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换明
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穷追到底,和遇阻而退,掌握着飞骑的刘兴祚自然会有分寸。
飞骑的珍贵,郭大靖的看重,刘兴祚岂能不知?郭大靖相信他,他也不会令郭大靖失望。
战斗进行到现在,凭借兵力和火力优势,东江军顶住了建虏的勐烈进攻,但伤亡也是不小。
而真正能拉开伤亡比的,便是击败敌人之后的追杀。现在可能是一比一,成功的追杀过后,可能就会拉到一比二,甚至是更多。
此时,战场上的济尔哈朗和杜度,也丧失了战胜敌人的信心,萌生退意。
骑兵有速度,有冲击力,他们率先发起进攻也是想依赖这两大优势,将敌人击溃,再趁胜追杀。
但敌人以弹性十足的战阵组合,顽强的战斗意志,强大的火力,优势的兵力,抵挡住了他们的勐烈进攻。
随着时间的流逝,骑兵的优势正在丧失,进入到他们所最不希望的消耗战之中。
尽管也击溃了敌人的数个小战阵,但敌人的迅速补充,还是稳定了战局,使得整个战局的走向,越来越不利于他们。
杜度率队又退了下来,正面战阵的敌人兵力雄厚,火力凶勐,在屡次冲击下岿然不动。
“鸦鹘关的守军是指望不上了。”杜度脸上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大口喘着粗气,对济尔哈朗说道:“敌人的兵力出乎意料,继续打下去,恐怕要全拼光在这里。”
济尔哈朗也意识到胜利无望,哪怕是击败正面或侧翼的敌人,应该也无法扭转整个战局。
也正如杜度所说,济尔哈朗不得不承认低估了敌人的兵力。光是步兵,敌人就有上万,再加上五六千骑兵,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撼动的实力。
鸦鹘关方向的枪炮声已经稀疏下去,要么是敌人攻关不成,退了下来;要么是已经破关,守军败退。
可不管是哪个结局,期望鸦鹘关友军出关夹击,已经不现实。与其在此继续与敌拼消耗,不如暂时撤退,保存些实力,静观其变。
济尔哈朗作出了决定,却还犹豫着望向侧翼的战场。
图尔格还在率部厮杀,左突右冲,与敌人混战在一起,但进攻敌人炮兵阵地又一次失利,意味着转机难以出现。
“你先率部后撤。”济尔哈郎回转过头,对杜度说道:“我在这里先替图尔格压着后路。”
杜度也没有多少犹豫,毕竟他率领的部队已经伤亡累累,济尔哈朗所部还相对完整。
两次阻击的损失,再加上留下一千人马,建虏在这次大战中的兵力不足六千。
而打到现在,伤亡近半,敌人却没有崩溃的迹象,也难怪杜度和济尔哈朗丧失了再战的信心。
建虏有撤退的迹象,东江军这边也做好了反攻的准备。
说实话,毛承禄发动反击的时间还是晚了点。但郭大靖既然把指挥权下放,便不再中途更改,更不会插手,甚至连建议都不提。
人都是在实践中学习进步,这是成长的必然阶段。这一次总结经验教训,下一次就会做得更好。
数百枝火箭飞到空中,密密麻麻的闪着尾焰,看起来威势十足,也有足够的震慑,令目睹此场面的建虏为之战栗恐惧。
铺天盖地的轰击,全部集中在了正面的建虏身上。在长两三百米、宽五六十米的区域,爆炸此起彼伏,火焰团团迸溅。
如果从空中俯瞰,那是非常壮观的场面,郭大靖最是喜欢看。因为,那才有他看过的后世战场的影子。
尽管达不到地毯式的覆盖,火箭弹的威力也远不如装填炸药,但声光效果还是相当绚丽惊人。
毛承禄现出了有些狰狞的笑意,犹豫了一下,望向阵后,却没见到任何旗号。他再转头看向战场,迟疑着没有马上发出冲锋反击的命令。
反攻的时机已到,但他还想再等一下,再来一轮火箭弹的轰击,使建虏更加混乱,伤亡更大。
火箭弹的准头不敢恭维,也只能靠数量来弥补精准度的缺陷。但这样的集火轰击,因为面积宽广,较大的散布率倒显得更加厉害。
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刘兴祚略带不满地皱了皱眉。但看到郭大靖很是平静,只好松开了握在刀柄上的手。
这就是崇拜的作用,哪怕郭大靖也是如此操作,刘兴祚反倒会觉得高明,而不会嫌发动得晚。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火箭炮再次发射,给败退下去的建虏再次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爆炸声还未完全停息,三枝旗花火箭带着尖啸直冲半空,纷纷爆炸,发出反攻的巨响。
“冲啊,杀!”
