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了,近卫阁下。”
“再见,近卫先生。”
日式庄园门口,尾崎和左尔格站在车旁一起深深鞠了一躬,向前来送行的近卫文弥告别。
“哟西,二位以后要是有空,可以常来我府中喝茶,鄙人扫榻以待。”
近卫文弥哈哈一笑,假意伸手虚扶了一下并发出了下次聚会的邀请,显然是接纳了两人。
尾崎、左尔格自然没有意见,纷纷保证会再次登门拜访,在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坐上汽车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近卫文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澹去,转身迈着步子走回了刚刚那间和室中。
“西园寺君,你觉得他们二人可以信任吗。”
一进门,他就向悠然品茶的西园寺公二问了一个问题,接着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到了桌边。
西园寺公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闻言愣了愣,认真思索了片刻后摇摇头给出了答桉。
“近卫君,你的问题我很难回答,我与他二人只是志气相投,坪时只谈风月,不谈政┴治。
不过考虑到他们的记者身份,我建议近卫君你还是要有所保留才好,以防重要情报泄露。
尤其是尾崎君,他在不祥事件期间,可是跟陆军那帮人亲热的很,这件事你必须要小心。”
近卫文弥心里有点不以为意,左┴派嘛,就是这个样子的,对方不掺和那件事反而奇怪了。
想到这,他又好奇地问道:“对了,尾崎有没有说过,那个冈本重信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家伙蛊惑了雍仁殿下,二┴二六当天,东京不会发生那么严重的冲突。”
西园寺公二听到二┴二六这三个字眼,吓得连忙伸头往外看了看,确认没人后立刻正色警告近卫。
“近卫君,要说不祥事件!就算天蝗陛下信任你,你也不能如此口无遮拦,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近卫文弥却一点都害怕,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回道:“好吧,刚刚是我失言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西园寺很是无奈,对方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话总是不合时宜,是内阁以及贵族中有名的“大嘴巴”。
别说在自己的府中,就算在蝗居里也是什么话都敢说,当年还建议刚刚继┴位的天蝗陛下进行“大赦”。
这种敏┴感的话是一个臣子能说的吗,对方前段时间丢掉首相的位置,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深深吸了一口气,西园寺板起了脸:“尾崎君跟那个冈本重信并不熟悉,只在行动之前见过几面。
听说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家伙,很会扇动人心,那些陆军马鹿被枪决前还为辜负了对方的期望而痛哭。”
“扫戴斯乃~可惜了。”
近卫文弥喃喃自语了一句,似乎为错失一个人才感到遗憾,接着又换了一个话题。
“外务省潜伏在山城的情报人员,发回了一封绝密情报,此事西园寺君可曾知道?”
“什么?”
西园寺公二耳朵动了动,挺直腰杆疑惑的摇摇头:“并未听说,我如今是一介闲人,这种事情不会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红俄人临阵换将,第57军有人┴员变动,用朱可夫换掉了费克连科。”近卫文弥倒没隐瞒,压低声音凑到对方耳旁轻声透露道。
“纳尼?”
西园寺公二瞪大了眼睛,继而面露急色:“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我们必须要提高警惕,远东的战局或许与之前想象的会有所不同。”
“哟西,西园寺君所言不错。”
近卫文弥赞同对方的说法,大战在即,保证前线稳定是重中之重,临阵换将的风险很大,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
莫斯克可能有其它打算,比如给关东军一个难忘教训,或者......对东北、高丽地区动手,就像几十年沙俄做的那样。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叫朱可夫的将领,他之前听说过,意志非常顽强,指挥风格强硬,擅长打硬仗,很不好对付。
假如此人来到诺门坎指挥第57军进行作战,对关东军和帝国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原本的某些部署必须做出调整。
上次作战,第23师团没有输在士气和战术上,却输在了武器装备上,这让关东军上下十分的不服气。
尤其是擅自调兵的关东军参谋长政信,为人非常傲慢,这样的“窝囊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
面对不断增兵的红俄,对方下令将诺门坎地区的部队和人员全部撤回海拉尔,把拳头先收回来。
因为受交战地区地形所限,在红俄的大部队渡河之前,最多只能组织和派出一些小部队作战。
这点部队与有8个师团兵力的关东军相比较,无疑是“以卵击石”,红俄人绝对不是蝗军的对手。
在此前提下,参谋本部决定由23师团,第7师团,第1战车师团合力攻击驻蒙红俄军队,毕其功于一役。
可命令一下发,立刻就引起了第23师团师团长的强烈不满,对方直接向东京和参谋本部发来了电报。
对方认为这是参谋本部看不起国境警备师团,分明在23师团辖区发生的事,竟然要找其它部队解决。
只要给第23师团配备足够的装甲、空军力量,他们完全有能力击败“孱弱”的红俄,占领有争议的地区。
参谋本部考虑到上一次双方的伤亡人数,觉得也有些道理,便取消了第7师团作为主力的决定。
