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是哪种可能,对于李丰年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唯一让他稍稍安心的是,那“蛟山五龙”的武功虽说要比金刀镖局的人更高,但看起来还是不及万通镖局。
下个月还有一批银子以及军备要押运,恐怕还是只能找万通镖局了。
虽然万通镖局要求的镖银贵了一些,但不管怎么说,总比被劫镖要好得多。
所幸的是,下个月是最后两趟了。
至于金刀镖局那边,李丰年也派人查过。
可是,每次派去的人最后都会无端地消失。
李丰年怀疑,那“蛟山五龙”极有可能埋伏在了金刀镖局的附近。
只是眼下还是不宜动用太多人手去追查此事,包括河间府的官员。
所以,就如陈安晏预料的那般,李丰年在派了两拨人去金刀镖局,但这两拨人很快就失联后,李丰年并没有继续派人追查。
因此,眼下需要解决的麻烦主要还是山西的账目。
山西的账目自然有很大的问题。
但李丰年心里很清楚,虽说在将廖日泽调到忻州之后,自己的这位“堂兄”的确贪墨过一些银子,但陈安晏他们要查的账目,显然跟廖日泽没有太大的关系。
尽管这廖日泽的确是自己提前布下的一个棋子,但如今他突然死了,李丰年也变得有些被动。
其实,在外人看起来,李丰年十分宠爱他的这位夫人,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位夫人其实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在李丰年生出谋反念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尽管自己远离京城,但只要自己有什么动作,恐怕很难能瞒住外人。
所以,李丰年在控制山西官员的同时,也盯上了廖家。
廖家在太原府也算是一个望族,不论是在官还是在商,都有些人脉。
不过,论身份和地位,自然无法跟李丰年这样的亲王相比。
因此,李丰年只是派人传出一些风声,廖家便将廖彩玉拱手送到了燕王府。
至于妾室的身份,不论是廖家还是廖彩玉都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而对于廖家来说,值得庆幸的是,李丰年对于他们廖家非但没有以势压人,而且对廖家还颇为照顾。
自从廖彩玉嫁入王府之后,廖家所有的买卖都变得十分顺利。
不光如此,廖日泽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摇身一变直接成了从四品的知府。
所以,廖家对于李丰年一直都是感恩戴德。
只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李丰年自始至终都只是将他们当成了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而已。
廖家利用李丰年的身份和地位,不断在太原府壮大家势。
虽然在表面上李丰年曾对廖家多番告诫,不许他们仗势欺人,可是他在暗中又不断地推波助澜,这也让廖家每个人都越来越膨胀。
所以,尽管在最近这几年里,廖家的买卖做得越来越大,他们的势力也越来越深,但风评却是越来越差。
尽管还没有到过街老鼠的地步,但大部分时候,寻常百姓见到他们已经是避之不及。
如此一来,就算朝廷察觉到了山西的情况,派人来查的话,李丰年除了能利用山西的官员掩护之外,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将廖日泽以及整个廖家都推出去。
这也是他从太原府搬到忻州,纵容廖家在太原府壮大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的这些安排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廖日泽必须要活着。
这廖日泽虽然算不上昏庸,但并没有太多主见。
所以,按照李丰年的计划,一旦朝廷有所发现,自己只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为了不连累廖家和廖彩玉,廖日泽一定会将所有的罪名都背在自己身上。
如此的话,李丰年便能置身事外了。
可如今廖日泽死了,就变成了一件死无对证之事。
虽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死无对证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可是,李丰年的情况不太一样。
且先不说自己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的死,本身就让李丰年觉得十分可疑。
按照秦林传回来的消息,说是秦林的手下见到廖日泽是中了一支冷箭。
秦林是自己的人,他的人自然不会放冷箭。
而且应该不是陈安晏下的手。
陈安晏抓了廖日泽那么长时间,听说他擅长用毒,若是陈安晏真的想要对廖日泽下手的话,也不必等到那个时候。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还有人躲在暗处。
想到此处,李丰年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躲在暗处的极有可能是之前自称“蛟山五龙”的人。
那里其实离金刀镖局被劫之地隔得不远。
所以,说不定那“蛟山五龙”一直都躲在附近,今天发现了廖日泽后,便对他下了毒手。
只不过他似乎没有听说这“蛟山五龙”还擅长弓箭。
除了这“蛟山五龙”,李丰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在那个时候对廖日泽下手。
不管怎么样,既然廖日泽已经死了,那只能让史苏平和单文柏替自己想办法圆过去了。
于是,他立刻给史苏平写了一封回信,将这里发生的事写了下来,让史苏平在京城照看一二。
史苏平的亲信还在城里,收到回信之后便立刻回京了。
至于秦林提到的手令,李丰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就如秦林的意思,对于直隶的官兵来说,这个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
所以他也让山西巡抚照办了。
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秦林终于收到了手令。
向士恩已经派人来催过两次,说是枢密院的官员都已经到了,若是再拿不出手令,则需要秦林跟他一起去枢密院解释了。
拿到手令之后,秦林不敢耽搁,立刻带着几个手下赶去了昨晚遇到向士恩的地方。
因为只是送一份手令,所以秦林总共只带了二十个亲随。
到了那里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除了向士恩之外,还有一个枢密院的官员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见礼之后,秦林立刻将手令交给了向士恩。
向士恩看过之后,又交给了那个枢密院的官员。
只是,那个枢密院的官员看了之后,却是皱起了眉。
秦林见了,连忙问道:“大人,莫非是这手令有问题?”
