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现在觉得浑身不得劲。
或许是老了,但又觉得不是,就是提不起精神来,不知道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连最爱的骑马打猎,现在也玩得少了,整天就想躺着。
人啊,还是需要一个目标。
朱全忠已经死了,还是义弟帮他杀的。上源驿之仇,已然得报。当年惨死的三百多宗亲、元从、亲将在九泉之下可以合眼了。
大唐也已经亡了,虽然河东上下还执着地使用着天佑年号,但所有人都知道,大唐确实亡了。
圣人被转封为乐安郡王,这会正在青州游山玩水,看起来也挺自在。收到这些消息时,李克用先是勃然大怒,怒完之后又觉得浑身无力,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般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
伪夏皇后折氏又遣人送来了很多礼物。按往常来说,他肯定让人送回去,这次却没有阻止,听之任之了,因为他懒得说话,没有心情,没有力气。
仗打到现在,越来越绝望。冲不出河东,只能困守在这个表里山河之中。或许,这也是他浑身无力的重要原因吧。
李克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问道。
本来说好给亚子娶个刘氏娘家女儿的,都谈得差不多了。但关键时刻,夫人刘氏却阻止了。李克用不是傻子,多多少少能猜到点原因。
夫人想给亚子娶邵树德的女儿,那样即便两家斗来斗去,却还是亲戚,总会保留一丝底线,不至于太难看。为此,她不惜牺牲刘家的利益。
夫人是好夫人,李克用知道。但他心底仍然有着若有若无的抵触,有着最后的倔强,不愿低头,估一直拖到了现在。
刘氏为李克用整了整衣袍,问道。
她的脸上有些担忧,又有些坚毅。这种性格的女子,一般而言性格都很强势,非常有主意,但她遇上了性格更强势的李克用,于是懂得适时调整,充当谋士和好贤内助。
李克用说道:
刘氏点了点头,和她想的一样,夫君在这件事上是有清醒认识的。
契丹狼子野心,一直想着南下,为此还趁着河东努力消化幽州,内乱频发的时候,狠狠打过几仗。如今幽州已占下多年,消化基本完成,契丹人又吃了败仗,转而修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幽州没有野心了,事实上只要一有机会,他们的第一选择还是南下,而不是吃下油水不大的渤海国。
与契丹人的来往,确实是与虎谋皮。
李克用懒洋洋地说道:
刘氏问道。
李克用叹了口气,道:
刘氏也无语。战场上打不赢,说什么都没用。
邢洺磁那一仗打得太差了,感觉
夏军还没用力,晋军就败了。这是全方位的差距,邵树德在得到河南之后,军队战斗力愈发强劲,晋军已经很难抗衡。
有时候在也能打几次胜仗,消灭一些夏兵,但他们总能很快恢复实力,迅速补充。再拖下去,河东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联合契丹破局,似乎是唯一的机会。
刘氏又担忧地问道。
李克用摇了摇头,道:
说这话时,李克用不断给自己加一些心理暗示,免得意志动摇,提不起与义弟争斗的勇气。
李克用吩咐道。
萧阿古只一路前行,目光则盯在那些操练的军士身上,仔细观察。
他们正在练阵列。
高台之上,旗号连连变幻,军士跟着旗号,时聚时散,不断组成新的军阵。依据训练进度不同,各个方阵的操练内容似乎也有区别。
进度最快的甚至已经在讲武了。
一方主攻,一方主守,以不同的阵型应对。练完之后,再攻守易位,调换着来。
远处还有马蹄声响起。
萧阿古只知道,那是晋军调来了一支骑兵,模拟骑兵袭扰、冲锋,让军士们更熟悉战场环境,不畏惧马匹。
中原练兵,都这么贴近实战的吗他暗生隐忧。
用骑兵来操练步兵,他只记得草原上有过。
薛延陀人就是这么办的,他们是草原霸主,也是用步兵打遍草原无敌手的霸主。但薛延陀人马多不在乎,中原人也这么阔气一场演练下来,如果损失大量马匹,那可划不来。
不过这确实也是个好办法。强兵就得这么练,图省事、图省钱,显然是不成的。
在靠近大营的地方,萧阿古只略略停顿了一下。
那里有千余名士卒,看起来非常精悍,使用的兵器也五花八门。除了步弓、长枪是标配外,其他武器什么都有,且看起来用得还不错。
走在他身侧的李从珂说道:
萧阿古只瞪了一眼这个少年,似是嫌他说话不中听,太过嚣张。
李从珂回瞪了他一眼,左手已抚在腰间。这做派,已经不仅仅是嚣张了。
李从珂将刀抽出一半,咧嘴笑道:
踏个壁!中原武夫都是野蛮人,萧阿古只决定不和他们一般见识,转过头去不说话。
打输了就是打输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在找回场子之前,他只能忍受曾经的敌人的奚落。
李嗣源掀开帐帘,说道。
李从珂收刀入鞘,灰溜溜地跑了。
萧阿古只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了过去。
入帐之后,萧阿古只看到李克用坐于桌案之后,立刻行礼。
行完礼之后,半天没得到回应。
萧阿古只抬起头来,却见李克用似乎在神游天外,顿时有气。
李克用突然叹了口气,道:
李克用折断了一支箭。
萧阿古只面露喜色,道:
李克用又沉默了好一阵。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往事。
他这几年常常后悔,当年因为抹不开面子,与邵树德结为异姓兄弟。
这个弟弟,可是坑苦了哥哥。现在河东诸将,对夏人完全没有那种视为生死仇敌的感觉————河东本来实力就弱,如果不拿出一股狠劲来,怎么打
可偏偏邵树德还在不断邀买人心。
他放回了俘虏的安福迁、安重诲、李嗣本等人。安金全投降之后,也被授予鄜州刺史之职。这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说对夏人有深仇大恨吧,真谈不上,没有不死不休的理由。
说与夏人关系一般吧,天下皆知邵、李二人乃异姓兄弟。
而邵树德又摆出叔父的慈祥模样,对李克用倚为心腹的义子们非常好,一副要重用的样子。便是普通军将,只要有能力,一样有官做,安金全就是榜样。
这个结拜,李克用是悔到姥姥家了。同时这也让他越来越认识到了这个义弟心黑的一面,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玩得过他。
掉线了好久之后,李克用重新接通网络,问道。
萧阿古只说道:
李克用怒瞪他一眼。
萧阿古只不卑不亢地说道:
李克用说道:
萧阿古只说道。十五万人,可以号称三十万骑了声势还是很大的。
李克用说道。
萧阿古只说道。
李克用烦躁地站起身,怒道。
萧阿古只下意识退了小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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