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梁的规制,内务府的银子算是皇上自己的腰包!
自大梁建国以来,内务府与户部就是两个独立运作的部门。
与户部主要依靠赋税不同,内务府除了部分税收之外,还有一些朝廷开办的织造、官窑等行当。
虽说与户部相比,内务府每年的银子只不过是个零头罢了,但是户部的银子,所谓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大梁幅员辽阔,时有天灾,每年用于赈灾就要花上近百万辆银子。再加上疏通河道、修建河堤,更是要数百万两!
而这还不是最大的开支!
大梁有数十万大军,每年的军费、粮草和军备就要用去户部将近一半的银子。
所以一年下来,户部几乎没有结余,反倒是内务府一直都颇为充盈。
因为内务府的开支大多都只是皇宫大内的日常用度而已。
最近这些年,宫里并没有什么大的开支,所以倒是有了不少结余。
先皇在世的时候,内务府的花销颇大,甚至每年还要从户部拨上几十万两。
一直到发生了那次叛乱,内务府才渐渐减少了开支。
所以单文柏会这么怀疑一点都不奇怪。
在他看来,必定是李彧为了帮陈安晏开脱,从内务府拨了银两给他用于购买赠送给高丽的货物。
内务府虽是皇上私库,但李彧如今也不能随意使用。
所以单文柏不光是要揭陈安晏的底,同时也是在暗示李彧此举不当!
不过陈安晏依旧淡淡说道:“那请问内务府总管大人,可曾收到要求拨款的奏折?”
他这么一说,单文柏倒是立刻想到了一件事!
如今的内务府总管正是李文栋!
那么单文柏先前所说,意思就是李文栋为李彧开了方便之门,拨了数万两银子给了陈安晏!
此刻的他倒是有些犯难了!
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就说明李文栋似乎站在了李彧那一边!
若是如此,那对齐太后这一方来说,绝对是一个障碍!
而若是李文栋并未拨银两给陈安晏,那他就是污蔑朝廷重臣。
所以此刻的他倒是有些骑虎难下。
李文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是因为单文柏的话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沉声说道:“内务府并没有收到折子。”
其实他心里也十分奇怪。
既然那位高丽三皇子都前来索要货物了,可他并没有收到请户部或是内务府拨款的折子!
因为想要这两个部门拨款,折子最后必定递会到李文栋那里。
而且昨日陈安晏已经亲口跟他说过,会加倍赠送货物,这其中所需的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过去每年都是由户部拨三万两银子,陈安晏不向朝廷要银子,他又哪来的货物?
跟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下面那些大臣。
他们听了李文栋的话,似乎都十分不解!
甚至有个别官员猜测,是李文栋故意为李彧和陈安晏解围。
陈安晏终于笑着说道:“王爷英明,正如刚才高丽三皇子所言,他是在向草民索要货物,而非向大梁索要货物!”
李文栋眼睛一亮,低声说道:“你的意思,莫非是……”
陈安晏点头说道:“不错,这些货物是草民以个人身份所赠,所以无需户部或是内务府拨款!”
他此刻倒是十分感激这万通镖局,若是没有他们帮忙,想要过这关恐怕很难。
不过这也难怪,若是这么容易立上一功,那这个差事就轮不到他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单文柏却马上说道:“不可能,你家不过是开酒楼的,每年盈余不到千两,你怎会有近十万两?”
他早就得到消息,陈安晏的背景家世都查的一清二楚!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陈安晏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却又在到京城的两日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按理来说,若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别说是面对他这样的尚书大人,就是小小的七品县令都不敢高声语。
可陈安晏偏偏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来京城第一天就跟高丽使臣有了正面交锋,这在他看来是极为不可思议之事。
特别是今天在这大堂上,好几次他以为自己找到了陈安晏的破绽,却被对方轻易化解,反倒让自己处于被动。
不过单文柏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吓倒。
陈安晏闻言看着单文柏问道:“草民来京城不过第三日,而京城到苏州府来回至少得七八日,单大人从何得知草民家中经营酒楼?”
