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时任日本海军第2航空联队第16中队长南佳野六大尉做出决定。
原话挺长的,全文叙述下来估计得几百字,其大意不过是:陆军马陆这群笨蛋连2个小时都没坚持到,实在是有损帝国军人的威严,我们海军雄鹰不是为了帮这群马陆们找回场子,而是要为了帝国!
所以,这支拥有着12架战机和8架轰炸机的大型飞机编队,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在没有寻找到有价值的轰炸目标后,竟然没有原路返回,而继续向西南方向飞行。
那个方向,正是石牌方向!
“向团部报告,日机机群正飞向石牌!”密林中的顾西水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高空中的机群,在其继续向前飞行后,立刻给通讯员下令。
此地战场距离石牌要塞核心地带其实也就不过30公里左右,以机群300多公里的时速,其实也就是五分钟左右,这个预警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当日的天气晴朗,视线极为良好,高度保持在2000米高度的日军机群仅飞行了三分钟,就看到了下方山岭上有大量人工挖掘的战壕和工事。
如果南佳野六大尉此时还能保持初心,继续向石牌要塞核心防区飞行并发起轰炸的话,他和他率领的机群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获得日本海军方面的大力奖赏。
因为,石牌要塞最强的是地面防御,18军两个主力师近3万人部署于这个方圆不过20公里的阵地上,还拥有各种口径火炮30余门,对日本人来说绝对是块硬骨头。
但18军最弱的环节就是防空,两个主力步兵师仅仅只有20毫米机关炮32门,这对于一个主力步兵军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薄弱了。
日军机群都不用选择切入战场的角度,只要将高度保持在2500米左右的高度,有效射高也不过2000来米的20毫米机关炮也只能望洋兴叹。
可惜,此时急于想找有效目标撒气的南佳野六大尉这会儿纯粹抱着吃到嘴里的就是肉的心态,在机群高速掠过石牌防御阵地左翼山区后,目光狰狞的下达命令:“各机各自寻找目标,前方3000米折回,各机自由攻击!”
高空中连警戒机都不留,可以看出南佳野六大尉是对帝国海军航空兵有多么的自信,更可以看出这位日本海军大尉是有多么急切的想把炸弹一股脑的丢到中国人的头顶上。
只是,这位日本海军大尉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这次他挑错了对象。
在机群的正下方,有8门炮管上缠着树枝伪装的40毫米高射炮已经扯去炮衣,炮弹已经上膛,炮手们死死盯着高空上掠过的日机机群,就等着各班长绑在胸前的步话机里发来的‘开火’命令。
而这还只是四行团防空营部分力量,在两大步兵营精心构筑的阵地后方各密林和高地上,还有24个班,总计有24门20毫米高射炮和24具4联装12.7毫米高射机枪已经待命!
2500米以上高空留给8门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2000米以下归20毫米高射炮,1200米以下就是12.7毫米高射机枪的射程。
随着防空装备的不断迭代,四行团早已形成了高、中、低空极为完善的立体防御体系。
而伴随着一场又一场的战斗,防空营官兵们的经验早就丰富的不能再丰富了,这才是四行团防空营最厉害的地方。
或许,他们依旧无法阻止日机在高空上将炸弹投下,但他们绝对能让在这片空域俯冲或是盘旋的日机付出足够代价。
所以,当第一批次4架日军97重爆机在4架零式战斗机的护卫下开始进入俯冲投弹状态后,距离其最近的4门40毫米高射炮最先开火。
只一轮齐射,就有一架97重爆冒出浓烟。
“中国人竟然还装备上高射炮了?”南佳野六大尉不可置信的看向不断绽放白花的空域。
这着实超出了他对中国战场的理解!
他想过会遭遇中国人的战机,也想过中国人会用可怜的重机枪对空射击来反击,但从未想过中国人竟然装备了如此大口径的高射炮。
“八嘎!1组、2组随我一起进入低空,找到中国人的高射炮阵地,干掉他们!”南佳野六大尉足够英勇,短暂的惊讶过后,却做出了与众不同的选择。
因为他相信中国人就算有这种大口径高射炮,也不会有多少,只要进入低空找到该阵地,炸掉他,中国人最后的依仗也就没有了。
关于大口径高射炮的数目判断,勇敢的日本海军大尉是正确的。
但他判断错了四行团中低空防御能力!
