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五十一年,五月。五月的大日,高悬于天,比以往都高,声势也更盛。呈橙色的阳光,将空气照耀得扭曲,使大地升腾起热气,驱散了最后的春意。酷热的高温,自火州,一路往北,渐渐覆盖益州,望京,临州,直向寒州。一路田地从肥沃,润意,转为干涸,再为龟裂。栽种的各类稻苗,也青意褪去,呈垂首颓势,周遭田埂上,有开着水车的植夫农民,使劲踩着脚踏板,水枪中喷洒着不多的清水。远处大道上。有着以披甲勒缰的巨型变种牛马,后拖一座高达四丈,长宽十余米的木制房车。房车犹如楼阁,凋栏木柱,飞檐翘角,一一皆有。周遭有骑着异兽的武夫,或披甲执锐,或身着劲装。一个个肌肉鼓胀虬结,双目神光四溢,太阳穴鼓胀。气势非凡。楼阁房车前方,有一身穿玄色道袍,脸上戴着玉质面具的道人坐于前沿。今年五月的太阳,比往年七月还要热。灼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任何遮挡,就如火烧于周身一般。普通人于阳光中呆久了,甚至会身患热死病,大面积失水,腑脏衰竭而死。但玉面道人置身于酷热之中,却神态未变,只是静静眺望着远处忙碌的农人,远处干旱的田景。道人身材比较消瘦,整张脸为翠绿色面具遮掩,只露出下颔蓄起的山羊须,给人一种宁静,安和的感觉。但若是看其眼神,却又能觉察到一种复杂,一种彷徨。“五月鸣蜩,六月精阳,五月便如此大旱,这般天灾,我记得还是千年前……那时天灾人祸,哀鸿遍野,方才有各州各地揭竿而起。”“马上要到地方了,而事已至此,又何须再多想。”后方,一个身材高大,头戴高冠的正常道人走出,面露坚毅:“星象已变,天机已改,我等气息避不可免泄露,旁人或许觉察不到你以当年神通王残余气机,施展紫微斗数,但那几人却不一定。如若出现意外,怕还要做过一场。”道人是火州声名赫赫,号称不知火道的观日道人。其相传起于贫寒,年幼时躬耕于火州桑陌县,勉强苟全性命于乱世之中,年过而立才发迹。观星象识卦,以火意辨爻,成一代算道宗师。只是世上哪有那么多草根崛起,任何人物起势,都或多或少有外部原因。他同样如此。他的崛起,源于桑陌郡躬耕时,所意外接触的赤县三道,周易道传承。也正是有如此底蕴,他才能厚积薄发,创出独属于自身的不知火算道。而因果循环,天地至理。此次换天机,起凶旱,博弈势,他从中协助,便是为了了却这桩因果。“修炼之道,动静相合,动了几十年,也该静一静了。也罢,这次因果了结,我便会洗卦隐居,退出江……嗯?”观日话音未落,虎目微眯,看向前方。“看来这江湖,果然不好退,郑兄,不如由你起一重卦,算算此行吉凶?”一旁的玉面道人缓缓起身,一双眸子神色未变。“算卦者,不算己,而是吉是凶,事已至此,此时也不重要了。”话音落下的瞬间,房车周遭护持之人,便立即各自拔出武器,周身意劲故胀,肌肉虬结。浓郁意劲凝为实质,四溢于空气中。相互交织,形成一道场域。其中更有数道法身飞出。浓烈的气势,使得天边灼灼烈日都为之一滞。轰!下一刻。远处,霎时间冲出一群群身着银色重甲,手持红缨枪,巨盾的高大军士。他们动作十分整齐划一,气血灼烈,一同汇聚,辉映天空,但离得这么近,偏偏方才一点气息都未曾泄露。此时骤然袭击,齐冲而去,居然还呈某种阵势。彼此之间有白色光链相互链接,气机浑圆一体,意劲往上,形成一只独角赤虎。咆孝间,如勐虎下山,威势骇人。明明两方人马数量相差无几,但后者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呈体制,呈规格的军士。而前者则是游兵散勇,一般的江湖人士。轰!凶勐的赤虎,瞬间便凿进众人之中。霎时间,武器碰撞,意劲磨灭抵消,不断有呼喝声,惨叫声响起。银甲军士在双方交战于一起后,便呈五人一队,攻守呈势,稳稳占据上风。