那个人是外婆家邻居的女婿,并不是国创叔,他和国创叔也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当时让我虚惊了一场。

  国创叔的一条腿就有点跛,据说是他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落下了后遗症。提到他,我脑海里的印象还是他拿着盐水瓶、输液器,一拐一拐地走向病人的样子。

  他的诊所虽小,但功劳却大。在乡村医疗制度、设施还未完善前,大家日常的头疼脑热,受伤包扎等都依靠着国创叔。

  国创叔参加过高考,很遗憾以几分之差没上大学。后来,他拜师学医了。学成后,就开了小诊所。小诊所开张后,生意非常好,来来往往的病人很多。

  有了可观的收入后,国创叔买了房子,娶了媳妇。村民们也把他当榜样,觉得他是一个自强不息,有作为的人物。他媳妇虽然不懂医术,但也时常会帮忙打点着诊所。我小时候那会儿,注射器不是一次性的,都是玻璃材质的。注射器用过后,必须清洗消毒再备用。国创叔的媳妇,当时就做过这个活。看着她消毒完的,一排排码放着的注射器,就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诊所的生意越来越好,有时候,国创叔很晚才关门。他的人气也越来越高。

  人一红,是非就来了。

  先是一天晚上诊所进了贼,溜门撬锁后,把国创叔的散钱全搜刮走了。第二天,村里就传开了,大家各种猜测。国创叔也报了案。可后来,好像没查出来是谁干的,因为诊所没有装监控,很难有线索。

  第二件事,与一个女病人有关。这个女病人,有一段时间经常在国创叔那里打吊针,和国创叔也熟了。但因为她有点姿色,又能来事,渐渐地,村里一些人开始传她和国创叔的关系不一般了。谣言越传越离谱,影响了国创叔的家庭生活。国创叔非常无奈,他选择了沉默不理会,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件事才停息。

  国创叔的诊所,开了二十余年,我上高中那会儿,有一次,因为社区医院下班关门了,去国创叔那儿买过退烧药。那个时候的他,留着又长又浓密的胡子,像艺术家一样。好久没见,诊所里还是熟悉的气味,但只有一个病人在等待打针,国创叔也苍老了许多。

  主要是后来乡村医疗水平的提高了,建立了规范的医院,有了完善的制度和设备,大家都上医院看病了。国创叔的小诊所,作用力渐渐的小了,生意也淡了。

  本来国创叔的小诊所还可以维持生计,但有个人投诉了国创叔,说他用药不规范,甚至遥指国创叔用假药。这一下,就像是致命的一击。国创叔的小诊所被查封了,还吃了官司。国创叔没有用假药,但事情过去后,他不再开张了。

  从此,为大家健康作出了贡献的小诊所画上了句号。见证和记忆,都定格在岁月中了。

  国创叔退休了,我也没有再见过他,这个让我们小时候感到“害怕”的人物,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默默地为乡村医疗事业作了贡献,没求多大的回报,就隐退了。向国创叔致敬,为国创叔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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