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靠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任有为离开了文昌围。
南易花了两天时间把老灶台扒掉,重新砌了一个新的,没找人帮忙,和泥、砌砖、贴瓷砖的工作他一个人一手落。
新灶落成,得弄点大柴先烧烧,南易跑遍深甽卖菜的地方,好不容易买了一副牛骨架回来,剁吧剁吧放锅里氽氽水,然后就放锅里慢炖。
早上开炖,一直到范红豆放学才起锅。
“干爹,我的旧饭盒不见了,我又买了个新的,你帮我刻个名字。”
“上次去你们学校,我已经拜托过食堂的人,下次你再蒸菜就放到老师的小灶,你这个年纪,男孩子淘气的多,有点好菜被人偷吃是很正常的。”
南易把牛骨髓从骨头里挖出来,放在范红豆的菜碟里。
“是哦,以前也有人偷吃,可都会给我留一点,这次太过分了,把我饭盒都拿走。”范红豆嘟着嘴说道。
《仙木奇缘》
“估计是哪个喜欢你的小男生吧,干爹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对班里的一个女同学很有好感,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干爹就会扯她的辫子,撕坏她的本子,还会偷吃她的窝窝头。”
“干爹,后来呢?”
“后来,火星侵略了地球,她就应征入伍当了美少女战士,再后来,我就不能告诉你了,我签过保密协议。”
“干爹,我十三岁了,我要听真故事。”范红豆不满的说道。
“呵呵,好好好,说真故事。”南易轻笑一声,说道:“真故事就是没有什么后来,自从干爹偷吃了她的窝窝头,她就彻底恨上干爹,根本就不搭理干爹。”
“窝窝头是白面还是杂粮面做的?”
“白面。”
“1973年的白面窝窝头,这就难怪了。”范红豆点了点小脑袋,带着点恍然大悟的味道说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重点是我家红豆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不少男孩子会喜欢你,肯定会有男孩子故意欺负你,不管是谁欺负你,第一次告诉老师,要是还有第二次,直接打他丫的。”
“干爹,打人不好吧?”
“没事,你是女孩子,男孩打女孩是男孩错,男孩被女孩打还是男孩错,只要你师出有名,没人会说是你的错,红豆,你是南家的宝贝,不欺人,也不能被人欺。”
“喔,我听干爹的。”
“你吃,干爹给你刻名字。”
南易拿了一块骨头递给范红豆,手在皮带扣上一按一掏,一根看起来和一寸钉大小差不多的钢针就到了他手里。
把饭盒盖拿在手里,钢针抵着饭盒盖顶,一扭一扭,“范红豆”三个字很快就出现在饭盒盖顶上。
刻好饭盒盖,南易又拿起饭盒,在侧边又刻上名字。
“一会去河边掏点淤泥,刻过字的地方抹一抹。”南易端详了一下自己刻的字,把饭盒放在边上,“你怎么不买带把手的?”
范红豆说道:“带把手的也不实用,还贵一块多。”
“蒸饭是不实用,也要被烫着,不过平时接个热水还是挺有用的,比如泡方便面。”
“接热水我用水杯啊,干爹,我在学校不吃方便面。”
“也是啊。”南易点点头,从水桶里拿出一瓶冰啤酒晃了晃,“要不要喝一点?”
