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动
“不要,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的啊。”
王立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脑袋左右摇晃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口中小声喊道。
他身边坐了两人,看到这幅场景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又来了,这个家伙自从到了这,就一直做噩梦。
他做噩梦不要紧,连累他们两个人也不能休息,真是个害人精,要不是处长的命令,真想揍他一顿。
“看看,这就是做叛徒的下场,你说他在地下党那边干得好好的,怎么就投降了呢。”一人有些不解。
另一人擦着手上的枪,低头说道:“谁知道去,或者在那边犯了事,想要活命只能投降,这事发生过。”
先前说话那人点点头,恐怕就是这样,要不然脑子好好的,放着西南的长官不当,非跑到金陵睡废楼。
想了想,他摇摇头:“你说处长让他在这辨认地下党,这事靠谱吗,我怎么觉得这小子是出工不出力。”
擦枪的特务把枪插回腰里,看了一眼同伴:“不会,他比咱们更希望地下党完蛋,不然他的命长不了。”
“这倒也是,我就怕。。”
“呯呯呯呯。。。。”
“哎哟。”
最早说话的特务刚想说说自己的意见,就听到楼上噼里啪啦的响起了枪声,差点被把自己舌头咬断了。
“别说话!快关灯!”
到底是徐恩增派来执行保护的精锐,擦枪的特务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就把枪拔了出来,冲出了和室,站在墙壁拐角处对外张望。
咬到舌头的特务反应同样不慢,忍住口中的剧痛伸手把油灯摁灭,滚烫的灯绳将手掌烫出了焦糊味,但此人一声不吭扑向王立中。
“王先生不要害怕,不远处就是中央党部,徐处长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一把将王立中摁在了身下,并小声告诉了对方一个好消息。
王立中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以为自己尚在梦中,等被特务压了一会,开始喘不上气来之后,才明白这是现实。
地下党来锄奸了!
一想到锄奸这两个字,王立中便下意识的打起了哆嗦,他在政治保卫局听过看过太多的锄奸行动,今天终于要轮到自己的头上了。
下一秒,他强忍着恐惧小声喊道:“快走啊,不能打!你们这些特务打不过地下党的,对方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咱们一起离开这。”
“你特么。。。”
咬着舌头的特务听到这话气了个半死,什么叫我们打不过他们,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吗,我就不信了,地下党有三头六臂不成。
等到中央党部的援兵到了,这帮地下党绝对会落荒而逃,那可是正规军,就凭地下党那几挺机枪,面对正规军进攻绝对讨不了好。
再说了,你以为老子不想跑吗,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特么早就跑了,特务越想越气,干脆更用力压了下去,将手枪对准了门口。
王立中被压得喘不上气,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地下党为什么知道这里,徐处长说了这是绝密情报,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情况。
而且自从特工总部将他安置在此,他就没有出去过,附近的乞丐也都被灭了口,不存在行踪泄露的可能,除非是他们之中有内奸。
这个特务是地下党,他要杀自己!
王立中想到这个可能,吓得肝胆俱裂,拼了命的想要跑,他身上的特务见他不老实,当即给了他一枪托,王立中迷迷糊糊的晕了。
“怎么回事,你打这个家伙干什么。”外面的特务回身问了一句,不过没有怀疑自己的同伴,毕竟他们这些人手里都沾过地下党的血。
里屋的特务没好气道:“这个王巴蛋太吵了,我让他安静安静,怎么样,楼上怎么没声了,是不是咱们打赢了,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不像,刚刚的枪声很激烈,现在一点枪声都没有反而不正常,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等党部的支援人手过来。”外面的特务非常谨慎。
事实上他的谨慎很有必要,因为就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并且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墙角的射击范围之外。
“是谁,回话。”
特务大喊了一声防止误伤,不过那边没有人回答,他心中一沉,知道外边的人恐怕都死了,地下党到底来了多少人,速度太快了。
还有,楼上四个经验丰富的特务负责监视,一楼有三个老人、一个新人负责换班,如此戒备森严的安全点,对方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不再说话,认真瞄准着过道位置,并特意将枪口往下放,这是准备等会射击来人的胸腹部位置,那可以让人直接失去行动能力。
“锃,咣当。。。”
特务没等来敌人,却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小心翼翼探出头,往声音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圆形的东西在黑暗中朝自己滚来。
“咕噜。。咕噜。。”
“完了,手榴弹!”
