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年听了之后点了点头,陈安晏说得的确在理。
随后,陈安晏又故意问起了李丰年,问他可知道这许瞻基跟朝廷的那些官员来往密切。
他告诉李丰年,自己曾经怀疑这许瞻基是受到了齐太后的指使而去对付自己的家人,但李文栋却告诉自己,单文柏跟许瞻基有很深的过节,两人应该不可能冰释前嫌。
而这许瞻基跟朝中的官员来往不多,当年他还在京城为官的时候,李丰年他们这些王爷也都还在京城,所以陈安晏想知道李丰年对这位江苏巡抚熟不熟悉。
陈安晏的这一连串的试探,倒是让李丰年的戒备稍稍松懈了一些。
倘若他现在面对的是像单文柏这样的官员,李丰年必定能看得出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可如今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他在山西,对陈安晏的手段也有所耳闻,但还是很难将这个少年跟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联系到一起。
因此,李丰年在思忖了片刻之后,最终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些亲王当年虽然都住在京城,但按照大梁祖制,都不得参与朝政。虽说先皇有时候也会问问我们的意见,但对于朝廷里的这些官员,实在是知之不深!”
随后,他也讲起了当年许瞻基和单文柏之间的过节。
他说的倒是跟当初李文栋说的都差不多。
不过,这也更加引起了陈安晏的怀疑。
时隔多年,李丰年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想来他跟许瞻基早就有了来往。
而且,他也听说,当初许瞻基被赶出京城的时候,是李丰年暗中帮忙,否则的话,他后来的仕途未必能这么顺利。
陈安晏听了之后,神情也有些失望。
随后,他直接放下话来,一定会让许瞻基付出代价。
李丰年听了不动声色。
陈安晏并没有在燕王府停留多久,说了会话之后便离开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有个燕王府的下人找到了陈安晏,给了陈安晏一张纸条。
陈安晏上了马车之后,打开纸条一看,却是立刻冷笑了起来。
按照纸条的口吻来看,应该是那位夫人。
夫人的意思很简单,想要出一笔银子保住廖日泽。
陈安晏怀疑,这从头到尾,极有可能就是李丰年和他那位夫人演的一出戏而已。
身为王爷,他自然不便公然干涉陈安晏查账。
不过,却是能让夫人以廖日泽妹妹的身份来收买陈安晏。
而那个下人在送了纸条之后,便一直远远的跟着陈安晏的马车,他倒是没有隐匿行藏,看起来应该是想要等陈安晏的答复。
陈安晏并未理会,出来燕王府之后,便直接跟袁文甲回驿站了。
回到驿站之后,他便将燕王的意思告诉了袁文甲,他也提到了跟着来到驿站的那个下人。
那个下人倒是十分守规矩,在距离驿站还有百步左右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袁文甲很快也猜出燕王和夫人的目的。
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这个主使倒是没了主意。
见到袁文甲如此,陈安晏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其实,这次前来山西,陈安晏对这位户部侍郎还是有几分试探之意。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其重要性,在六部之中,仅次于吏部,因此陈安晏一直都十分重视。
户部尚书楼怀民是秦王的人,在陈安晏看来,一旦等到李彧掌权,自然都应该逐渐替换成李彧的人,而这袁文甲自然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袁文甲同样为官多年,在户部也算是兢兢业业。
所以陈安晏想要通过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拉拢袁文甲。
只是如今看来,这袁文甲对账目都算是得心应手,但处事却是有些胆小怕事。
因此,陈安晏觉得这袁文甲当一个户部侍郎还算称职,但尚书的话,恐怕还有些勉强。
陈安晏直接告诉袁文甲,燕王都说了不必顾忌,那就按照朝廷的规制去办便是!
至于那廖日泽,既然池墨弦认为他有罪,那就直接押送京城审理!
袁文甲听了还是有些担心。
陈安晏拿出圣旨,说道:“既然皇上都让我们放手去做了,大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袁文甲只能无奈说道:“陈大人,我们查了这么多天,到现在也只有辛大人的证词,却并没有半点证据,若是真的押送京城,不论是王爷还是宫里,恐怕都没法交代!”
陈安晏听了却是大笑了起来。
“袁大人说笑了,证据这种东西对于袁大人来说,不是最简单不过了么?”
袁文甲一时之间没有明白陈安晏的意思:“陈大人的意思是……”
陈安晏看着袁文甲淡淡说道:“账本都是人做的,大人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将山西的账本都看遍了,想来哪里有什么漏洞早就了然于胸,多做几本账本应该不是难事。”
袁文甲听了大惊,说道:“陈大人的意思是要本官做假账?”
陈安晏微微一笑,说道:“大人不必惊慌,光凭之前看的那些账本,大人已经能够断定这山西的官员必有贪墨,而且数量在百万两之上。他们既然能做假账,为何我们做不得?”
