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南京本地老人窃窃私语。“顾东桥表现有点生硬了,不如年轻时圆融自然。”“他只怕事前准备不多,再说久疏战阵又是仓促上场,能如此已经不错了。”“如今顾东桥有盟主之尊,生硬点也无所谓,要求不必那么高了。”“也是,毕竟对手只是个十二岁小学生而已,有个七八分水准就足够用了”秦德威没去回应顾老盟主,反而先问了句江存义:“你上门时,对我说过忠烈故居的事情?”江存义昂首挺胸,毫不犹豫的说:“当然说过!”好吧,这可是你说的。秦德威转身就对顾老先生行了个礼,高声道:“老先生所言有理!恰好在下也有忠义故事要讲与在座诸君子!”秦德威随后又开口道:“那要从嘉靖三年开始讲起了,对了,嘉靖三年的那件大事,诸君应当都知晓吧?”敏感词就是有这样的魅力,稍微暗示一下大家就懂了。嘉靖三年大事情,肯定说的群臣哭左顺门了,没比这个更大的了。顿时大家都来了兴趣,不知道这个小学生会讲点什么,毕竟是敏感词事件啊。秦德威突然似乎又想起什么,环视了几位大佬,先对王廷相问道:“大司马当时在何处?”王廷相答道:“本官当时为山东右布政。”秦德威又对南京国子监祭酒湛若水行个礼问道:“大司成当时又在何处?”湛若水答道:“正好到任南学祭酒。”秦德威又对南直隶提学御史闻人诠问道:“大宗师当时在何处?”闻人诠苦笑着说:“本官当时登科日短,还在观政,并未有人来招呼本官聚义左顺门。”秦德威叹口气,很遗憾的说:“原来诸公都不在场啊。”不知为何,三位大佬都有点不好意思。秦德威突然加快了语气:“但当时有一位执刑武官,刻意庇护大臣,甚至上书求情,遭人检举,导致罢官夺勋,忧愤而死!诸公以为,此人可称为忠义否?”“必然可以!”有人答道。这个事情,在座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毕竟武官和文官不是一个圈子。秦德威又说:“此人留下遗孤姐弟二人,在京师恐有不测,遂流落于南都,处境贫困艰难,在下亲眼目睹。”顾璘听到这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又听秦德威说:“在下的授业先生曾相公,怜悯忠义之后,购置宅院一处并托付在下看顾,用以安置姐弟二人!”糟了!不止顾老先生,就连江存义、王逢元等人也都觉察出不对劲了!其他人也都想到了,那顾老逼王藏着个忠烈事迹为后手,这小学生竟然也如此不简单,同样暗藏了后手,都挺深藏不露啊。秦德威盯着江存义说:“偏生偌大一个南京城,居然容不下忠义之后!那青溪边上的宅院不过安顿数日,便横遭暴徒打砸门庭,不知天理何在!”江存义连忙叫道:“我并不知晓此等内情!”“呸!”秦德威不屑地说:“既然当时你曾对在下讲了前朝忠烈之事,那在下当然也就会对你讲述本朝忠义之事,你还想怎么狡辩?”“我,我......”江存义有点慌,不由得看向顾老先生求助。秦德威语气渐渐淡漠,像是说着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因为害怕遭遇不测,那姐弟二人里,弟弟已经跟随曾先生远走高飞,被恶徒逼迫离开南京去了外地。而姐姐终日以泪洗面,满心委屈,无处诉苦。恕在下年幼见识少,还真不知道南都竟该如此对待忠义之后。更可笑的是,有些人满嘴忠烈事迹,做的却是欺辱忠义之实,还妄图蒙蔽天下,道貌岸然教导他人!”好像漏了什么,秦德威赶紧补充了一句:“在下虽然年幼读书少,也是懂忠义晓事理之人,不惜遭遇报复也要庇护忠义之后!”众人无语,话都让你说完了,别人还能讲什么?此时别说江存义这个直接当事人,连不惜身份下场的顾老先生都是懵逼的。因为自年轻时起,他每每装完道德逼后,从来没有人能反糊一脸。这个小学生竟然也暗藏着一样的心思,而且讲故事手法还更加高明!先是与听众交流,帮听众制造代入感,然后层层递进,最后点睛!几位老友见状不免心酸,竟生有英雄迟暮之感,顾东桥装逼竟然败了!江存义站在那里,见顾老先生没有反应,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此时徐氏东园水榭对江二爷来说,宛如一个大型社死现场。谁都知道,小学生口中那个打砸抢夺忠义住所、驱赶忠义之后逃离南京的暴徒就是他。江二爷跟着父亲来到南京,十分留恋这花花世界,正打算户籍移至南京,以后就在南京定居了。所以他才会十分努力融入本地文人圈子,更是巴结着顾老盟主,不惜鞍前马后干点脏活,但却没想到,会瞬间社死。“在下刚才说了,并不怪你。”秦德威诚恳的对江二爷说:“我听说顾老先生正考虑起复之事,所以指使你欺负忠义之后,说不定有人帮忙拿着此事奏报给天子,或许能讨得一点天子欢心。”这诛心之论,委实令人不寒而栗。大明好弟子王逢元发怒了,斥责道:“竖子血口喷人,胆敢污老师清白!”秦德威立刻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老先生动机何在啊?”王逢元无言以对,他哪知道顾老师到底怎么想的,一样糊里糊涂着!这时候,老牌名士许隆站了出来,对秦德威道:“老夫以身家性命担保,东桥绝无谄媚幸进之意!或有其他心思,向阁下赔罪便是了。”文征明也站了出来,对秦德威行礼道:“东桥之意,无法明言,小朋友如何才能息怒,还请示下。”秦德威笑了笑提出要求:“想让我原谅,也可以,虽然息园如今才开始动工,但要在一个月内把息园大门建好,然后让我砸一遍!然后重复砸三次!”“混账!胆敢如此羞辱老先生!”当即就有后辈年轻人骂道。秦德威冷冷地说:“砸别人门庭时,就没想到过今日?在下已经是退让一步了,不砸息园大门,难不成还想让我去砸二品顾府的门庭?”许久无声的顾璘突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诸君做个见证,息园那地方不要了,送给秦小朋友赔罪了!”卧槽!秦德威也懵逼了,产生了一个与王逢元差不多的念头,顾老头你是不是个精分?你能不能按照正常人逻辑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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