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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福安带着手下风风火火回到了总巡捕房,来不及休息就又去了单人牢房,进去一把揪住生田隆喜的衣领,恶狠狠盯着对方说道。
“你这个王巴蛋,到了这里还敢信口雌黄,你的黄金呢,我们已经去了你的住所,连一毛钱都没看到,你是不是觉得邝某很好说话?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这件事说清楚,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来人啊,给生田先生充点辣椒水,帮他通一通气,好好的舒坦舒坦。”
所谓灌辣椒水不是让犯人喝,而是堵住嘴巴,把辣椒水从鼻孔里灌进肺中,以此对呼吸道粘膜产生强烈的刺激,造成巨大的痛苦。
这种刑罚光是听听就让人毛骨悚然,可生田隆喜就跟没听到一样,他目光呆滞的看向邝福安,声音颤抖着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一毛钱钱都没有?”
“呵呵,伱说呢。”
邝福安都快气乐了,干了这么久的巡捕,没有见过这样装傻的,那么多金子又没有长腿,总不能自己跑了吧,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松开手将生田隆喜一推,冷声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最清楚,行啊,看样子你是不怕刑讯,让我就看看你的骨头有多.”
“我的钱啊!!!!”
话没说话,邝福安就被一声惨叫吓了一跳,再看生田隆喜双眼通红,拼命挣扎试图挣脱制服,疯狂用后脑勺撞击身后的木制靠背。
撞击的同时,他还含含糊糊的喊着什么,由于是日语,邝福安听不太懂,不过看这幅死了爹娘的样子,肯定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让我去死吧,我的钱啊!”
生田隆喜真的不想活了,积攒了多少年的私房钱,就这么不见了,自己就算是活着出去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要吃一辈子的软饭吗。
价值五万大洋的金条,几千大洋的钞票,那都是他一点点克扣经费、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得来的啊,每一円都是血汗钱、辛苦钱。
哀嚎了一会,生田隆喜忽然清醒过来,连忙换成中文喊道:“邝先生,我要报警,有人偷走了我的金条和钱,请您一定要抓到小偷。
我把它们都放在了床底的暗格里,用一個木箱装着,周围邻居肯定看到了小偷,拜托您去问一问,求求你了,那是我全部家当啊。”
真有人捷足先登了?
看到生田隆喜的反应,邝福安有点迟疑了,对方似乎不是在演戏啊,可自己和其他人都确定过,现场没有溜门撬锁和异常的痕迹。
能骗过这么多老巡捕的小偷暂且不说有没有,就算有,有这样的技术,为什么要偷一个普通的外交官,去偷买办、大班家不好吗。
莫非动手的是情报人员?
这倒是有可能,所有情报机关的行动人员都要学习技术开锁,跟只关注钱财的普通小偷相比,这些人更加注重对现场环境的保护。
邝福安捉摸了一下,脑中闪过几个怀疑目标,日本人、特工总部以及特务处,知道生田被捕的就这三家,或许还有警务处特别部。
虽然约翰.恺自威将这件事交给巡捕房处理,可情报作战里真真假假的事多了,对方这么安排很可能是在暗度陈仓,想要迷惑自己。
他让守卫们歇一歇,顺便给生田隆喜倒了一杯水,让这家伙缓缓,准备利用已知的线索对怀疑目标一一进行甄别,找出幕后黑手。
想完邝福安眨了眨眼睛,居高临下看着如丧考妣的生田隆喜:“你住所里有没有领事馆的文件,文件内容是什么,放在了什么地方。”
“文件?”
生田隆喜回忆了一下,沮丧地点了点头:“当然有,我的工作需要很多资料和文件作为参考,在干不完的情况下,我会带回家处理。
不过那些只是日常公文,因为保密文件不允许在保密室之外存放过夜,领事馆有专门人员负责回收,我将它们放在了书房抽屉里。”
你的书房抽屉?
