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弥斯从包裹里掏出一堆奇奇怪怪的金属玩意儿，既像是某种机械，有好像是衣服盔甲。她将这些金属配件一点儿一点的贴在真寒的身上，仿佛给真寒小和尚套上一层薄薄的甲胄。
原本形状各异的金属配件组合起来，却又充满了流线型的美感，有点像是现实中的宇航服，不像是仙武大陆的产物。同时这些金属造物所包裹的部分尽数可以被僧袍覆盖，想必是提前就设计好了的。
也不知道不捉真寒的话，西弥斯会将这玩意穿在谁的身上……仇万山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寒颤，果断停止了思索。
真寒感到很多冰凉的金属贴在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月光透过窗口，洒在屋子里，也照在真寒遍布金属的瘦弱的胸膛，看起来有点可怜。
仇万山的嘴角紧紧的抿着，默默的看着西弥斯又拿出来一些化妆品，盖住真寒哭红的眼眶。
“不许再哭了哟，不然我就将你的真身也剥光了，别以为穿着‘商城皮肤’我就没办法，我可以让你现原形的哟。”
真寒的瞳孔一缩，悄然止住了泪水，也亏她真能将眼泪憋回去。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仇万山，看得16岁的少年心里沉甸甸的，他对真寒的真身没兴趣。
“师兄……不，师姐，你可别哭了，她说会留性命，就一定会的，她是说话算话的好人，真的。”
西弥斯笑眯眯的看了仇万山一眼，没有说话。
仇万山其实也不知道这善变的女人会否说话算话，但是还能如何呢？权当是安慰一下这个倒霉的小和……尼姑吧。
要说西弥斯这化妆术真不是盖的，简简单单几下子，真寒哭肿的眼睛就恢复了原样，甚至连面上忧郁的表情都变得好似面带微笑一般。
化妆果然是“亚洲四大邪术”之一。
原本真寒面部僵硬，也做不出什么放松的表情，这回更甚，连眼皮似乎都不大听使唤了，想要自由的眨几下眼睛都做不到。
真寒突然一惊，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僵硬的动作不一会儿就自然起来。不由自主的穿好了僧衣，僧衣下面瘦小的身体上，满满的都是奇奇怪怪的金属片，然而单薄的僧衣一盖，却是完全看不出端倪。
西弥斯清清嗓子。
“真剑师弟，你可真贱。”
那声音，却和真寒小和尚一模一样。
仇万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心说这女人歪门邪道的东西会得真不少。
也不知是个什么机制，西弥斯操纵着真寒的身躯，在精舍中走里几圈，小和尚走得越来越自然，到后来甚至就连仇万山也看不出她是被操纵的。
只有脸上的表情也略显僵硬。
西弥斯口中模仿着真寒的声音：“师兄？还是师弟？你看我怎么样？”
此时真寒被控制着，微微低着头嘴巴微动，看不到口型，本就矮小的个子，让他只要一低头，如果不注意看的话，便很难看出破绽来。
当然，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得出来口型对不上。
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原理，这一身机械造物不仅能操纵她的躯干，甚至可以略微影响她的表情，包括让她的嘴唇微微的开合。
“拿着。”
西弥斯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机器人递给仇万山。
“你拿着这个机械傀儡去空港码头，然后将傀儡的脑袋按进胸腔丢出去就行……记得扔远点。”
“现在？”
“现在。”
西弥斯话音一落，就隐去了身影。
仇万山卡巴两下眼睛，地上连影子都没有，这隐身术真是神奇。
仇万山：“你会放她走吧？”
“动作快点，误了老娘的事儿，炸了你的脑袋。”
仇万山缩了缩脖子，不等他有动作，真寒小和尚先一步推开门走出去，怕也是……真·身不由己。
仇万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再多言。同样身不由己的仇某人悄咪咪的踩着飞舟去到空港。
金刚禅宗中灯火通明，似乎每一盏灯，每一缕月光，都比往日更加明亮，好像希望这些光芒可以照耀到所有幽暗的角落。
亭台楼榭错落有致，在莹莹的灯光里别有韵味。
月上中天。
心中有鬼的少年只觉得周遭每一个巡逻的僧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一路飞来竟有些踌躇。
总算是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往日昼夜喧嚣的空港，此刻却是没有一辆飞车起飞，反而之前看不到端倪的巡逻飞车在半空中循环往复。
金刚禅宗已发布了禁令，许进不许出。
许多的旅客被迫滞留于此，僧俗皆有，就像是大规模晚点的机场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少了焦躁的抱怨，金刚禅宗威严颇重，即使因为封山不得离开，空港的人群中也没有闹事的，甚至连大声抱怨的都没有。
一众僧俗只是三五成***头接耳的议论着这“百年不遇”的封锁。
仇万山寻了一处飞舟密集满是等待开禁的人群，默默的凑过去，仿佛一个将要下山的普通沙弥。
