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营寨【求月票】

  退下,让朕来少年意气216:营寨【求月票】士兵虽是普通人,也能感觉到那种玄妙的“杀气”,待他回过神才惊觉后背沾满了冷汗。

  他极其小声,生怕被暗中敌人听去。

  “先生,要不要换一条道……”

  其实两个选择都很冒险。

  附近就这么一条路。

  若是折返回去再选择其他的路,担心会碰上叛军,但继续走这条路,又怕会遇见不亚于叛军的危险,实在是为难。士兵内心也是懊悔不已,庆幸祈善没有出言责怪于他。

  谁料祈善抬手制止:“不用,继续。”

  士兵紧张地喉咙滚动,吞咽几口口水,迟疑又畏惧地看了一眼先前冷箭射来的方向。刚刚那回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祈善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淡淡地道:“无妨!”

  祈善并未回到车厢,直接坐在车外。

  车厢内,沈棠询问外头什么情况。

  祈善回答说:“无事。”

  沈棠对这个回应并不满意。

  刚刚那支箭来势汹汹,怎么看都不属于“没事”的范畴。于是,她将视线转向顾池,眼神询问。顾池的文士之道简直是刺客的天克,一切隐藏、潜伏、刺杀都无所遁形!

  事实也如她猜测那般。

  顾池的确早早就发现林中藏了人。

  他无声做口型:“林中有几个小喽啰。”

  沈棠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闭目养神。

  她要抓紧时间恢复一部分文气,以免遇见棘手危险帮不上忙——一行人,两个士兵就比普通人好点,顾池一脸病秧子相,还得靠汤药吊命,祈善脸色不好,想来为了闯出孝城也累坏了,杨都尉重伤昏迷未醒……

  一番细数,唯独自己最靠谱。

  被迫听到沈郎心声的顾池:“……”

  什么叫他一脸病秧子相?

  什么叫他靠着汤药吊命?

  顾池暗下撇撇嘴。

  外头,士兵小心翼翼赶着马车。

  百来丈的距离,他却累得像是长跑了好几里。绷着神经,提心吊胆。额头不知不觉渗出细密冷汗,眼睛也不受控制地左右上下、咕噜乱转,生怕又有哪里冒出一支冷箭。

  结果——

  没碰到冷箭碰到好几具尸体。

  这些尸体多残缺,断肢残骸就散落在不远处,身上衣着有新有旧,但看着像是某个势力的小兵。又走了一段路,士兵看到好几具被砍掉脑袋的尸体,看装扮全是叛军!

  士兵紧张地缰绳都握不住了。

  低声道:“先生,这——”

  看了那么多死相凄惨的尸体,还有断肢残骸散落一地的恐怖画面,祈善神色毫无波澜。

  他道:“我们应该是误入哪方战场了。”

  叛军突然一改围而不攻的阵势,集结大军气汹汹围攻孝城,还派出公西仇这样的大杀招其中必有猫腻。看样子,问题症结就在这——国玺一事惊动郑乔,郑乔采取行动。

  只是,低估了叛军的狠辣果决。

  也低估了郑乔行动的速度。

  地上那些小兵应该属于来驰援孝城的势力,只是错判叛军的实力——叛军兵分几路,一面出兵拖延来驰援的势力,一面指挥剩下兵力攻城,还是以这么快的速度……

  士兵紧张得哆嗦:“那、那该怎么办……”

  祈善道:“莫怕,继续往前走。”

  他们是从孝城逃出来的百姓又不是叛军。

  有什么好怕的?

  士兵还真怕,他胆怯地低声嘀咕:“俺这不是怕被挨千刀的抓住了砍头充军功嘛……”

  这种事情明面上自然是禁止的。

  不过,私底下总有人这么干。

  想要往上爬就要有军功。

  但脑袋都长在敌人脖子上啊,不是那么好拿的,甚至有被反杀的风险,于是有些士兵就喜欢拿无辜百姓人头充数。作假数量不多,可就算只有一两个也是一两条人命啊!

  祈善好笑道:“他们敢来最好。”

  他不介意马车上多挂几颗人头用以震慑!

