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利的律所也恢复正常营业了。
家里，老公郭凯瑞追着生二胎，这事，把陈利折腾得挺烦燥。
“生二胎，生二胎，男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只管叶公好龙，二胎真正生下来，累死累活、吃苦受累的，从头到尾，只有女人。十月怀胎，吃不好睡不好的，是女人；孩子出生后，喂奶端尿的，是女人；长大了上学，接来送去连带辅导作业的，还是女人。女人犯了什么罪，就得像个老妈子一样，天天围着老公孩子转。”
陈利开着车去上班，在车里愤愤不平思索。
突然，想起白苏，似乎好久没有音讯了。
听说，白苏调到了外市，跟着她在疫情中结识的男朋友，去了男人所在的城市。
“白苏，也算是找到了好归宿。”
陈利欣慰地长出一口气。
生活，太多一地鸡毛了。
这根鸡毛被风吹走，又被风刮来另外一根鸡毛，甚至更多鸡毛。
比如眼下，除了老公郭凯瑞成天念叨着生二胎，把陈利逼得退无可退；余文杰呢，这个富二代公子哥实习生，更是对自己紧追不舍，哪哪都有他。
陈利脑袋里糨糊一般，边想边开车，好不容易停到公司地下车库。
余文杰突然不知道从车库哪个角落蹦出来，估计猫在这里守株待兔有些时间了，不然，哪里那么巧，正好在车库逮住陈利。
余文杰提着一个早餐袋，笑嘻嘻的，扬手跟陈利打招呼：“陈律师早，好巧啊，正好车库碰到。瞧，陈律师，我早餐都给您准备好了，省得您忙起来，早餐都忘记了吃。我听说，您有胃病，早餐是不能不吃的。”
陈利淡淡回应一声，“不用了，一会，我去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叫点吃的。”
陈利说完，从车上拿了包包，关上车门，锁上车，就开始朝电梯走去。
余文杰赶紧跟上去，提前按了电梯按键，“陈律师，您看，我都买了，您要是不吃，岂不是浪费了？这样，我提上去，一会放您桌上。”
“小余，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角色。你是来跟班学习的实习生，不是什么送外卖的外卖小哥。如果你真想去送外卖，我也不拦着你，你打报告，提出终止实习期，我肯定给你签字。”
“别呀，陈律师，陈姐，就一份免费早餐，至于嘛。谁说我要提前终止实习了，我不仅不想终止，还要无限期延长呢。”
两人等电梯正说着话，大楼里上班的人陆续过来，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余文杰拉着陈利，赶紧抢先进了电梯，抢了个里边边上的位置。
电梯里挤满了人，混合着各种味道，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头发摩丝味，或者有些人腋下的薄荷味，甚至，还能闻到隐约飘来的狐臭味。
这些混合的味道，让陈利夹在其中，有些气闷，等到电梯一到公司楼层，余文杰在前面开道：“麻烦大家让一让啊，谢谢，让一让啊，我们到了。”
陈利一出电梯门，就用手死命扇周围的空气，似乎电梯里令人窒息的混合味道，还残留在楼道的空气里。
余文杰也腾出一只手，跟着扇来扇去。
“陈姐，我们进去吧。公司里开了空调，味道应该好点。早餐，我先拿进去放您桌上，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您说，您是我师傅，我是您徒弟，师傅传道授业解惑，徒弟孝敬一顿早餐，这没什么说不过去吧？”
“这小子，一张嘴油嘴滑舌，什么东西到了他嘴里，没理也给你编出理由来。”
既然都说到师傅徒弟了，陈利也不好继续拒绝，“行吧，你放我桌上，我等会吃，不过，下不为例啊。”
“小余，你抓紧把今天的卷宗整理出来，一会，我要看。”
“好咧，陈姐，保证完成任务。”
陈利接了自己的早餐，余文杰心花怒放，得令屁颠屁颠干活去了。
边干活，余文杰边透过落地玻璃窗，观察陈利是否在吃自己买的早餐。
只见陈利看了看表，似乎发现还没到上班时间，就打开了早餐袋。
里面，装着新鲜牛奶，两个煎鸡蛋，一份鱼片瘦肉粥。
陈利拿起勺子，边吃边想，“别看余文杰是个富二代公子哥，想不到心思还蛮细腻的。他想必早打听到自己胃不好，特意买了鱼片瘦肉粥，这小子，还有几分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余文杰看到陈利正在吃自己买的早餐，内心更加美滋滋，“呵呵，我买的早餐好吃吧。要觉得好吃，我天天变着花样给你买。”
余文杰心情美起来，干活的效率也提高不少，卷宗很快整理出来，并用不同颜色的便笺纸，标注出了哪些地方材料缺失、哪些地方存在疑点、哪些地方表述可以更精确、哪些地方略显多余。
然后，拿着整理好的卷宗，递给陈利，“陈律师，卷宗我已经整理好了，您看看，是否还有哪些需要添加？”
陈利接过卷宗，发现卷宗分门别类，标注清晰，颇有些惊讶，“小余，不错啊，你这都从哪里学来的？”
余文杰得到表扬，开始洋洋得意，“陈律师，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在您眼里，我可能就是一个从小吃穿有保姆照顾伺候，上学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实不相瞒，家有母老虎，比您还严厉，凡事必须精确细致、分毫不差，这些，都是从小被我那母老虎母亲大人教导出来的。”