这样的僧人并不少，所以他也不算扎眼，听着关于贼人和诸神大陆的各种八卦，他也想知道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这件事儿的，可惜这帮子“群众”不是朝阳来的，所知并不多，而且竟说些无关的胡话。
“我跟你们讲，我去过诸神大陆，那里真是茹毛饮血，邪神最喜欢生食小儿心脏……”
一个行脚商打扮的中年男子侃侃而谈，满脸自豪，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仇万山撇撇嘴，心说这NPC真能吹，诸神大陆也是有很多玩家的，并不像他说得那样。
听了一会儿不靠谱的“八卦”，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仇万山悄悄将手缩回衣袖，拇指按住傀儡的头部，稍一用力，隐隐听到“咔”的一声，金属傀儡的脑袋就缩了进去。
故作自然的远离了这处人群，又凑在另一群人边上，双眼四下一扫，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将傀儡从身下悄悄的一弹，丢向一处人群密集之地。
正落在之前那个胡吹法螺的行商脚下。
过去约莫半盏查的功夫，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影从极快的人群中飞跃而起，几个起落便飞出了空港码头。
才出空港，那人影后背处突然冒出一阵炫目的蓝光，顿时速度大增，“嘭”的一声就撞出了音爆，仿若一道流星划过天际，飞向远方。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一个光点了。
金刚禅宗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也是一瞬间数十道飞车便追了上去，似乎速度比那蓝色的“流星”还要更快几分。
仇万山眼巴巴的看了半天，直到那蓝光和飞车们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突然远处一道刺目的光芒闪过，紧接着，便隐隐可以看到一朵蘑菇云逐渐飘散。
“轰隆。”
天边仿佛传来一声闷雷。
“这女人太可怕了。”
仇万山缩了缩脖子，在心里将西弥斯的危险指数又调高了五颗星。
悄悄的离开了人群在回到住处，真寒小和尚早已没了踪影。
看着对面空空的床榻，少年长长的叹了口气。
“您有新的消息，请注意查收。”
“我已顺利离开，干的不错，小尼姑我带走调-教调-教，你可不要舍不得哟。”
仇万山关上邮件，心里默默的为真寒默哀片刻，这孩子的命运恐怕也将要走上一条崎岖的岔道。
收拾一下惆怅的心情躺在床上，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一早，少年走出房门。
金刚禅宗依然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
没人发现这座漂浮天空中的巨大寺庙里，少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天道”之下，NPC都对玩家们的去去来来，几乎视而不见习以为常。毕竟玩家们很可能在现实里也会有很多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仇某人一样“沉迷游戏”，总不能玩家不上线就认定为“失踪”吧？
仇万山闭上双眼，任凭阳光照在眼皮上，眼球微微有些刺痛，他的心却更痛。
真寒小和尚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知道了那是个女孩儿之后，少年越发觉得小和尚可爱了起来。如今小和尚生死难料，隐隐的担忧和深深的自责，犹如毒蛇般撕咬着……死咬着少年心底最后的一丝善良。
晨钟暮鼓，阵阵梵音响起，寺庙里僧来僧往。一切如旧。
“扑棱棱”一只白鸽打断了少年的哀思。
展信一看，竟是真寒所书。
“我已经决定跟着姐姐去诸神大陆了，反正禅宗洗髓丹也没有我的份。以后我就不叫真寒了，请叫我‘逆水寒’。另外，根人家在一起这么久，我是谁……我们可还一切闯过杀生堂呢！你真是个凭实力单身的混蛋……勿念。”
少年拿着信，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
“她……那个跟他一起在副本中挣扎的女孩儿？那个给了孤儿少年第一次的女孩儿？竟然是她？”
仇万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为何，只觉得异常的复杂。
“她果然也是超脱者，果然也是玩家……这运气……”
仇万山无声苦笑：
“这……逆水寒……嘿！风萧萧兮易水寒，难怪你被抓走了，这名字不吉利呀。”
“总算是活下来了。”
“活着就好……是的，活着多美好。”
再一睁眼，刺目的阳光仿佛突然柔媚起来，暖暖的，与今生从未踏足地面的少年心中猜想得一样。
“真是美好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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