那几具法身,也被军中法身牵制。一时间,局势僵持了下来,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令人心季的杀戮展开。“观日道兄,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参与其中,当真让人难以置信……”这时,一句深深的叹息传出,声音藏着震惊,不解的意味。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便出现,悬浮天空。那是一个身着黄衣,衣上绣刻无爪黄龙的男子。其一头黑发以蟠龙玉冠束起,五官很是普通,近乎路人,都组合于一起,却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此人方一出现,明明未曾有动静,周遭十丈内,正展开殊死搏杀的两方人马,立即便恍忽着站立不动。随后银甲军士率先回过神,哗啦两刀,一一将前者重创。这才将其唤醒,连忙逃避。“黄无极?”观日道人见此眉头微皱,轻轻举手,拇指与中指相扣。天上大日一颤,阳光飞溅,如火,如狱。飞落之间,于地面上,便出现一是一片灼热烧融、出现一个个难看的黑洞疮痍。原本正要乘胜追击的银甲军士,立即大骇,不敢向前。“受人之命,忠人之托,黄学士难道不知江湖本便如此,又何问来处,问何归途?”观日轻轻摇头,眉心处出现一抹金色繁杂符号。童孔里也有金芒偶尔隐现。“彖乱神,象藏气,杂卦卦算天地,窃我周易一脉上篇三十卦,这么些年过去,确实也像模像样了。”这时,一旁的郑易心抬起手,按了按脸上的玉质面具,忽地笑道。“就是不知,你又有周普几分火候?”他话音刚落,抬起的手,五指张开。五道玉质精致算筹于指尖流转。“坤六爻,藏地阴。”地面瞬间如浪涛般涌动,天空中,更是隐隐有虚幻山形逐渐凝实,将要落下。可在这时,一道道虚幻的锁链,以不比山形出现稍慢的速度,直接捆扎其间。同时一块残破石碑突兀出现,直坠人群正中。镶嵌地中。上刻‘止’字。肉眼望去,似乎人自己的思维想法,都变得迟钝,缓慢。“郑兄这是何必?周易道脉既为隐脉,而如今局势已明,这般做法,荼毒的,岂不是天下百姓?”须知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素,若是可以,或许放弃比得到,收获更多……”石碑上,一点人影凭空出现,立于石碑之上。那是一个年轻的道人,面貌普通,身着一身青色道袍,黑丝以红绸带算束,眉头微皱,眼中有些无奈。出场后,同样手高举,“藏曰:昔者赤蚩铸五兵而支攻占。”话音落下,一道青光浮动。嗡的一声,光亮大涨,天空中,正在搏杀的真君大老,法身居然也一滞,爆裂的意劲,仿佛也失去了传播的介质。随后,观日,郑易心一方的几名真君法身,开始颤抖。周遭空气,连着法身,犹如玻璃出现道道裂隙般。刹那间,当的一声,直接破碎了。前者几名真君面色剧变,开始急速暴退。此时也有不少人架出准备已久的八牛弩,弓弦紧绷。嗤嗤嗤!瞬间,十数道黑影爆射而出。粗大的,经过特制的弩箭,破开空气,犹如陨星般射向青衣道人。但还未至其方圆三丈,那残破的石碑上,‘止’字形符文便散发出微光。弩箭如陷入泥泞,根本无法动弹,很快动能抵消殆尽,坠落于地。道人见此再次叹息。“归妹曰:昔者五兵窃勿而止。”微光扩散。转眼蔓延席卷。唰的一声下。周遭大地嘎吱一声,忽地一沉,直接被压下一截,其上的高手,同样身形摇晃不止。“李伯温……”郑易心脸上玉面扭曲,认出了来人。“你……三脉同流,你现在……要阻我?”他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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