改命令由第23师团为担任下一次战役的主攻任务,并将第1战车师团一个精锐联队和关东军空军配属给对方。
这么做不是迫于23师团的压力,而是把第7师团主力从本土调来确实有难度,第7师团虽然归属关东军,但主力还在北海道。
在东北只有步兵第14旅团的两个只有一半兵力的联队,以及少量后勤单位,能够作战的人数很少。
转运第7师团主力、炮兵和作战物资又需要很长时间,谁也不能保证红俄不会在此之前发动进攻。
况且,出于运费和移防成本的考虑,内阁和军部没有批准第7师团所属重炮兵部队全部参战。
仅允许其按常设师团换防东北的程序行事,即不移动重炮单位,只移动半数步兵和野炮兵。
如此一来,第7师团无法胜任主要作战任务,万一损失过大,抚恤费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所以与其让不满编的第7师团上阵,还不如让第23师团再跟红俄打一场,这样能节省不少经费。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有点草率了,一个边境守备师团恐怕挡不住临阵换将想要大打一场的红俄人。
就算加上精锐的战车联队和空军也不行,战争打到最后,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战斗,而非武器。
近卫文弥将手搭在矮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许久后他抬头看向了西园寺公二。
“西园寺君,你多年前在外务省担任过参事,应该认识一些人,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请说。”
“请你安排传来消息的那位外务省情报人员,继续关注国府的动作,探查更多有关于红俄的情报。
你我都清楚,民国人和红俄人这两年走的很近,互相通报了不少情报,其中也包括了军事情报。
朱可夫调任远东这件事,可能便是莫斯克向山城透露的,帝国和军方需要更多、更详细的信息。
比如红俄军队在诺门坎的军事部署,预定作战计划以及双方之间有可能存在的盟约、合作等等。”
“没有问题,我会请求老朋友们帮忙。”
西园寺公二当即应了来下,身为公爵他责无旁贷,必须为国┴家考虑,说完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近卫君,难道你觉得民国和红俄会联手,从民国、远东两个方向对帝国发起攻击?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山城那位委┴员长没有这种勇气,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
这话将近卫文弥逗乐了,对于民国人的领┴袖,他们自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
对方打败一众果党元老成为委┴员长,不是靠军功,更不是靠能力,靠的是玩弄政┴治。
这种人顶多算一个政客,政客的特点就是趋利避害,绝不会冒着失败的风险去赌。
他拍了拍双手,笑着回道:“哈哈,西园寺君你说得很对,对方的确没有跟帝国开战的勇气。
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跟帝国宣战,不过对方还有另一个特质,那就是迷┴信欧美的力量。
我们必须要承认,红俄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幅员辽阔,资源充足、人口众多并且工业发达。
假若红俄人出面,委┴员长先生做出主动攻击的举动,也是有可能的,故而我们必须要警惕。”
西园寺公二恍然大悟,确实是这样,有了红俄当靠山,民国人说不定真会打一场反击。
另一边,说得口干舌燥的近卫文弥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注视着庭院中能使人宁静的枯山水造型,语气变得舒缓。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不能排除这一切都是民国放出的假情报,想要挑拨帝国和红俄人之间关系,以便从中渔翁。
我会让军部的人对情报进行核实,朱可夫是红俄元帅布琼尼的亲信,不可能孤身前往远东,定然会得到援兵或者新装备。
军方在红俄国内、西伯铁路均有情报人员,红俄人这么大的动作瞒不过他们,一旦确定情报为真,那么光靠23师团……”
“公爵阁下,有紧急情报,来自参谋本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便传来了叫声,紧接着一个少左恭敬走进和室里,呈上了一份公文。
近卫文弥想都没想直接打开了文件,丝毫不在意一旁的西园寺公二,对方是堂堂的公爵,难道还会叛国吗,这根本不可能嘛。
视线回到打开文件,上面只有五条情报,但每看一条,近卫额头青筋都会跳动一下,最后更是面色铁青的将公文扔到了桌上。
“三天前,明斯克机场附近的情报人员观察到有运输机向东飞行。”
“两天前,塔木察格布拉格克机场有飞机降落。”
“近两日,诺门坎地区红俄军队有异动。”
“西伯铁路军列增多。”
“红俄军队在哈尔哈河东岸建立了小型登陆场。”
西园寺公二瞄了瞄公文,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他又瞄了瞄脸色难看的近卫文弥,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起身告辞。
近卫文弥此刻没心情寒暄,坐在那里摆了摆手,西园寺快步走出了对方府邸,坐上了印有家徽图桉的轿车后对手下说道。
“回去吧,顺便去请尾崎先生和左尔格先生去府中,就说我有重要事情要找他们商议,注意保密,一定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哈依。”
这一声回令缓缓飘散在东京的落日下,与此同时,不远处一间贩卖高档鱼获的店铺二楼内,不断响起卡察卡察的快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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