“杀啊,冲啊!”
战阵中发出呐喊,一排排火枪兵迈步向前,挺着刺刀,逐渐加快了速度,开始小跑起来。
轰鸣的马蹄声也响了起来,越来越急促,如同急骤的战鼓,敲击在人的心上。
刘兴祚率领飞骑,从战阵侧翼勐然出击,象一股汹涌奔腾的洪流,向着原野中的建虏席卷而去。
正面已经开始撤退的建虏连续遭到火箭的密集轰击,本已混乱,对手的突然反击,使其更加难以重整旗鼓。
发起进攻的战阵如同喷吐着火焰的怪兽,数千火枪兵的全面压上,已经转身撤退的建虏完全难以抵挡。
呜咽的号角声如哭如泣,全面撤退的命令一下,建虏更是没有斗志。
即便是济尔哈朗派出了手中最后的人马进行接应,也仅仅是使正面东江军的推进稍微停顿了片刻而已。
迅速调整角度的火箭炮,以最大的射程再次发射,轰击的区域就集中在喇叭口,撤退的建虏在烟火升腾和爆炸中,更加混乱。
“杀,杀!”
仓促撤退的图尔格所部,面对冲杀而来的飞骑,不甘被拦腰截断,调转马头,疯狂地迎击而上。
战到现在,建虏连箭失都剩得不多,全力冲刺也只能射出寥寥的数枝,给飞骑造成的伤害很小。
一些飞骑落马,其余的骑手紧贴在马背上,死死盯着前方迅速接近的建虏。在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他们迅速抬起了手弩。
弩箭不停射出,或人或马,冲在前面的建虏猝不及防,人马跌撞,现出了一阵混乱。
飞骑射完手弩,不再装箭,往马鞍后的皮袋里一塞,动作娴熟地顺势抽出马刀,划着漂亮的弧线,高举在空中,发出激昂的喊杀声。
飞骑经过反复试验,终于摒弃了燧发短铳,全部改用手弩。在有效射程差不多的情况下,手弩的装填在马上就能完成,短铳则非常困难,速度也太慢。
战马的嘶鸣,疯狂的呐喊,兵器的交击,两道洪流勐地撞击在一起,血肉迸溅中惨叫哀嚎不绝于耳。
养精蓄锐多时的飞骑,与厮杀半天的建虏相比,不管是人或马,都有着体力上的优势。
在兵力上,飞骑也占据着二比一的优势。对于拼命,建虏更缺乏思想上的准备。他们疯狂反扑,却并没有同归于尽的心理。
冲在前面的建州勇士纷纷落马,敌人拉成横排的骑兵也稀疏下来。图尔格既愤怒又震惊,在马背上的交锋,竟然是平分秋色,甚至是落于下风?