袁文甲心中不禁感叹,陈安晏这么做实在太胡闹了。
虽然陈安晏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那些山西的官员哪里会承认自己做的假账。
一旦被皇上得知,不光是彻底得罪了燕王,更是欺君之罪。
陈安晏有皇上当靠山,而这次巡查山西账目是以自己为主,到时候恐怕还是得自己背锅!
一想到此,袁文甲只能为难道:“陈大人,这可是欺君之罪……”
陈安晏似乎对于袁文甲的推脱有些不满,只见他皱着眉说道:“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对于陈安晏说辞,袁文甲似乎并不完全信任。
“此事、此事本官觉得还是从长计议的为好!”
见到陈安晏面色不善,袁文甲又接着说道:“不如还是问问皇上的意思!”
陈安晏这时候却是冷笑了两声,说道:“皇上派大人来山西是查账的,若是事事都要皇上定夺,那还派你来做什么?”
袁文甲忍不住说道:“就算如此,那也不能直接做假账!”
陈安晏看着袁文甲,说道:“袁大人,你在户部做的假账难道还少吗?”
袁文甲听了一惊,连忙说道:“你、你胡说,本官什么时候做过假账?”
陈安晏冷“哼”了一声,说道:“看来上次查户部的账,袁大人还是没有长记性!”
陈安晏很清楚,要真的查起账来,户部上下没有一个官员是干净的。
其实,这袁文甲在户部,也已经算是“清廉”的了。
相比之下,楼怀民以及其他官员每年贪墨的银子远在袁文甲之上。
袁文甲酷爱字帖,因此,虽说他收受的银子并不多,但名贵的字帖却是有不少,总共加起来也能值个几万两银子。
因此,听到陈安晏这么说,袁文甲的脸色大变,甚至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接陈安晏的话。
而对于陈安晏来说,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袁文甲撕破脸皮。
因此,随即他又沉声说道:“你只管做账本,剩下的交给下官去办,就算被皇上发现,下官也不会让大人出事!”
虽然袁文甲还是不太相信陈安晏,但一想到之前李彧下旨要彻查户部和工部账目时,整个户部上下那种绝望的气氛后,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就如陈安晏所言,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将山西去年的账目以及今年上半年的账目几乎都看了一遍,自然发现了其中不少问题。
因此,想要做几本假账来证明廖日泽有贪墨之举,自然不是问题。
可是,还是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比如书写账目的字迹,比如银子在哪,再比如有没有牵扯到山西的其他官员,甚至是燕王等等。
不过,陈安晏对此却并不在意,按照他的说法,袁文甲只要将账本做出来,至于其他的,就交给自己去办。
到了这个时候,袁文甲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回去做假账了。
在此期间,万通镖局也传回了消息。
之前万通镖局运来的二十八万两银子,在运到定壤县后,便分成了三份,其中一份运到了燕王府,一份运往北方,还有一份运往南方。
运往北方的那队人马已经将银子运到了北周地界。
因为担心被发现,所以万通镖局的人并没有深入。
而那队人马在将银子送到北周后,并没有立刻返回山西,而是留在了两国边界附近。
至于往南的那队人马,则是将银子送到了湖南。
万通镖局的人也在辰州府发现了制造甲胄的地方。
那队人马将银子送去之后,又带走了大量的甲胄。
陈安晏听闻此事,立刻将此事以八百里加急传回了京城。
同时,他也让万通镖局湖南分舵的镖头和镖师盯着辰州府。
又过了两日,陈安晏收到了史苏平的信函。
看来这位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也有些坐不住了,想知道陈安晏他们查账的结果。
不过,陈安晏却是知道,史苏平一共派人送了两封信来山西,一封是给自己的,另外一封则是给燕王的。
因为徐镖头已经离开了京城,史苏平只能让自己的亲信送信。
按照陈安晏的猜测,这史苏平之所以给自己送信,一方面是想知道进展,但更重要的则是“顺道”给燕王送信。
毕竟,若是直接给燕王送信,必然会惹人怀疑。
好在史苏平的亲信不能在驿站换马,路上还是要投宿休息。
所以万通镖局也顺利地看到了两封信的内容。
在给燕王的信中,史苏平提到了单文柏他们在最近这段时间似乎隐隐在针对自己。
同时,他也分析了京城的局势。
在史苏平看来,之前因为侯玉成的关系,陈安晏已经失去了魏文康他们那些老臣的支持。
而如今在那些老臣之中,也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想要继续支持李彧,但还有一部分则是以年迈为由,想要辞官归隐。
史苏平认为,如今燕王最大的对手还是齐太后和李文栋。
齐太后有单文柏等官员支持,这些年培植的势力非同小可。
相比之下,李文栋虽说没有那么张扬,但其实力也同样惊人。
最重要的是,李文栋还兼着直隶总督之职,在京畿有数万大军,不论是谁想要谋反,直隶的将士都是极大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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