  又行了一段路程,估计是接近战场中心位置,看到的尸体越来越多,远远还看到有个小将装扮的人朝这个方向奔来。领路的士兵背着把弓箭,一路狂奔领路,拦住去路。

  凑近了一看才知小将不是小将。

  那是个身形罕见不算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五官略有些尖嘴猴腮的意思,生得不好看,但双目凌厉,周身还萦绕着未散的从战场上下来的杀气。他道:“尔等站住!”

  声音略微有些尖锐。

  士兵急忙用力拉住缰绳:“吁——”

  中年男人厉声呵斥:“尔等何人?”

  祈善站起身弹了弹衣袖薄灰,从容下车,作了一揖:“在下是孝城逃难出来的百姓。”

  中年男人显然不是很相信。

  他驾马上前几步,居高临下看着祈善。

  视线扫过他腰间的文心花押,脸色和缓了一些——这个时代的文心文士和武胆武者地位高,出门也能享受到这个身份带来的红利——不过,中年男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他又问:“车内何人?”

  武胆武者的五感非常敏锐——车厢内有几个活人,活人情况怎么样都能通过心跳强度、呼吸频率等情报感知出来。祈善若是刻意隐瞒,他下一秒就能翻脸下杀手。

  作战期间,最忌讳身份不明的人接近。

  祈善:“一位是我家郎主,一位是郎主招的账房,一位是家里武师,另外一个是护院。”

  中年男人又道:“让他们出来。”

  “逃亡路上遇见了危险,现在……”

  话未说完,沈棠掀开车帘,弯腰跳下车。

  顾池也跟着下来看热闹。

  杨都尉重伤昏迷,身上缠绕的布条大部分被鲜血泅湿,动都动不了,更别说下来了。中年男人感觉到最弱的一道气息就是他,也没勉强人。只是看到沈棠和顾池腰间都有文心花押,瞳孔微微一变,表情微妙了起来。

  文心文士可不是街边卖的大白菜。

  自己一次性碰到了仨……

  他想了想,翻身下马,抱拳回礼。

  眼神在沈棠和顾池之间打转。

  问祈善道:“不知哪位是你主家?”

  沈棠道:“是我。”

  中年男人闻言,心下微讶。

  他似乎没想到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屁孩儿才是几人主事,但也没因为沈棠年纪而轻视。这般年纪能让两位文心文士相随,不是自身天赋惊人,便是身后的家世背景惊人!

  再看沈棠的样貌气度……

  尽管穿着比较普通,但神清目明、四时气备、眉宇间舒朗豁达,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中年男人在内心将沈棠好一通打量猜测,第一印象便很不错。

  被迫听了一通彩虹屁的顾池:“……”

  此人说的跟他认识的,是一人吗?

  中年男人:“小郎君好。”

  沈棠也和气回应:“这位将军好。”

  “你们一行人真是从孝城逃出来的?”

  沈棠道:“是。”

  中年男人又问:“那边战局如何?”

  沈棠神色肉眼可见地黯下来,中年男人一看,心下咯噔,急忙又追问了一遍。沈棠深呼吸,压下内心涌起的思绪,低落道:“我们出逃的时候,孝城已经被彘王叛军攻陷。”

  中年男人惊道:“这怎么会?”

  沈棠疑惑看向对方:“将军此话何意?”

  中年男人给沈棠算了一笔账。

  原来,叛军调拨出了大半兵力伏击各路来支援的势力,剩下的兵力应该不足以攻陷孝城,即便能也要三五日。一万两三千的叛军,孝城驻军有城池便利都受不住吗?

  攻城可不比守城。

  攻城一方本就处于劣势,想要拿下一座有防御的城池,兵力怎么说也要两倍以上。

  沈棠正欲开口,却听祈善出声。

  “因为斗将败于一人之手,连输三场……”

  斗将关乎到士气。

  士气关乎到战争胜负。

  双方斗将,其中一方连胜三场和一方一将连胜三场,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也是为什么,沈小郎君消耗叛军近半士气,叛军发动总攻的时候还能用士气化出五架巨型投石车!