那个官员沉声说道:“秦总兵,你们山西巡抚用这样的手令就能调动你们了?”
不等秦林说话,一旁的向士恩却是笑着说道:“年大人,文官和武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这次代表枢密院前来的正是枢密院参知年书君。
向士恩说到此处,看了对面的秦林一眼后,又接着说道:“倒不是贬低秦总兵的学识,大梁大部分武将只懂行军打仗,这手令若是写得太深,反倒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秦林这时候也算是听明白了,那位枢密院的大人似乎是觉得巡抚大人写的手令太过简单,所以有些不满。
向士恩泽是在替自己说话。
而且,向士恩已经说得十分含蓄了,事实上,在大梁的武将之中,别说是学识了,甚至还有一部分武将大字都不识得几个。
所以,给他们的手令自然是写得越通俗易懂越好。
因此,秦林也连忙附和道:“正是如此,我们这些武将都是大老粗,若是写得深了,未必能领会其中的意思!”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年书君脸色也有些不悦。
他质问两人,朝廷早就下令让所有武将不光要能领兵打仗,同时也要读书识字。
如今,在大部分武将的身边都有一两个文书。
按照朝廷的意思,若是这些文书被收买了,曲解他们跟枢密院之间来往信件的内容,早晚会酿成大祸。
其实秦林的学识在武将之中已经算是不错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被枢密院挑这样的刺。
但不管怎么样,在眼下这种情况,他也只能说几句软话。
而且刚才向士恩也在替自己说话,秦林对向士恩倒是也生出了几分感激。
不过,年书君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用他的话说,他要将这份手令呈送枢密使,再由枢密使呈送朝廷。
可是,这手令若是就这么呈送到皇上的手里,必定会引起皇上的不满。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真麻烦!”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可是不光是秦林,包括年书君和向士恩在内,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秦林连忙看向了自己的手下。
他想要第一时间确认那三个字不是自己手下说的。
可是,刚才说话的声音就是从他手下那个方向传过来的。
而年书君这时候却是冷声说道:“既是如此,那秦总兵就亲自去枢密院跟杜大人解释吧!”
秦林连忙说道:“大人,这一定是误会,这几人都是我的亲随,他们跟随我多年,不会这么不知轻重!”
他的话刚说完,一旁的向士恩就有些不乐意了。
“秦总兵,这里除了你的手下,就只有我的手下,莫非秦大人的意思是我的手下说的?”
“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刚才向士恩还在替自己说话,秦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继续为自己的手下辩解,还是去跟向士恩解释。
不等他说话,年书君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管是不是误会,秦总兵还是跟我们去一趟京城吧!”
“可是我山西的军务……”
年书君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莫非少了秦总兵,山西的官兵就都变成无头苍蝇了?”
秦林连道不敢。
年书君又接着说道:“此去京城,若是加快速度,来回不过数日。现在又非战时,秦总兵有什么可担心的?”
秦林这时候却是欲哭无泪。
他原本以为今日只是送一份手令,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就如年书君所言,此去京城,若是快的话,来回不过数日,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为了不让这位枢密院的官员继续动怒,秦林连忙表示,等自己回去安排一下便立刻前去京城。
年书君听了却是冷“哼”了一声说道:“昨夜向副将派人奏报枢密院后,杜大人一直在等着这份手令才能将此事禀报皇上,你是想让杜大人亲自来一趟不成?”
见到秦林还想说些什么,年书君指了指秦林的手下,说道:“你派一人回去传令便是,剩下的人跟你一起进京!”
稍稍顿了顿之后,他又接着说道:“既然流寇被你追到河北了,剩下的人也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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