“不要,苦的,不好喝。”
“那就喝草莓汁,干爹用纱布给你挤的,家里该配个榨汁机,以后你想喝果汁方便点。”南易一边给范红豆倒果汁,一边说道。
“干爹,我会照顾好自己。”
“嗯,我相信我家红豆能照顾好自己。”南易点点头。
有些话,只适合在分别之际说,一说出口,就意味着分别即将来临。
第二天,南易和冼秀云在村口见了一面。
南易把马家雁的联系方式告诉了冼秀云,经过两年的考验和学习,马家雁已经成为情策委财务小组的一员,南氏进出内地的资金,有一部分会经过马家雁的手。
当北上的火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南氏职工委员会的养老基金管理会委员们正在养老基金持有的物业“艾吉德大厦”中开会。
“戴,我不同意你的意见,养老基金关系到几万人,将来很可能是几十万人的老年生活问题,进攻型基金风险太大;
如果我们造成基金的巨额亏损,boSS不会饶了我们,情策委不会饶了我们,职工委员会不会饶了我们,几万的南氏职工不会饶了我们。”
戴正平摊了摊手,说道:“达斯汀,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资料你已经看到了,只要十年,南氏就会迎来第一个到龄退休职工,二十年,就会迎来一个小高峰,然后就会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以现在南氏注入养老基金的资金比例来推算,只要十七年时间,我们南氏职工的养老金相比较其他人就不存在优越性,只要二十二年,我们养老基金就会响起橙色警报。
我们很有必要趁着现在资金只进不出的阶段,进行风险性较高的操作,尽量把养老基金的资金池做大,以用来抵御货币的不断贬值。”
“戴,还是那个问题,要是造成巨额亏损,我们该怎么办?”
“戴,达斯汀,短期来看,日经指数还会不断攀升,日本的股市呈现一片欣欣向荣,我提议先把资金投入到日本的股市。”
“小鬼子,你给我闭嘴。”戴正平叫道。
“戴君,我诚挚的邀请你去拳击馆玩玩。”被骂作小鬼子的金城万胜说道。
“去就去,老子怕你啊。”
另一个委员朱利安见两人对上,赶紧拍了拍桌子说道:“戴,金城,现在在开会,你们的私人恩怨请在散会后解决。
我建议把我们的基金设置成混合型基金,资金分散投资,高中低风险按照一个比例相结合,把太多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一个坏主意。”
“朱利安的主意不错。”达斯汀赞同道。
戴正平:“现在的行情很适合进行几次冒险的操作。”
“日经指数不错。”金城万胜说道。
“oK,既然我们达不到共识,那就等下次mISS黄参加会议再进行讨论。”
朱利安的话,宣告着这次失败的会议告一段落。
“鲈鱼、猪耳朵、蚕豆,不错啊,老高,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到餐车有卖?”
南易的软卧包厢,高铁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
“餐车里怎么可能有,这是我自己准备的。”高铁把菜放到桌上,又从兜里掏了一瓶酒,“我同学送的,他跑莫斯科那条线。”
“红牌伏特加啊,你自己留着慢慢品吧,我喝不惯,虎崽,去餐车买几瓶汽水回来。”南易瞄了一眼瓶子说道。
南易说喝不惯是一是因为他真不喜欢伏特加,二就是避免高铁犯错误,虽说现在管的不严,可怎么说也是在当班,因为陪酒被人揪住小辫子,南易会过意不去。
“我去,我去,上了我的火车就到了我地头,怎么能让你掏钱。”高铁拦住虎崽说道。
“老高,你就别瞎客气了,几瓶汽水的事。”
“行吧。”
高铁放开虎崽,坐到了南易的对面,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撕掉外面的包装纸,抽出筷子,把筷子交叉搓了几下,搓掉筷子上的毛刺后递给南易一双。
下一双如法炮制。
“尝一尝这个鲈鱼,松江的,味道要比其他地方出的好一点。”端上筷子,高铁就指着鲈鱼说道。
南易夹了一筷子,说道:“去过沪海?”
“没有,同事帮着带的,我从小就喜欢吃鱼,不管是淡水鱼还是海鱼,只要是鱼我都喜欢,在家里我是顿顿吃鱼,吃了几十年也不会腻。
上次去菜市场看到一种无头鱼,用盐腌过的,虽然咸的要死,我还是买了不少,便宜啊,当饭吃都行。”
南易问道:“北韩进口的吧?”