  出现这种情况,也意味着双方高端战力完全一边倒,不然的话,叛军想要攻城怎么也要苦战个两三天才能啃下孝城。中年男人听完这话,惊讶到微微张开口,半晌不语。

  毫无预兆的,他倏忽勃然大怒。

  口中发出一串古怪的音节。

  应该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从语调来看,多半还是骂人的。

  沈棠还真没猜错,中年男人就是在骂人,骂人用词还相当难听。祈善本来担心这些词汇会污秽沈棠耳朵,一低头却发现沈小郎君表情迷茫,显然没听懂,便又放下心来。

  他解释:“倒也不是孝城主将无能……”

  中年男人怒道:“如何不是?”

  祈善说道:“斗将之人,武胆至少也是十三等中更,斗将之时还突破了桎梏……”

  孝城就是一座被来回蹂躏的倒霉之地。

  能有什么底蕴呢?

  十三等中更这种层次,来了真就是乱杀!

  祈善见中年男人脸色微微一变,道:“孝城驻军之首,那名杨姓都尉还自燃武胆,强行越阶斗将,这样也没能拿下那人。那人名曰‘公西仇’,年纪轻轻,天赋恐怖得很……”

  中年男人却道:“哼。”

  似乎对祈善言语中的推崇很不屑。

  “行,你们几个先受累跟本将跑一趟。”

  沈棠问:“为什么?”

  他们只是路过而已。

  中年男人道:“自然是为了谨慎起见。我军正在附近安营扎寨,又在前不久击退了来犯的彘王走狗,这时候过来的人,谁知道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还请小郎配合。”

  他的态度很强硬。

  其他清扫战场的士兵也逐渐围了过来。

  这架势摆明了不去也得去。

  沈棠暗中用眼神询问祈善的意思。

  祈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好,烦请将军遣个领路的。”

  中年男人拉着缰绳调转马头。

  他道:“随我来。”

  开玩笑——

  三个文心文士,普通士兵哪里盯得住?

  也只能他亲自出马了。

  沈棠让祈善回马车,自己留在外面,祈善哪里会答应?不过碍于中年男人也在,沈棠作为“郎主”,自己不好明着违抗。最后,沈棠还是召出了许久不见的摩托,跃上骡背。

  她冲着中年男人拱手:“将军请。”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摩托。

  问道:“这不是马吧?”

  众所周知,文心文士没有马。

  沈棠的摩托长得再精致好看也是一头骡子,至多就是比普通骡子高大、健硕、肌肉结实、四肢匀称,脖子上还挂着叮当作响的漂亮配饰,连拴着的缰绳也是编织过的红粗绳。

  红绳、铜铃、白骡子。

  沈棠拍了拍有些热情的摩托。

  笑道:“摩托是一匹骡子。”

  虽然是骡子,但奔跑速度、爆发力一点儿也不逊于血统优良的战马,再加上骡子持久力惊人,在续航方面甚至比战马更好。中年男人低声嘀咕,眼神怪异地看了眼沈棠。

  文心文士比较龟毛。

  诸如祈善之流,宁愿走路也不肯骑骡子。

  沈棠毫无负担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难道这不是出身煊赫家族的世家子弟,而是天赋惊人的后起之秀?

  沈棠一行人跟着中年男人,隐约看到了远处升起的些许炊烟,再靠近,能看到临时营寨的轮廓。营寨规模不算小,士兵有序巡逻,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听得人精神一震。

  她问:“这营寨……怎么有些怪怪的……”

  中年男人问:“哪里奇怪了?”

  安营扎寨是一门学问。

  他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

  沈棠这话显然是触碰了他的神经。

  她指着怪异处:“……为何这处泾渭分明?”

  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

  中年男人循着看了过去,明白了。

  他道:“因为是两方势力的营寨。”

  沈棠:“两方?”

  中年男人道:“都是受了诏令出来讨伐无道逆贼的,碰上了便一起,双方也有个照应。”

  事实上,奔向孝城的势力不止这两处,还有几路路上遭了叛军阻拦伏击,还未会合。至于离得最远、速度最慢的几路势力,他们再磨磨唧唧,三五天也能到。

  现在这些人才哪到哪儿?

  沈棠抬头,却见营寨大门口立着几面迎风招展的大旗,旗帜上绣着大大的“谷”字。

  营寨布局整齐,暗含阵法变化之道。

  显然不是没秩序的杂牌军队。

  还未进去,又有一名身穿全幅甲胄的将领骑马迎上来,喊道:“九哥,收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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