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红彤彤的太阳才刚刚浮出海平面,琼州的第二波赈灾船队就从天字码头处离岸出发了。
相比第一波,这一次的援赈力度赫然大出了许多,原因无他,只因为蝗灾的规模再度扩大,受灾的区域也是愈加蔓延。
唉,真是天不佑我大奉啊!
齐誉在码头处做完了践行礼后,便火速地赶回到衙门里处理公务。
才刚刚坐下,就见有小吏把紧急公文呈上案来。
“禀齐大人,这是魏青阳魏大人急传过来的赈灾公文,请您阅览。”
“哦?快快拿来我看!”
“是!”
接过,摊开。
却见上面写道:下官依照大人叮嘱,远渡重洋,终于抵达了湖广灾区。而后,下官立即展开了放粮赠银,大抵顺利,望君勿忧等,云云。
文的大致意思主要是说,所有事情全都按照原定计划有序进行,虽遇到一些意外波折,但也总算是完成了此任。
至于是何波折,魏青阳也有详述。
据他说,在运输途中,曾在长江遭遇到了拦路为难的湖广府军,后,他们被自己以武力击退。此举,共造成了十死十八伤的误中副车。
除了上述之外,在登陆之后,他还遭遇了一些恶意阻碍赈灾的刑房衙役,几经推搡,便引发了双方的肢体冲突。
为防场面失控,魏青阳果断采取了开火进行震慑。此事件,共终造成了二十死五十余人伤的流血事件。
经此两事,湖广当地的官吏便老实了下来,再也不敢随便来找茬了。
在信的末了,他还郑重提醒道:所述事件,极有可能会引发湖广甚至是其他地方的巡抚上书弹劾,还望齐大人多多注意。
上书弹劾?
呵呵……
齐誉虽然感到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既然自己甘愿且主动地唱了黑脸,那就得承担起唱黑脸的后果。
这一点,并没什么可懊恼的。
他们是巡抚,自己也是巡抚,彼此都是平级,有什么可惧怕的?
况且,自己赈灾是乃得到了皇上的首肯,他们有什么理由出来阻拦?
可是……这次死人了!
哼!死了白死!
赈灾济民乃是国之大事,任何人都有义务贡献力量,你胆敢恶意阻隔,那就得付出该有的代价。
死人,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更何况,这是自己之前亲自下出的命令,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是泼出去的水,即使造成了不良影响,自己也应该承担下来。
要不然,就不是说句话砸个坑的纯爷们了。
现在问题出了,怎么处理才好呢?
要么逆来顺受,等待质问时作出自辩;要么先下手为强,主动地去攻讦对方。
两者二选一。
齐誉琢磨了一阵儿,果断地选择了后者:不如这样,我给他来个恶人先告状!
而且还是寓意的诬告!
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了。
至于怎么个诬告法,齐誉现在已经打好了行得通的腹稿。
那上奏的折子中可说:我琼州府军日夜兼程,火速赶往灾区,却不料,途中竟遇到了抢劫物资的宵小官兵。不得已下,琼州军只得被迫作出武力上的自卫。
微臣恳请陛下,对于这些个居心叵测之辈,一定要明正典型般、严厉惩治,否则,难肃朗朗乾坤!
啥?
遇到“打劫”的官兵?
这……不是恶意栽赃吗?
当然是!
要不然,怎么能叫是恶人先告状呢?
既然想要为‘先’,那就得讲究效率和追求速度。
故,齐誉特让承发房的人,通过特殊渠道联系到了粤省的内卫,然后巧借他的手段传书至京。
这种操作,在顺序上可以赶在其他巡抚之前,占得先机。
这件事情并不好办,但是,只要奉上足够的银子,就可以说服对方。
那人是负责监视广东省的内卫,琼州这边并不在他的范围,所以,也就不存在忌讳一说。对他而言,这笔银子是不赚白不赚,既然如此,又何必拒之于门外呢?
在诸事妥帖之后,齐誉便来到了布政司的都堂,准备和庾海商量赈灾上的后续事宜。
谁知,才刚刚坐下,又见有衙役来报。
说,有一位京城来的杨恭林杨大人到了。
齐誉一怔,喃喃说道:“他怎么来了?”
庾海却是一笑,提醒道:“齐大人怎么忘了,待到丹桂飘香之际,就是科举的秋闱了。杨恭林大人作为翰林院的大学士,自然会委派到地方担任座师,以为接下来的乡试保驾护航。”
是哦!
说起这些,齐誉就不禁感慨起来。
犹记得,在自己乡试时,杨恭林就曾做过自己的座师,如今时移世易,现在的他,又变成自己学生的座师了。
呵呵,真是一坨不小的猿粪哪!
可惜的是,杨恭林这人不太擅长钻营拉关系,所以进入仕途这么多年,他仍在翰林院里厮混。估计此生,他也不大可能平步青云了。
虽说他的仕途暗淡,但自己却从来没有小瞧过他。相反的,还因为彼此在科举时结下的缘分,成了关系不错的好朋友。
从不太严格的意义上说,他也算得上是自己战线的人。
想到这儿,齐誉笑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既逢故交到访,又岂能不热情地招待一番?”
“齐大人既有此意,那庾某就去安排一场接风洗尘宴了。”
“如此,就有劳庾大人了!”
“大人客气了!”
……
不得不说,杨恭林的面子确实不小。
齐誉居然派人把他请到了时氏兄弟的‘真好吃’酒楼,享用这旷世美餐。
这么大的排场,年许都不曾用过了。
“咦……琼州美食甲天下,时氏美食甲琼州!”
“听这口气,这里的饭菜应该不差!”
杨恭林一边读着大门口的对联,一边评价着说道。
然而,一看到那联的落款,他又不禁畅笑了起来。
“呵呵,没想到竟是齐大人题的字,难怪读起来这么顺口!”
“不过,这甲天下一说,未免有些自我贴金了吧?也不知这店里的饭菜,能否真的配得上这样的评价。”
说罢了,他便昂首阔步走了进去。抬眼却见,齐大人早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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