人可以犯很多次错误,在学校,老师会不厌其烦的纠正你的错误;在家里,父母会容忍你的错误;在训练场,教官会惩罚犯了错误的你;
可唯独在战场,犯错的代价,只能是死亡。
南佳野六大尉带着8架零式战斗机从2000米高空一口气俯冲至1100米,一头撞进了20毫米机关炮和12.7毫米重机枪编织的火力网上。
是日,原本来救援232步兵联队的日本海军航空编队20架战机没有白费燃油,在中方阵地区域终究还是投下了超过70枚炸弹,却付出了3架轰炸机受创,5架零式战斗机和2架轰炸机被击落的代价。
其中,飞机编队最高指挥官南佳野六大尉当场战死,他的战机被20毫米机关炮炮弹击中油箱引发大火,虽奋力逃亡2000米,却终因火势太大,最终凌空爆炸。
“牌槽歼敌自寇首佐治直影大佐以下2900余,牛场坡、朱家坪区域击落日机7架!”胡姓师长收到四行团的战报时直接呆了近30秒。
他想过四行团能打,但没想到如此能打,这才不到2日的功夫,竟然就报销了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外加7架日机,让四行团继续打下去,那不得干掉日军一个师团呢!
当然了,唐刀报告的这个战绩实在是太过于惊人,哪怕胡姓师长相信唐刀没有撒谎,但18军军法处去核实这个惊人战绩是必须的流程。
然后,那名在黄昏时分抵达牌槽战场的18军军法处上校处长见到了他这一生中最为惊悚的场面。
因为牌槽被数千吨巨石彻底堵死,他只能靠着索降由低矮一些的山峰下到通道内部。
虽然在外面顾西水就已经提醒过他,里面的场景过于血腥,最好用毛巾捂住口鼻。
但这位在担任军法处长之前好歹也是当过步兵营长的人,自认为跟着18军南征北战什么样的战场没看过,穿着长筒皮靴和呢子军大衣就下去了。
人都还在半空中,那股子充斥着半熟脏器特有的腥臭味儿就往鼻孔里钻,待下到通道内部,别说到处的碎肉残尸让人忍不住瞳孔狠缩,光是浓烈的臭气都差点儿没把这位沙场老兵给当场熏吐。
你别说,这位还真算是坚强,除了紧皱眉头,甚至都没用手捂住口鼻,沿着这条布满日军残尸的狭窄通道继续向前。
地上不是血就是碎肉,那个脚底传达给大脑神经的触感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
但这些恐惧都抵不过好奇,上校处长很难理解日本人是不是疯了,竟然选择走这样的绝路,你看这结局,要有多惨有多惨。
直到上校处长看见一个壮实的家伙就在脸上缠了个毛巾,伸出两条粗壮的手臂在一堆碎肉里拨拉,然后从一件破破烂烂的军服里掏出一个金镯子,心满意足的将血里呼啦的金镯子在一件本就是血里呼啦的日军军服上擦了擦,丢进随身的一个布袋。
而后,再将一堆碎肉翻开,在一具没有头颅仅余上身的残尸上继续翻找,那认真的,貌似都没注意到十几米外有人在注视他。
那情形,别提有多渗人了。
上校处长终于没忍住胸膛内的那一阵翻天倒海,弯下腰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自然是惊动了正在认真翻找战利品的某排长,抬起头看见五六名穿着整齐军装的官兵像是集体中了毒气一样,排队在哪儿吐,眼神里满是羡慕。
能吐那是说明肚子里有食儿,而他这个大排长,可是已经吐了五六次,最后吐出来的都是水,已经不想吐了。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吐了个干净,他却一点儿也不饿,而且他敢肯定,至少在未来的几天内,他是一点肉都不想吃了。
真的,他这一下午,算是把人生的前二十年所能看到的肉都看完了。
龙岩从未那么痛恨过自己的头脑,真的如同他所想,在日军战机被打跑后,顾西水立刻组织另外三个排以步兵班方式,对日军阵地推进。
毕竟,那里可还有好几百名日军,轰炸机投下的炸弹再牛逼,也不可能把这股日军全部干掉,最终还得靠步兵解决问题。
日军阵地上的确还有残余日寇,只是人数稀少得令山地步兵连官兵们都惊讶。
而且顾西水根本没打算强攻,由各处向日军防线前进的步兵班都有步话机,需要炮火支援可直接呼叫重迫排和自己排里的4门60迫,10发不够那就再来10发。
一时间炸不死那就压制,压得日军抬不起头,再由步兵匍匐前进抵达阵地前沿40米处,雨点般的手榴弹攻击别说就几名日军残兵,就是兵员全盛时期也挡不住。
稳扎稳打,耗时差不多3小时才算是清除完这片阵地上最后的百余名日军,另外俘虏日军伤兵数十人。
日军伤兵这次奇迹般地没有什么同归于尽的现象发生,而是近乎呆滞的看着中国士兵冲入阵地,等中国士兵示意他们举起双手趴在地上的那一刻,他们的眼中更多的不是痛苦和绝望,而是如释重负。
是的,只要中国士兵没打算开枪射杀他们,那他们相对于整个232步兵联队其他近3000人来说,就是幸运儿。
至少,他们还能活着!
