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傻瓜杰西真的死了

  钟点工莱丽遭受粉碎性骨折后,一时半会上不了班了。艾琳必须再找一个钟点工,但是今天在她人才市场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于是,今天接爱蜜儿放学的任务就落到了罗宾逊头上。罗宾逊接完爱蜜儿,早早就回家了。他正在和爱蜜儿用积木和彩泥举办有趣的生日宴会。

  罗宾逊极有耐心地将巧克力色的彩泥做成一个双层蛋糕,在上面撒了许多色彩缤纷的小颗粒。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蛋糕,令爱蜜儿开心不已。

  杰西放学后走进客厅,又快速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间门。想到明天要和露西她们去海边玩,马上将今天的作业拿了出来。

  这时门“砰砰”响了几下,杰西打开门。

  罗宾逊站在门口,看到杰西胸前的小红花,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温暖的父爱。

  “你今天在学校干了什么吗?”他问。

  阿肯附上来,贴在杰西耳边说:“告诉他,不关他的事,让他不要打搅你做功课。”

  “不关你的事,请不要打搅我做功课。”杰西冷冷地看了罗宾逊一眼,坐在课桌前,打开作业本,将几个英文句子写在空格处。

  罗宾逊愣了一下,随即板着脸说:“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你能在那么好的学校读书,全拜我所赐。是我用我所有的积蓄,还找朋友同学借了一些钱,才买了这套学区房让你上学。”

  杰西没有说话,阿肯再次附在他耳边说:“告诉他,每个父亲都会这么做,他不需要炫耀。”

  杰西说:“每个父亲都会这么做,你不需要炫耀什么。”

  “好吧!”罗宾逊口气软了下来,摆出一副妥协的姿态,“你越来越令我刮目相看了,口齿伶俐,不再像个白痴。刚刚我又看到你的新闻,你居然会飞檐走壁,真是不可思议,是谁教你的?”

  “我会魔法。”杰西说,“你杀死阿肯后,我就拥有了不可思议的魔法。”

  “你是说那只被我摔死的灰色小兔子?它好像是叫阿肯。”

  “是的,你是刽子手,是你杀死了它!”杰西愤怒地大喊起来,他弯下腰,用头猛地朝罗宾逊微微隆起的啤酒肚撞去。

  罗宾逊被撞了个措手不及,他后退了好几步,“扑通”一下摔倒在沙发上。

  “你这个臭小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居然这样对待你的老爸!”罗宾逊艰难地爬起来,愤怒地朝杰西冲过去,企图抓住杰西的肩膀,就像从前那样。

  杰西一个闪身,让他扑了个空。

  这时艾琳回来了,看到罗宾逊狼狈不堪的模样,又看了看杰西,脸色顿时黯然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又怎么了,好好的不好吗?为什么总要弄的剑拔弩张?杰西今天在学校受到表扬了,他的老师下午给我打电话,说学校给他举办了表彰大会。”

  “真的吗?”罗宾逊再次瞥了一眼杰西胸前的小红花,脸色变的温柔起来,“难怪,这真是我生日时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艾琳说:“听到了吗,杰西,爸爸是爱你的!”

  杰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这时艾莎拎着包走了进来,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你怎么啦?”艾琳问。

  “没什么。”艾莎说完走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化了一个淡淡的妆走出来。

  艾琳说:“准备出发吧,我已经订好生日餐了。”

  车子在大街上又塞又堵,开了大半个小时,在一家装饰得很漂亮的餐厅门口停下了。

  餐厅除了提供精美的晚餐,还做精美的糕点。艾琳买了一个三层的巧克力蛋糕,几个人在一张圆桌前坐了下来。

  罗宾逊今天似乎很高兴,可能是因为杰西在学校受到表彰的缘故,对杰西的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不仅帮杰西夹菜,还夸杰西懂事,似乎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有了一些悔意。

  在他往杰西的盘子里添蛋糕时,阿肯凑了上来,在杰西耳边说:“不要原谅他,别忘了,他是杀死阿肯的刽子手。”

  “我不会原谅你的!”杰西突然大喊一声。

  爱蜜儿正在努力用叉子把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听到杰西的喊声,她被吓了一大跳,蛋糕从叉子上掉了下去。

  艾琳和艾莎更是愣住了,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杰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罗宾逊尴尬极了,他沮丧地将叉蛋糕的叉子从杰西的盘子里收回去,转身看了看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把头垂了下去。

  艾琳说:“杰西,不可以这样跟爸爸讲话,快跟爸爸说对不起。”

  “不,我永远不能原谅他,我宁愿没有这个爸爸。”杰西说着,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往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了。

  爱蜜儿赶忙将一块蛋糕喂进罗宾逊嘴里:“爸爸,吃蛋糕。”喂完拍着两只小手,歪着头用稚气的声音为罗宾逊唱起了生日歌,“祝爸爸生日快乐,祝爸爸生日快乐……”

  罗宾逊一把抱起爱蜜儿,死劲在她脸蛋上亲了几口:“宝贝,你是爸爸永远最疼爱的宝贝!”

  “我也爱爸爸,我也爱妈妈!”爱蜜儿继续用稚嫩的声音说。

  “杰西,看到了吗?跟妹妹学学。”艾琳板着脸严厉地对杰西说。

  “我不要学谁,我就是我,我是阿肯,不是你们的儿子杰西。”杰西一把推开椅子,从走廊上跑了出去。

  艾琳急忙追出去,在杰西等自动门的刹那,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要去哪里?”她问。

  她看起来真的气极了,两道弯弯的眉毛挤在一起,眉心形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额头和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些细纹。

  “我想出去走走,我不想呆在他身边。”杰西气呼呼地说。

  “他毕竟是你的爸爸,我们是一家人。”艾琳说。

  “不!”杰西大声叫喊起来,“你们才是一家人,对你们来说,我只是个外人。我永远忘不了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去看电影,去逛街。自从爱蜜儿出生后,杰西在你们心里,就已经死了。我做不到你们想要的杰西,我也没有爱蜜儿那么会讨好你们,我只是不太会说话的傻瓜一样的杰西。现在,傻瓜杰西是真的死了。我是阿肯,我是那只被摔死的灰兔子!”