“哦，怎么个教导法。我看，你口中的母老虎，成效倒是不小，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借鉴到我儿子身上。”
“从上幼儿园开始，我妈妈就给我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表，比如，什么时候吃饭、睡觉、上厕所，什么时候学习、看电视、补习特长，什么时候玩耍、外出，不瞒您说，那可是标准的军事化流程管理。等我能够自己写字了，她就让我自己仿造制定自己的计划表，她专门监督执行。我跟您说，我的一举一动、一分一秒，都在我妈妈的完全监控下。”
“这么说，你是乐在其中？还是反抗无效？”
“我当然想反抗啊？可是，所有的反抗最终宣告失败，因为，我妈妈知道我喜欢机器人，如果我不按照她的意思来，她就不给我钱买机器人。”
“你妈妈，可真有一套。”
“可不是嘛，我到现在看到她，还经常感到害怕。出国留学几年，好不容易逃离她的控制，不过，她控制之下的这些影响力，比如时间规划、事情分条理，潜移默化保留下来了。”
“余文杰，你会不会有恋母情结？虽然你母亲在你口中是母老虎形象，但是实际上，你对这种形象又敬又怕，还产生了不由自主的依赖。”
余文杰有些心虚地看着自己的师傅陈利，“师傅眼光太毒辣了，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莫非，她看出我对她也有依赖？”
陈利说得没错，余文杰确实有恋母情结，而且，是一种又爱又怕的恋母情结。
不过，余文杰还是矢口否认，“没，没有吧？这话怎么说，怎么看出我有恋母情结呢？”
陈利哈哈一笑，“余文杰，小屁孩，在我面前就别装啦。我都是有孩子的妈妈了，我难道不知道，一个男孩对自己妈妈的依恋？”
余文杰知道瞒不住了，干脆承认，“好吧，我承认，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跟我妈妈很像，特别是性格，都是一样的外柔内刚，我被她拿得死死的。但是，奇怪的是，我明明讨厌我妈妈对我的控制，却不由自主想要亲近跟她一样的人，你说，这是不是病态？”
“余文杰，这只能说明，你内心还是一个小孩，表面上，你讨厌你妈妈的控制，其实骨子里，你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孩，需要你妈妈来管理你的一切。包括现在，你之所以接受挑战，到我手底下实习，是因为，你觉得我跟你妈妈是一个类型，一样能把你管理好，对不对？”
“有这方面的考虑。我看你那么厉害，就想，我能跟你学到不少东西。”
“余文杰，古希腊罗马神话传说中，俄狄浦斯因为爱上自己的母亲，因此杀了自己的父亲，娶了自己的母亲。其实，恋母情结，很多男孩子都有，只不过程度轻重而已。你想啊，孩子未出生前，在母亲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出生后，母乳喂养，自然跟妈妈格外亲近。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相信，你只是对你母亲，或者像你母亲一样的女性，有种天然的依赖和亲近，这不是男女之间的爱，只是觉得亲近而已。”
“哦，陈律师，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难怪，我一直想要努力地关心您、时刻靠近您，甚至，想要多些时间跟您待一起。我知道您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我一直害怕自己这种感情，以为是对您的爱恋、爱慕。”
“小余，今天听我说了，你应该明白了。其实，人与人之间，有天然的磁场效应，有的磁场，是互相吸引、有好感；有的磁场呢，是互相排斥、互相攻击。而你跟我之间呢，很显然，是我排斥你、你被我吸引的一正一反磁场。说实话，我刚开始见到你，穿成那副嘻哈风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可避免将你归为富二代公子哥类型了。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实习，我发现，你确实跟其他富二代不一样，你做事细致、有条理，时间规划很到位，也懂得独立思考。我刚开始，误判你了，我道歉。”
“陈律师，该道歉的是我。我似乎恋母情结表现有点过，想必给您造成了不少困扰，在此，我郑重道歉。您放心，我以后一定摆正自己的位置，专心做您的实习生。”
余文杰的恋母情结，被陈利当面点出来后，挑开天窗说亮话，应该算是危机解除了。
可是，郭凯瑞心心念念的二胎呢，该怎么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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