根据伤兵们的指引,山地步兵连在一处战壕已经被填上泥土的区域,挖出了其最高指挥官富永一少佐。
这位日本陆军少佐没死在中国战机抛下的炸弹中,也没死在山地步兵连最后的围攻中,他在中国战机飞走后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阵地以及为数不多的麾下官兵,就下达了突围的军令。
然后,他用自己的指挥刀划开肚皮,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阵地上仅存的那位大尉中队长并没有按照富永一少佐的意思立即突围,而是选择了固守。
他认为富永一少佐一定是临死前脑袋糊涂了,己方战机机群即将抵达,他这百余残兵败将一突围,可不是正中中国人的下怀?他得等着帝国机群将周围潜藏的中国人干掉,再跑也不迟。
因为时间急促,这位日本陆军大尉根本来不及收敛各处阵地上被重磅航弹抛飞的日军步兵的残骸,这导致空中的日本机群看到的是轰炸过后的一片狼藉和遍布着的尸骸。
在战壕中挥舞着手求关注的百余日军残兵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火力支援价值,他们事实上是被日本高傲的海军航空兵们给放弃了。
于是,等他们醒悟过来错过了突围最佳时机后,这波残兵败将是想走也走不了。
这才给了山地步兵连将其全歼的机会,不然,这帮日军往山中一钻,还留在1000多米外的山地步兵连主力追击也是极费功夫,有几个漏网之鱼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至于说在通道口设置阵地准备接应232步兵联队的3个步兵小队,也没跑,这150名日军不是不想跑,关键是没处跑。
顾西水早就在几个重要山口部署了几个火力组,日本人一旦离开野战阵地想跑路,三挺MG42就能让他们知难而退,日军也只能困守在阵地上,像另一端的日军一样期待着援军抵达。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等来了全歼其余区域日军的山地步兵连主力,几十枚炮弹一通砸下来,日军的脸都快被打花了。
等到下午,所有战场都结束,龙岩和他的3排80几号人才被腾出手来的其余几个排给一一弄出来。
不过,3个排的官兵们在24小时内连打几场硬仗,包括连长顾西水在内,都累得像条狗,唯有3排的官兵们就在洞穴里养精蓄锐了好几天,先前那场激战也不过半小时,而且所费体力也不过是点燃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丢下去,然后就是拿着各种枪一阵瞎基霸朝下方突突,连瞄准的功夫都省了,那个个是龙精虎猛的。
这打扫战场一事不交给他们交给谁?
打扫战场可是四行团的老传统了,用唐团座的话说,这日本人得杀,但也不能让弟兄们白辛苦一场!
缴获的枪支弹药自然是归团部调配,但这日军步兵携带的私人财物,四行团的分配方案一向是,团部要3成,直属营、连得7成,怎么分配由各直属营、连自主决定。
而且日本人向来有随身携带金银器物的习惯,哪怕一人就带一两黄金,这通道里少说也有2000号日本人,那可是2000两,山地步兵连能得1400两,平均到每个人头上那可有二三两黄金,对于普通官兵来说,算得上一笔横财不是。
为了以身作则,龙岩这个当排长的只能身先士卒,在日军的血肉堆里刨金。
这不,干了快一个小时活儿了,恶心着恶心着就习惯了!
但显然,他这种随手就将一个仅剩上半身的残尸抖抖找钱的动作,直接把一帮18军军法处官兵们给恶心坏了。
“龙排长,我看你这收获不小啊!”吐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点儿的上校军法处长听了陪同的山地步兵连一个副排长的介绍,面色惨白的和拎着一袋子战利品的龙岩打招呼。
“还行,我估摸着有个五六斤,这边还有个几十米没搞完,要不,长官你和兄弟们来,搜出来的东西全归你们,也算是各位18军兄弟没白来一场。”龙岩掂了掂手中布袋的重量,很诚实的回答。
“呕.....”上校军法处长又是一阵作呕。
这种在肉堆里刨钱的活儿,他真是做不来,哪怕真能找到金子也不成!
况且,他是军衔高又不是傻,别说不好意思去和立下赫赫战功的四行团官兵们去抢这些钱,以胡姓师长那个性,听说这样的事儿,搞不好他不仅得归还还得再倒贴点进去。
但让这位军法处长庆幸的是,通过这位浑身沐浴着死亡气息的少尉排长手里的缴获,他不用再去检查整个通道也能估算到通道里日军的伤亡情况。
这里,最少不低于1500具尸体,如果谁有兴趣去把那些残肢碎体拼起来的话。
四行团,并没有夸大战绩!
“为中国贺!为石牌贺!为我石牌所有将士贺!”
远在恩施的那位陈姓司令官收到18军关于石牌中央防区和日军的第一次接触战战绩的密电后,极少饮酒的他,自己一人在办公室内痛饮3杯!
对于赌上自己土木系家底的这位来说,这第一战就如此精绝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开了个好头,这预示着或许石牌之战并没有先前那么的悲观。
但他,也显然低估了横山勇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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