比被狗舔过还干净。
邝福安没有说出他们的搜查结果,用手指轻叩老虎凳,生田隆喜要是在说谎,那没什么好说的,这么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救援。
并且对方一定有另外的秘密住所用来安置财物和情报,在找不到这个住所前,生田隆喜涉及情报买卖这案子,很难有突破性进展。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就是有人拿走了这些东西,首先可以排除的日本人,如果对方知道领事馆官员被抓,早就应该找上门交涉了。
对于一个情报机关来讲,钱是小问题,机密才是要命的东西,因为这件事关系到许多人的官帽子,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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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没理由跑去把金条、钞票、文件拿走,却不营救掌握机密的生田隆喜,这不符合逻辑,就算是杀人灭口,也不会不管不问。
剩下的特工总部、特务处、警务处特别部呢,若是他们盗取文件,再顺手牵羊拿走财物,这听上去很合理,可有个问题无法解释。
那就是既然这么干了,何必多此一举恢复现场,要知道在生田隆喜家多呆一秒,暴露的风险就越大,职业情报人员会犯这样的错?
不可能。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生田隆喜在撒谎。
这个家伙从领事馆里拿情报出来买卖,自然不可能在公开住址进行整理和翻译,肯定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事真让手下说中了。
邝福安从逻辑层面理顺了案件的“真相”,接着摸了摸漂亮的口子胡,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因为案件进展的太过顺利了。
似乎有人在推动这一切,将线索、证据一步步的抛出来,引导他们走上了错误的侦破道路,这要是真的,那么背后一定有大阴谋。
但是看了看满脸痛苦的生田隆喜,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有点敏感了,怎么能说顺利呢,这个狡猾的特务不就差点骗过了自己吗。
邝福安面色一正,朝着休息的守卫们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刑讯,誓要将此人的安全屋问出来,时间拖得越久越对巡捕房越不利。
一旦日本领事馆介入,很多手段就不好长时间使用了,审讯又是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过程,只要被打断就会前功尽弃。
收到提示,守卫们狞笑一声,有人摁住生田隆喜的身体,有人扳动脑袋,有人用一个漏斗戳进了他的鼻孔里,直接灌起了辣椒水。
只用了三秒钟,生田隆喜的脸色就从惨白变得通红,眼中哗哗的流下眼泪,体内的烧灼感从头部到了肺部,再从肺部反馈到头部。
“噔噔.噔.”
在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下,他一下子挣脱了守卫的束缚,用力扭动着身体,数百斤重的实木老虎凳随之晃动,口中发出阵阵哀嚎。
“啊,我说的是真的。”
“我的钱啊.”
结果求饶的话只说了一半,新鲜空气涌入口鼻,被辣椒水刺激麻木的黏膜被唤醒,没接受过反刑讯训练的生田隆喜疼得死去活来。
事实上,单纯的辣椒水不算什么,加上白糖或者汽油的辣椒水效果才最好,可惜这样人就废了一半,目前不能用在生田隆喜身上。
邝福安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等一桶辣椒水下去一半,一脸惋惜的说道:“生田先生,何必自讨苦吃呢,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你的安全屋在什么地方,你就痛快说了吧,否则我们要动真格的了,到时候你享受的便不是辣椒水这样温和的手段了,会很疼的。”
听到邝福安的善意提醒,半死不活的生田隆喜努力抬起头,泪流满面道:“我没有安全屋,没有,真的没有,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的工作是协助石猪射太郎领事,并不是职业情报人员,根本不需要建立安全屋,再说我哪来的钱去租房啊,沪上的房租太贵了!”
他这番话说的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关于这一点在场的人都深有体会,巡捕房发的那点薪水等交给房东后,也就剩不下几个钱了。
“不老实?继续!”
面对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释,唯有邝福安不为所动,不管对方是不是被冤枉的,不管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推动,生田隆喜死定了。
只要将这个家伙钉死,就能破坏英国人和日本人的关系,这对中国有利,到了必要时刻,他会“创造”一些证据来证明生田隆喜有罪。
“啊”
惨叫声通过窗口传了出去,飘荡在阴暗的监狱中,囚犯们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几个牢头拧了拧发软的大腿,故作镇定的坐在原地。
可三个小时后,这些成了名的江湖好汉们也老老实实的去了墙角,太特娘的吓人了,从早上打到晚上,巡捕房的混蛋发疯了不成。
巡捕疯没疯不知道,日本驻沪上领事馆领事石猪射太郎是真急疯了,松本家的女婿,配合自己工作的情报官生田隆喜突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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