  “我的天啦!”艾琳听到这样一番话,顿时感觉像被万箭穿心,她用双手捂住脸呜咽起来,“对不起,是我们忽略了你,接下来我们愿意补偿你。请你不要这样对待爸爸妈妈还有妹妹,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不,”杰西摇了摇头,“傻瓜杰西已经死了,我是阿肯。”

  “够了!”罗宾逊冲了过来,对杰西吼叫着,“我怀疑你被恶魔附体了,我联系一下陆克文医生,他的精神诊疗所应该适合你呆着。”

  罗宾逊说着准备打电话,杰西急忙去掰艾琳的手,一边挣扎一边抗议着:“我没有被恶魔附体,不要送我去精神诊疗所,我不要去那里!”

  艾琳死劲拽着杰西的胳膊不松手,对罗宾逊说:“先别轻易下结论,好吗?算我求你们了,都不要再闹了。让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不要让人家看笑话。”

  罗宾逊抬起头,发现很多人都在朝这边看,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收回手机,转过身“吧嗒吧嗒”地走到饭桌前,把头垂了下去。

  “回去吧,杰西,算妈妈求你了,不要再闹了。你再这样闹下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艾琳继续拉着杰西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哀求起来。

  杰西愣了一下,说:“妈妈,对不起,我又让你难过了。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艾琳紧紧将杰西搂在怀里,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重新回到饭桌前。

  经过这样一番闹腾,除了爱蜜儿,其他人都没有心情吃下去了。

  罗宾逊喝完一瓶啤酒,又开了一瓶,随便喝了两口,便吩咐服务员过来将菜打包,准备带回家吃。

  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杰西回到家中洗了一个澡,他看起来情绪好一些了。洗完回到卧室,用毛巾擦干头发,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爱蜜儿也睡了。

  艾莎今天晚上住在这里,她洗完澡,走进爱蜜儿旁边的一个房间,进去把门给锁上了。

  艾琳继续在她的电脑上处理一些文件。罗宾逊坐在电视机前,喝他从餐厅带回来的半瓶啤酒,一边喝一边打着酒嗝。

  喝完后,他将瓶子放进空着的酒柜里,走到艾琳身边,在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确定他精神不正常?”他问。

  “嗯!”艾琳点了点头,一脸忧郁地看着他,小声说,“他除了胡言乱语,还经常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有几次见他一个人说话,好像在和谁对话。”

  罗宾逊说:“难道……世界上真有一些迷信的东西?”

  艾琳叹了一口气,说:“真让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迷信,那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罗素在和他对话?不可能,罗素只是个疑似外星物体,它虽然会和我意识交流,但不可能跟在杰西身边。”

  “算了,我明天给陆克文医生打电话,准备带他过去检查。”罗宾逊说完,继续打了一个酒嗝,摸了摸微微发福的肚子往房间走去。

  第天,杰西早早就起来了,他看起来精神抖搂。一想到要和露西她们一起去海边玩,心情就十分雀跃,以至于把阿肯都给忘记了。

  他穿了一身运动装,还戴了一顶浅蓝色的太阳帽,将泳裤和水瓶塞进了深蓝色的背包。就在他准备去开门的时候,阿肯突然出现了。

  “你现在准备去赴约了?”阿肯问。

  “哦,你在啊!”杰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都把你给忘记了。”

  “哼,有了朋友就忘记我。”

  “对不起,你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你在哪我就在哪,搞不好那些家伙欺负你,我可以帮你。”

  “不会的,我们走吧!”杰西说。

  阿肯高兴地立起一只脚,在地板上飞快地旋转了几圈。然后一个凌空,用脚后跟蹬到了天花板,再次凌空来了一个倒翻,稳稳地站在杰西面前。

  “哇!”杰西目瞪口呆地看着,“你太神奇了,简直无所不能。对了,你需要泳裤什么的吗?”

  “不需要。”

  杰西打开房间的门,惊讶地看到艾琳和罗宾逊正一脸惊诧地站在房间门口。看他们的样子,刚刚应该是把半边脸贴在门上,因为罗宾逊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红色压痕。

  “我和同学今天有约会,我们约好了要去海边玩。”杰西若无其事地说。

  “哦,是和……和哪个同学呢?”艾琳结结巴巴地问。

  “和一个女同学,她还带了其他一些同学,我走了,拜拜。”

  杰西对艾琳辉了挥手,瞟了坐在地板上搭积木的爱蜜儿一眼,匆匆忙忙地往门口走去。

  “哥哥,你要去哪里?”爱蜜儿追过来问。

  “你管不着。”杰西冷冷地抛出一句,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艾琳和罗宾逊呆呆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

  “你刚刚听到了吗?”艾琳轻声问。

  “听到什么?”罗宾逊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他刚刚在和谁说话。”艾琳说。

  “是的,可他房间里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我现在百分之百确信他被恶魔附体了。”罗宾逊说。

  “不!”艾琳摇了摇头,“我更加相信他的精神和心理出了问题,我那个做心理医生的同学还要过几天才回来,现在该怎么办?”

  “送他去陆克文医生的精神诊疗所吧,没有其他办法。”

  罗宾逊说完,从裤兜里搜出他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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