特务浑身颤抖,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转身就想往屋里跑,可这是一枚经过战术去时的手榴弹,刚刚滚过墙角就发生了剧烈爆炸。
“轰隆!”
来自大英帝国的米尔斯手榴弹在异国他乡绽放出耀眼的光芒,69克巴纳特危险品爆炸所产生的数千度高温气流,飞射向四面八方。
外面的特务首先被冲击波撞飞到半空中,接着弹片以1000米每秒的速度穿过他的身体,打在水泥墙面形成了一朵朵鲜红色的花朵。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冲击波轻易的吹翻了用纸糊成的和室墙壁,狭小空间内的剧烈爆炸让屋内的特务头晕脑胀,手中的武器也丢了。
原本就处在昏迷状态下的王立中,被地表传来的振伤了内伤,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伤势比甚至比他身上的特务还要严重。
这就是当肉垫的结果。
仅剩的特务不知道被王立中救了一命,他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耳中的嗡嗡声,当看到几米外的手枪时,赶紧手脚并用爬了过去。
他的动作歪歪扭扭,就像喝多了一般,近在眼前的手枪飘来飘去就是摸不到,这是爆炸后正常的生理反应,此刻成了他的催命符。
没有枪他就没法保护自己,至于王立中,自求多福吧,现在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了,一个地下党叛徒,不值得他搭上一条命。
终于他抓住了手枪,可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身后有人似乎在自言自语:“老宋那帮人的手榴弹威力真不错,可惜当时没有多留几颗。”
特务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慢慢转过身一看,当即把他吓得差点尿裤子,二处的情报科长笑面虎为什么会在他们一处的安全点。
是部门倾轧吗,不对,那样的话不应该只有笑面虎一个人,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特务处的情报科长竟然地下党分子,这太荒诞了。
想明白后,他苦着脸问了一句问题:“能不能绕我一命。”
“砰砰砰。”
这就是左重的回答,他当场将特务打成了大号筛子,见过他的脸的人都得死,想到这又回身给外面的特务补了两枪,打的是脑袋。
要是这样都能让对方死里逃生了,他认栽。
左重放下手中的枪,走到王立中的身边将面部露了出来,他没有看过此人的照片,不过能被一处的人重重保护,不是他又能是谁。
这个可耻的叛徒。
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怎么就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而且政治保卫局不是地下工作者,他为什么会认识谢久文,原因显而易见。
他能指证谢久文说明两人一定认识,且大概率是在谢久文被西南俘虏后思想转变那段时间,政治保卫路本来就有转化俘虏的职责。
说不定就是他对当初的国—军军官谢久文进行的思想教育,结果没几年被教育者英勇就义,教训者却投敌叛变,真是无比的讽刺。
左重看了看手表,还剩下两分钟,他又看了看和室旁边那堆积如山的档案,有些档案被刚刚的手榴弹爆炸引燃,生起了点点火光。
他一不做二不休,把掉落地面的玻璃油灯用力摔到了资料上,油壶里煤油遇到了火星,呼的一声大火冲到了二楼楼板并迅速蔓延。
左重冷笑一声,丢了这么多重要部门的人事档案,他倒要看看徐恩增要怎么跟上上下下交待,你说你在查地下党,可谁能证明呢。
他弯下腰将王立中扛到了肩膀上,脚步坚定的走出了日本馆,向着北方大步离开,中央党部在劝业会场南面,从北面撤退更安全。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带走这个叛徒,左重有自己的打算,这个王巴蛋叛变前后的情况调必须查清楚,看看是否需要向老K汇报。
比如他投敌的原因,投敌的过程,除了他和那个高二,有没有其他人参与了叛变,以及他有没有在那些档案资料里辨认出什么人。
“乌拉,乌拉,乌拉。”
“快,快。”
身后远远的传来鬼哭狼嚎的警笛声和吼叫声,左重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现场,微笑着转过身,背着王立中消失在无边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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