“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鱼。”
南易想了想,应该是黄线狭鳕或者是明太鱼,反正都是鳕鱼里的低档货,那玩意第一次吃着还新鲜,第二次就不想吃了,除了咸腥,也吃不出其他什么味来。
虎崽把汽水买了回来,南易和高铁两人就用汽水一边送菜,一边聊着。
聊着聊着,高铁就把话题转移到车皮上。
“我一个同学手里握着一些指标,他想找人出了。”
“搞反了吧?车皮指标还用的着找人,不都是别人求爷爷告奶奶来求你们么。”
“沪海发贺兰山的车次。”
南易想了一下沪海去贺兰山要经过的地方,说道:“到贺兰山的货不多,可中途还经过皖省、中原、醋省和秦川,应该也有不少人求着要啊?”
“指标比较特殊,必须起点到终点,中途不能卸货。”
“喔,哪几天的车次?”
“长期有效,价格还有的商量。”
南易恍然大悟,“你同学他们段搞创收啊?”
个人通过关系弄点指标肯定有时间限制,这种长期有效的指标肯定是铁路段的公开行为,不然换了谁也不能这么玩。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可以放在桌面上说,不用藏着掖着。”高铁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单纯的帮忙问问,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告诉我。”
“哦,往返都行?”
“去贺兰山的多订几个车皮,可以送一个车皮返沪海的,不是白送。”
“懂。”南易点点头说道:“有难度,我一时想不到谁要运货去贺兰山,我帮你问问吧,有人需要我联系你。”
“找我哥就行,我经常出车,先谢过。”
“同学的事情这么上心,女同学吧?”南易揶揄道。
“女同学的确是女同学,可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高铁摇头道:“我和她的关系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你能帮上忙,当我欠你人情。”
“哈哈,行啊,这事我会放心上,我说,饭呢,你怎么没打饭?”
“不吃饭,一会有油香,就是我同学送的。”
南易笑道:“行啊,就拿油香堵我的嘴,不是现炸的能好吃吗?”
“先将就一下,将来用盐池滩羊感谢你。”
高铁走后,南易就琢磨贺兰山那边有什么可以往外运的特产,他先想到枸杞,接着又想到长枣、圆枣,然后就是盐池滩羊和太西煤,好像还有一个贺兰砚。
枸杞还在统购统销,长枣和圆枣倒是可以对接一下浙省那边的蜜枣厂,可季节不对,还不到蜜枣厂开工的时候;
太西煤就别想了,三低六高的优质煤,国内品质都可以排上第一,出口欧洲创汇的畅销产品;
盐池滩羊……
歇了,普通车皮压根没法运输。
贺兰砚……
这玩意哪用得着火车皮运啊,一辆小面包足以。
南易想了想,藏着掖着不轻易给的返程车皮都这么没花头,过去的就更加,高铁这忙他可能帮不太上,一顿好饭喂了狗了。
嗯,火车上能吃到好饭的机会很难得,南易这条狗吃了一顿吃两顿,等把高铁的私货吃空,他才觉得不帮高铁倒几个车皮出去,颇有点说不过去。
可这不好意思刚刚升起,南易就下车了。
火车到站了。
阔别祖国二载,南易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妈的,真倒霉,刚下车就中招。”
把吹进眼睛里的黄沙好不容易捻出来,南易忍不住腹诽。
从军挎里掏出没撕掉商标的麦克镜戴上,迈着步往外走,南易收获了无数声“傻帽”的夸奖。
从潮流到看起来有点傻,只用了短短两三年的时间。
如今市面上流行的是买衣服不剪标,一件衣服穿出去,要是上面没个标,嗐,怎么好意思见人。
特别是西装,袖口的那个商标可是一个画龙点睛的点缀,穿的人巴不得越大越好,衣服破个洞没关系,要是商标掉了,那还不得悔之不及啊。
40年代,琼·克劳馥发扬光大的垫肩,随着美剧《豪门恩怨》的热播,已经在羙国刮起一股旋风,这股风已经刮到了香塂,也刮到了羊城、深甽。
南易相信,等夏天一过,这股风会刮遍全国。
从出站口到停车的地方这一路,南易已经看到两个女性穿着垫肩的真丝上衣,今年应该会利好化工行业,利好生产聚氨酯泡沫的工厂,假如没上市的话。
南易走到一辆黄色的天垏大发边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老姑娘,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啊?”