这除非是杨雄或是李彧告诉他,否则单文柏绝对不会这么快知道陈安晏的底细。
不过陈安晏却是知道,李彧和杨雄绝对不会这么做。
“这个……”单文柏一窒,又立刻说道:“本官是从皇上随行官兵处得知!”
陈安晏接着问道:“那大人又怎知草民家中酒楼每年盈余不到千两?”
其实那些随行官兵在皇上上岸之后就启程回去了,而单文柏那日并没有去迎接皇上。
陈安晏自然知道这些情况,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拆穿。
不过他倒是确实很好奇,单文柏怎知太白居的盈余。
单文柏冷冷说道:“这个就更容易了,只需请户部查一下每年上交的税收便知!”说道此处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若你真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那你们恐怕少交了不少银子!这样的话,你们轻则补缴税款,重则封楼下狱!”
单文柏曾经任职户部,他也确实去派人去户部查看了江南省的税收,不过送到京城的账册根本不会细致到记录每一户百姓每一个商铺的交税情况。
不过他已经从其他地方得知了那太白居每年的收入,所以此刻也就找了这个借口。
陈安晏对大梁的赋税并不熟悉,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笑着说道:“照单大人所说,那各位大人府中银两和收藏摆设以及良田宅院,应该不会超过各自的俸禄吧,要不先去您单大人的府里看看?”
如今他购买那些货物的银两来源不能说出来,而单文柏又一直在咄咄逼人。
所以他灵机一动,想要将其他大臣都拉下水!
大梁朝廷的官员的俸禄不高,就拿单文柏这个从一品的吏部尚书来说,每年俸银不到两千两,就算加上养廉银等其他收入也不超万两。
虽说相比普通百姓,已经是云泥之别。
但这些大臣身在京城,除了要养着数以百计的下人之外,每年皇上、太后、皇后以及一些王公大臣的寿诞都要送上厚礼,光此一项就要送出去超过一半的银子。
所以,真正能做到两袖清风的大臣就如凤毛麟角一般。
像今日在大堂上的这些官员,几乎都多多少少收过一些好处。
所以若是真的去他们府上,清算家产之后所得到的的数字绝对要远远超出他们每年的俸禄减去日常的花销!
甚至有不少官员的家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俸禄!
所以陈安晏这么说的时候,那些大臣都有一丝紧张,生怕他跟皇上一唱一和,真的去每个大臣府上查看!
“荒唐,本官一直两袖清风,府中虽有一些藏品,但大多都是先皇赏赐,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单文柏见到其他官员的反应,也意识到被陈安晏摆了一道!
他身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所以每年都会有不少官员给他送礼。
为了避人耳目,他甚至还专门在城外买了一处宅院,用来摆放那些大臣送的厚礼!
可尽管如此,单文柏的府上依旧有不少珍奇,价值自然远超他的俸禄,正因为如此,他也第一时间为自己开脱。
陈安晏却是悠悠说道:“但草民听说令公子昨日骑的那匹骏马就价值五千两……”
其实他对马的优劣倒是并不熟悉,只不过昨日是那单修在教训那瓜农的时候自己说了出来。
事实上单文柏也曾经要他不要太过张扬,只是他昨日一想到赢不了银子就脱口而出了!
陈安晏提到单修,杨雄已经去了一炷香的功夫了,这让单文柏又开始担心起单修,也未及细想,脱口而出说道:“这……这不过是小儿好友相赠,与本官何干?”
其实他这么说,已经算是承认了收受贿赂。
毕竟若是没有他吏部尚书的地位,睡会愿意送一匹价值五千两的骏马给他的儿子?
只不过如今李文栋也在,这位摄政王都没发话,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左都御史史苏平,他虽不像单文柏那样敛财,却也收过一些贿银,所以此刻倒是没了弹劾的底气。
而陈安晏不由笑道:“照单大人的意思,只需让旁人索贿,自己便就不是贪官了么?”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单文柏怒道:“陈安晏,你说本官是贪官?”
他如今也不管其他大臣怎么想,毕竟大部分大臣的手都不干净,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陈安晏却佯装害怕说道:“草民不敢,草民只是依照大人所说举个例子罢了!”
李文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好了!陈公子,本王再问你一遍,此次赠送高丽的货物是不是都由你个人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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