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些。”
叶更一低喝一声,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纳米机器人,墨色的面具不知何时隐去了半张,只遮住了他的半幅面容。
是那种肉眼不可见的机器人……怪医在旁,神情格外的专注和紧张。
作为医生,他深知每种药物都有其独特的作用方式和目标。
例如通过激发人体自身免疫力从而预防或治疗疾病的疫苗;直接杀死或抑制细菌生长的抗生素;抑制神经传导调节疼痛感受的镇定剂……
可不管是哪种药物,作用的范围都很难把控,这也是为什么经常会遇见一种药可以治疗多种疾病的情况。
但眼前的这幕不同。
操控一群比‘微米’还小的‘纳米’,并且能够将其像一段段程序般编码。
通俗易懂地讲,就是把治疗的方式直接从火力覆盖,变为精准打击,尽可能减少‘受疗者’本体的损伤。
这已经超出了医学的范畴。
至少怪医想不出任何一款已知的药物,能够做到同样的事情。
不过……
难度应该也会很高吧。
怪医偷眼打量着叶更一。
发现从认识这位‘奇人’以来,第一次看到对方露出如此专注的神情。
“果然。”
怪医心中一叹,同时也有些庆幸。
假设对方真能轻描淡写地治疗好这位住友小姐长达半年遭受心丝蚴虫侵蚀所产生的后遗症,那么自己这不知多少岁月才建立起的医学信念,绝对会瞬间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地下室内,女人的呻吟声逐渐减弱,直至她的神情也变得平静后。
叶更一这才轻吐一口气,缓缓收回了纳米机器人。
一抹电光在他的体表游过。
接着,他快步来到墙角,召出电击手套,抬掌击向墙面。
噼啪――
一阵清脆的爆鸣响彻整个地下室。
墙皮瞬间脱落,砖石如同豆腐般被轻易破开,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幽深的孔洞。
怪医被震得目瞪口呆,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惊骇。
“这……这是……”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组织起完整的语言来描述内心的震撼。
叶更一倒是没去欣赏自己的“杰作”。
体内的纳米机器人重新补足面具,遮挡住了他解除改头换面卡后依旧苍白的面容,然后他转身走向了躺在地上的女人身前。
“你的时间不多,把知道的说出来,条件允许我可以替你报仇。”
“夫人呢?”住友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死了。”
叶更一半侧过身,一边示意怪医将轮椅推过来,一边问道:“你说是你害了她?”
轮椅推到眼前,望着坐在上面仿佛睡去的枯瘦老妇人,住友的眼角滑落几滴浑浊的液体,用嘶哑的嗓音,缓缓铺陈出一件发生在半年前的诡异往事:
那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
住友昼花在别墅里担任女佣,照顾着年迈的小蓑夏江女士。
时值深夜,风雨越发狂暴,雷声也非常的大。
就在她去厨房为小蓑夏江沏安神茶的时候,突然,别墅的大厅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让她不禁有些害怕。
不过,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决定去查看一下。
开锁,拉门。
风雨瞬间涌入,吹得她几乎无法站稳。
门外,一个穿着雨衣的瘦弱男人站在黑暗中,他的脸被雨水打湿,看起来非常的狼狈。
男人告诉住友昼花,自己是来附近旅游的路人,不巧遇上了恶劣天气,汽车抛锚在了山路上。由于担心被泥石流掩埋,所以只能冒险沿着山路行走,希望能在附近找到避雨的地方。幸运的是,他看到了这幢还亮着灯的别墅,希望能借住一晚。
住友昼花心中虽有疑虑,但在这样的天气下,实在无法将一个求助的人拒之门外。
于是,便让对方先在玄关歇脚,自己则去询问小蓑夏江。
这位前屋主的伯母听了男人的请求后,也表示同意让对方留下。
浴室、换洗的衣服、休息的房间。
原本小蓑夏江和住友昼花只以为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善举时,养足精神的男人却向她们打探起了几年前别墅发生的火灾。
那场火灾夺走了十几人的性命,虽然别墅在老爷的朋友帮助下得到了翻盖,但看不见过去的痕迹,并不意味着伤痕已经抹去。
至少,小蓑夏江和住友昼花都不愿意提及这件往事。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凑巧来这座山旅游的……
刺痛的记忆让这对主仆感到了一丝不安,但看对方那瘦弱的体格,空手道黑带的住友昼花自问还是能一个人打他三个。
至少换做一个彪形大汉,先前开门求收留的时候,她一定会有不同的选择。
讲到这,住友昼花免不了看了看脸上戴着面具和脸上戴着口罩的叶更一和怪医。
心中暗道,虽然他们救了自己,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叶更一感应到对方的情绪波动,没有多说什么。
一旁的怪医,则忍不住问道:
“所以……那家伙是来调查火灾的?”
“我不知道……”
住友昼花下意识想要摇头,但身体的糟糕状况让这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吃力,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夫人对那场火灾一直讳莫如深,其实就连侥幸逃脱性命的我这么多年来,还是会做类似的噩梦,而那个可恶的家伙当时绝对是看出了我们的脸色不对,担心被赶出去,于是赶忙说自己只是好奇没有什么恶意,接着我就将他引去了房间……”
把人赶出去?
凭一个坐轮椅的老妇人和一个没什么智商的女佣吗?
其实早在住友昼花讲述那个男人在暴雨的夜晚敲响了别墅的大门时,叶更一就意识到了问题,一个能够在恶劣天气的干扰下,翻越别墅外那堵高大的围墙和铁门的人,会害怕这些?
至于之后的试探和借口,更像是不愿掩饰目的的拙劣谎言。
对方一开始就有着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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