“对呀,我都三十四了。”宫雪幽怨的说道。
“别慌,酒越醇越香,女人越大越值钱,聘礼不收个十万八万,千万别轻易嫁人,相信自己,你行的,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肯定有一个肯为你去死的男人在等着你。”
“是吗?”宫雪把右手放到车钥匙上,说道:“我发车了。”
“别,这个世上只有两个女司机,一个叫校花,另一个叫其他。太阳太晒,我就是上来坐坐,哪里好意思让你当司机。”南易摆了摆手说道:“明天去你那吃午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手艺有进步吗?”
“等明天你吃到就知道了。”宫雪自信的说道。
“嗯。”
南易点点头,拉开车门下车,走两步就坐进自己的车里。
“校花,配车、配人。”
“什么标准?”
“按照阮梅的标准走。”
“明白。”
南易的车到老洋房的时候,已经有一辆车停在院门口。
走进院子里,南易就见到竹丛边坐着李津和一个不认识,大约三十三四岁的男人。
“老李,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今天回来,当然得赶过来迎接你啊。”见到南易,李津就从矮板凳上站了起来,“南易,给你介绍,周小兵,周哥,京钢的。”
李津一说“周小兵”,南易就知道这是谁了,他曾经听甲亢提起过,这个周小兵的父亲是京钢的领导,在京钢属于横着走的人物,算是一个正宗的顽主。
名叫小兵,人也是“小兵”出身。
什么叫“小兵”?
这是那段特殊岁月遗留下来的一个专有名词,指的是当时有点权势者,为了让孩子逃避“上山下乡”,托关系,走后门,把不到当兵年龄的孩子塞到部队,几年以后,或是提干,或是转到地方上吃香的部门。
这样的小兵京城有不少,只是南易没怎么接触过,毕竟年龄有差距,圈子也不同。
李津的“周哥”之称,让南易颇为不喜,李津这么叫,逼得他也只能跟着叫,要知道在某些圈子里,哥可不是随便叫的,这隐隐就有把自己和“哥”划到一个圈里的意思。
“周哥,你好,怎么不在客厅坐?”南易走上前和周小兵握了握手。
南易的这声“哥”,就注定他和眼前的周小兵不会走的太近,他只想做生意,其他闲事并不想去掺和。
“听小李说你不抽烟,我们两个烟囱就不弄脏你客厅了。今天听小李说起不少你的事,勾起了我对你的兴趣,正好他想着给你接风,我就跟着过来见见。”
周小兵的嗓门很大,声音也比较粗,说话的语气给人一种“以他为主”的感觉,平时身边应该经常围着一帮小弟,习惯了当大哥。
“周哥客气了,接风不急在今天,刚回来,第一顿饭肯定要陪我老婆吃,明儿晚上,我做东,咱们找个地儿,放开了喝。”
周小兵的酒糟鼻很明显,平时应该经常喝酒,而且酒量不会差。
“行啊,痛快,我就喜欢和爽快人喝酒。”周小兵爽朗一笑,说道:“我们这也就算认识了,我的呼机号给你,你明儿呼我。”
“成。”
记下周小兵的呼机号,南易又应付了他和李津两人一会,大约一个小时后两人才离开。
“这个周小兵惦记上我什么了?”
一个习惯了做大哥的人,主动跑到南易这里来等着,要说不图点什么,南易绝对不信。
南易把李津大概知道的关于他的情况,在脑子里一一列举了一下,开启排除法,把不可能的一一去除,最后剩下两个——奶奶方梦音、亚清公司。
“妈的,刚回来就给我找点事出来。”
南易吐槽了一句,把事情暂时抛开,又开始了他归家的第一件事“打扫”。
等把老洋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时间已经临近饭点,南易连轴转着把晚饭也给做好,坐等刘贞下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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