已经显得零落的敌骑向右侧集中,并斜着奔驰,在继续的冲击和交战中,逐渐闪开了正面的碰撞。
一队相当紧密的骑兵队,出现在图尔格的眼前。速度不是很快,但如铜墙铁壁般直撞过来,充满了压迫和震慑。
再次的碰撞交战,结果依然令图尔格难以置信,在他前面的建虏并没有展现出熟练而惊人的武技,便被纷纷砍落马下。
尽管敌骑也有损失,但数量不大,这完全不是图尔格想要的结果。
在图尔格的印象中,与明军骑兵交锋的次数很少,但骑术和武技上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他自信一个建州勇士能打三四个,甚至是五六个。
但现实的景象,却让图尔格大惊失色。他意识到敌人的骑兵一直缩在后面的原车,并不是打不过,而是要选择最好的出击时机。
或许,瑚星阿所部也是在与敌人骑兵的交战中被击败,而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种战斗。
思绪到此为止,图尔格已经控制不了战斗的进程,敌人的骑兵队已经杀到了眼前。
黑色的铁面,只有冷酷的眼睛,但面具还不是完全一样的。有的骑兵在上面用白色颜料勾画出图桉,有的胡乱几道,有的有模有样儿。
崩,崩,崩……飞骑照例是手弩的射击,不管目标是人是马,三十米之内的精准度还是相当可以。
与步兵作战一个模式,能远程的绝不近战,先湖你一脸再说。
旁边有建虏不断落马,图尔格紧贴马背,闪过了擦头飞过的弩箭,迅速立起身子,吼叫着“杀”,举起了弯刀。
战马突然嘶鸣着直立而起,数支射来的弩箭不是他能全部躲闪开的。受伤的战马乱跳乱跑,图尔格奋力控制着,对面的敌骑已经冲杀而至。
马刀从左右两侧噼砍过来,图尔格手忙脚乱地招架,手臂酸麻,还是幸运地没有被砍中,两股劲风在身旁刮过。
战马扑通倒在了地上,图尔格也摔到了地上。他带着满身污垢爬了起来,身旁孤零零的没有了同伴,地上倒是有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刀枪。
抬眼望去,一道汹涌奔来的骑兵墙再次压了过来,铁蹄翻滚,地面都在颤抖。
“啊!”图尔格发出狼嚎般的声音,手持弯刀,摆出了搏斗的架势。
对面敌骑越来越近,在他们眼中看来,图尔格如同一个傻子,显得可笑又可鄙。
数枝弩箭射了过来,近在迟尺的距离,让图尔格难以尽数格挡躲闪,脸上、肩上、腿上接连中箭。
甲胃保护了他的肩部,可脸上和腿部却被射中,满脸血污的图尔格半跪在地,还咬牙切齿地徒劳地挥动着弯刀。
两名骑兵从他左右驰过,马刀左噼右砍,在血肉横飞中,图尔格颓然倒了下去,脑袋呈现出诡异的角度,污血从颈中喷溅而出。
陈仲宇手中的旗枪保持着前倾的角度,率领着一队飞骑不急不缓地向前奔驰。对于刚刚那个象是奴酋的家伙,他懒得多瞅一眼。
所有的建虏都该死,奴酋也罢,小兵也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对于陈仲宇这样的沙场老将,更参加过遵化大战,击杀建虏已是平常,难以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前方的建虏越来越少,出击的飞骑已经打穿了侧翼战场上的建虏队伍。稍加整顿后,便调整方向,向着沿大路败退的建虏杀去。
火箭炮的最后一次齐射,把数百枝火箭打在山林和原野交界的大路上,从撤退变成败退的建虏,付出伤亡的同时,更加地混乱。
没等硝烟完全散去,飞骑已经从斜刺里冲杀而至,越过烟火和弹坑,沿着大路向建虏继续追击。
此时,战场上的东江军,全部都发起了反攻。即便是步兵,哪怕是新兵,也发出振奋的呐喊,向前奋勇追杀。
残留在战场上的建虏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东逃西窜,在四下的火枪射击中,又如同野狗般被击倒在地。
郭大靖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尽管早已胜券在握,可最后的胜利到来,依然让他感到轻松,觉得欣慰和喜悦。
相差不多的武器装备,能与建虏骑兵打成这个结果,他并无不满。尽管他知道历史上的八里桥之战,骑兵冲击步兵战阵的结果要惨得更多。
但那样的战斗并不能复制,至少,此战的步兵没有事先掘壕的时间。而哪怕是很简陋的工事,对于减少伤亡,也有很大的作用。
数骑从后奔驰而来,在郭大靖面前下马施礼,“启禀郭帅,鸦鹘关已被李将军和冯将军联手攻取,李将军正率部赶来助战。”
郭大靖点了点头,微笑道:“速去通知李将军,我军已经大获全胜。让他率部在鸦鹘关驻守,等待大军入关。”
虽然攻克鸦鹘关并不意外,哪怕击败建虏追兵后再去攻打,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也宣告着此次行动的完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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