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习,离考试没剩下几天;学习,日语马上就要用到;阅读,今年横空出世了一本《乔厂长上任记》,关于乔光朴的故事,他还没有拜读。
乔光朴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改革者的一个缩影,他直接激发了一代人改变自己命运的激情。
观乔光朴的故事,可以让南易管中窥豹,从侧面推敲一下将来会冒出来的竞争对手,那些他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更不知人在何处的竞争对手。
每个时代,一代人身上都会被刻下时代的烙印,他们身上的优缺点,都会有一定的共性。
这个共性不会太明显,但也足以给南易提供一两个分析数据。
图书馆里,南易的边上坐着徐飞扬和吴仁品,在学校的时候,除了进食的时间,三人基本都混在一块。
吴仁品现在已经不吃食堂,中午吃早上自己带过来的饭,到了晚餐时间,吴美凤接完孩子放学,会顺便给他送过来。
就连那个早点摊,现在基本都已经被吴美凤给接管,老婆挣钱,吴仁品安心在学校学习,羡煞旁人。
从他们身上,南易也看到了半个爱情,剩下的半个,得看吴仁品的身份来个颠覆性的变化后,他是否还能对吴美凤保持初心。
“看累了,篮球场?”
徐飞扬忽然把头从书堆里抬起来,对另外两人说道。
“走。”
三个都是老烟枪,能坐在这里两个多钟头没抽烟,已经算是极限。
篮球场边上,仨人仨牌子,各抽各的。
“小芳说了,她过了年再带孩子过来,大队马上要算工分,她得搞清楚自己欠下多少。”
“嗯,两百够吗?”
“怎么,你要替她还债?”
“黑厮,下次不要给我来虚头巴脑的,你跟我说这个,不就想让我掏钱么。”
南易笑骂。
“嘿嘿嘿,不太够,得添点。”
“从你们那到这火车票多少钱?”
“六块五。”
“十三块?”
“对,我忘了,我是半价。”
“我给你三百,应该够徐小芳还清大队的钱,顺带把自己弄到京城了吧?”
“够了,够了。”
“明天给你。”
南易嘴里答应着,肚子里却在嘀咕。
希望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女孩,值得自己下这么大的血本。三百块,不管在哪个犄角旮旯,都够起三套大瓦房,捎带手还把屋里装修一下。
边上的吴仁品心里百感交集,南易这人心真是善,碰到有困难的都会帮把手;更妙的是,他不是直接给鱼,而是教会你打渔。
要不是南易带着,他还真拉不下脸去摆摊卖早点。
如今的政策已经允许个体户经营,可街上练摊的人并不是很多,这和脸面有很大的关系。
个体户,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丢人现眼,羞于启齿的行当。
谁家要是有个人在练摊,这会让其他家人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
因为要干个体和家里闹翻的事情,这也不是一桩两件,这在当下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
个体户的地位,在当下,只比劳改犯好上那么一线。
非常窄的一条线。
要是哪个人因为见义勇为或者帮朋友的忙,出手过重把自己给送进去,这很可能会获得别人的大拇指,夸这哥们仗义。
可要是个体户,只会被人啐一口,抛下一句“丢人”!
也正因为如此,京城地界如今在干个体的,基本都是要活不下去的那些人,手停口停,可没地方让你领这金那金。
他们被命运拿着鞭子鞭笞,被强行拖着走向这条荆棘之路,可谁又能未卜先知,知道这其实根本就是一条黄金大道。
这也让碌碌无为的人,能够风光上一回,享受几年辉煌。
第一批练摊的人,彷如是站在风口上的猪,风呼呼的追着他们,求着哄着把钱往他们兜里塞。
“南易,你拿这么些钱有困难吗?要是不太够,我这里可以凑一点。”
吴仁品想着南易如此仗义,他必须也得表示表示,虽然他本心上并不太乐意,毕竟自己一家三口也才刚吃上饱饭没多久。
“不用了,三百块我要拿出来还是轻松的。你拖家带口,钱还是捏紧一点好,等小伟再长一点,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既然已经决定出手,那就得把人情做扎实,南易不想别人再插一杠子,弄出个不咸不淡。
“等考完试,南易,你带我去搓顿好的。”徐飞扬这个臭不要脸的,忽然又说道。
“凭什么?”
“凭奖学金你十拿九稳啊,不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啊?”
“滚你的,少打我主意,我跟你说啊,等徐小芳过来,你给我吃自己的去,别再从我这里蹭。”
“嘿嘿,还用得到蹭你?一个月二十几块助学金,我都可以敞开肚子吃荤菜,跟着你吃,一个星期才吃一次荤,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王八盖子滴,让你白吃,倒把你的嘴给喂刁了啊。”
“哈哈哈,吃了两年清汤送煎饼,我也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贱骨头!”
看着手舞足蹈的徐飞扬,南易啐了一口。
抽完烟,三人又回到图书馆继续看书,临近考试,班里的同学就比较分散,有的留在自习室,有的在寝室,有的就和南易他们一样窝在图书馆。
互相隔得远远的,复习英语的,可以凑在一块,放肆的朗读。
全员挑灯夜读的画面,再过几年,就很少能见到了。
好像不对,周茂德呢?
昨天这小子可也是在图书馆复习,难道今天换阵地了?
抬头左看右看,让眼睛休息一会的南易,突然看到周茂德不在,南易这个君子可是一直牵挂他呢。
脑子转了转,想着各种可能,最后锁定了一个最希望发生的,南易就站了起来,和吴仁品二人说了个去拉屎的借口出了图书馆,直奔寝室杀去。
赖彪出国,南易住老洋房,吴仁品几乎天天回家,寝室已经成了周茂德的私人寝宫,他一个人应该是空虚寂寞冷,或许会把一嘴浪漫叫过去品鉴一下他的诗作。
南易回到寝室楼,前后环顾一下,过道里没有人,他就把耳朵贴在自己寝室的门上倾听了一会。
好!
好一首咏叹调!
帕瓦罗蒂的《今夜无人入眠》只能靠边站。
俄而,既灿烂又狰狞的笑容,麻溜的爬到南易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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