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外得到了「萃玉露」相赠之后,德勒黑自然是大喜过望——不过他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却也知魏溃这份大礼可不是平白相送,而是代表了阿祀尔的态度。
你受用了这份帮助,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即便阿祀尔现在还并未提出什么要求,但有些话也不是非要人家说清楚才能懂。
德勒黑是个性情中人,就算抛开父亲叮嘱他的话以及阿祀尔的政治立场,此事之后他也不会再对阿祀尔有什么意见或者出手干扰了,反而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有了些许的顿悟之感。
过去他致力于与兄弟争权,所为的也不过是身为大哥的颜面和身为斗士的荣誉,可仔细一想自己似乎也真不是一个能够治理好如此庞大部落的材料,而险些毁去的生涯如今却有机会得到挽回,那德勒黑自然是要比从前更加珍惜。所以尽管他未直接开口,但行为上也有了不少的退让之举,已经足够叫人领会。
魏溃赠予德勒黑的萃玉露,大概是药浴一月的用量,根据他的推测已经足够,毕竟伍岳心本身体弱又是陈年旧疾也只用了三个月而已,再说后续也不是不能继续调配出来。
只不过为了验证萃玉露是否针真对德勒黑有帮助,魏溃还得进行观察——虽然老魏不是医生,但他是患者啊!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体验过萃玉露带给自己身体变化的人,他也绝对有发言权。
于是
乎,这些天以来每个下午魏溃就会到德勒黑的营地里去观察,等到晚上再返回来,居然还挺规律。不过老魏也不在乎每天光折返就要花费的这一个多时辰,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就当是给自己的马术能力做复健了。
虽然魏溃在脱离军营之后也常年骑马驾车,但如果深究下来,意义还是不一样的——军中战马和普通马的素质有着极其明显的差距,而魏溃所做的就是要尽可能地恢复自己骑乘作战的本领,以备接下来的危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岂能因你「有备」便会「无患」?也正是因为老魏的行程过于规律,所以也很快就被人发觉并加以利用。
就在老魏返程到一半的时候,有数匹快马竟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对他形成了合围之势,就算是瞎子也能瞧出来者不善。
而魏溃的反应倒也淡定——既然一场恶战已经在所难免,那自然是选择一个自己比较喜欢的方式,只听得他高声呼道:「诸位,什么来头?」
然而或许是风俗有所不同,这些游走于国与国边境的杀手们可谓是相当专业,没有人有和魏溃搭话的意思,坐镇中央貌似首领的家伙轻声用胡语念叨了几个词汇,这就是他的指令,甚至还考虑到了利用语言不通防止对手做出提防——不过魏溃也不是吃素的,他倒是听出了对方似乎是念出了几个数字。
数字,就是
这些人彼此之间的代号,也算是他们的专业素养——平时无论用什么来称呼彼此,在出勤的时候都要严格按照代号来行动,杜绝任何有可能出现的泄密。纵然这些人已经有多年没有离开过隐村,但战术素养倒是没有忘掉。
虽然只论这一点,看上去可要比盛国两大刺客组织「梨园」和「无衣」还要专业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情况不同所致。
首先,像这样以代号和口令进行指挥的作战方式,无论组织性质任何、体量大小都一定进行过这样的训练,只不过在实战当中是否采取这样的方式还要看现场情况;其次,梨园和无衣都是有固定成员与搭档、且人数众多的组织,其宗旨就是在于发展与壮大,而宣传自己的名号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倒是和他们潜伏于阴影的本职工作有冲突,但也是一种不可避免的无奈之举。
而像这些「散兵游勇」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本就是各自都有一套章
法,因为某一件或几件事才搭上伙的凶徒,既没有扬名的需求和必要,也更加重视自身的安全和效率。
这样的家伙,才是最难对付的。
由于地理环境不适合埋伏,所以他们也就直接跳出来和魏溃「刚正面」,反正雇主也提前通知过他们任务目标决不可小觑,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尽管掏出来,一切损失他来承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沉寂了许久的刺客们
自然甩膀子开干。
口令不是他们回应魏溃的东西,只是他们内部沟通的方式而已,真正对此有所回应的……是弓箭。
「他妈的……」在余光扫视到其中一人抬手的瞬间,魏溃便感到了一阵不妙,事实上他很熟悉这种围杀方式——无论是实施还是被实施,都是如此。
一个人被数倍于自己的弓箭手所包围,结局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如果是魏溃,或许会有转机。
在对密集阵型进行打击时,弓手们大多会选择抛射,但显然这群杀手们的目标非常单一,对自己也很有自信,所以最近的人已经压迫到了魏溃十几丈之内的范围——如此距离,他足以做到箭无虚发。
所谓射人先射马,无论猎物是人是兽,用远程手段对目标的机动性造成毁灭式打击都是最优选,这也是刺客团首领所下达的命令,但这已挽弓的杀手本就性急,又自恃弓术老道非凡,第一箭却是瞄着魏溃的头颈部射出!
弓响之际,魏溃抬手便拦,同时双腿却暗自发力一夹,使胯下宝马径直朝着射手的方向撞了过去——要想从这样的包围网当中活命,要么瞄准薄弱处进行突击强行打开缺口,要么就只能贴身作战,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再用弓箭。
一旦被完全围住,几轮攒射下来纵然魏溃有通天的本事,最后也只能被扎成刺猬。
「好快……」那射手还没等从箭壶当中抽出第二支箭
,魏溃已拨开射向自己的箭矢,同时另一手已经扯下了自己的外袍,以此来对身侧与背后的远距离攻击略作阻挠,这一连串的动作之流畅也震惊了射手,连忙再发矢去射他坐骑。
与此箭几乎同时命中的还有三支,这可怜的巫勒良驹吃痛之下猛然跪倒在地,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摔却也早在魏溃的意料之中,马失前蹄的瞬间猛虎腾空而起,竟然一跃便有三丈远的距离!
这一扑,却是将面前仓惶的射手连人带马全都按倒在地,余人见之纷纷惊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行动,唯有那首领静观此变仍无波澜,还是抬弓再射。然而魏溃扑倒了骑士的瞬间便将人整个拎起来以作盾牌,那一箭却是正着了同伙的躯干。
这一来二去的工夫,又有刺客已驾马逐至魏溃身边,拔刀便砍了过来,然而他却也不该将手臂伸得太长,反倒是被魏溃捉住了手腕,被扯下马来,被魏溃夺刀还以颜色,砍得头颅滚落在地。
须臾之间,这十人的刺客团便已折去两员干将,其余人见魏溃仍以人马作为屏障,倒也没有再浪费箭矢,而是降下了速度再等号令。
「好俊的功夫……」那首领缓缓迫至,口中念叨着的却是熟悉的语言:「也难怪要请我们出山了。」
这可不是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而是背后戳一枪,但看对方有了扯淡的意思,正好也能给自己思索
对策的空间,魏溃便简单问道:「你们……是盛国人?」
「不全是。」那首领将自己护住下半张脸的面罩向上提了提,然后又道:「但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你这号人物,看来这些年里江湖还是有点儿长进的。」
从音色来分辨的话,这首领大概是个四十岁往上的中年男子,而内容的信息量也不小——魏溃判断对方在来到塞外前应该也是盛国的江湖中
人。
这种分析,的确也有点儿道理,只可惜还是不对。因为对江湖人有认知的,未必也是江湖人……还有可能属于朝廷。
这刺客团首领廖吉,在遁入关外以前,是铁寒关的一名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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