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也不是很大。
但毕竟是州府,城内有数万百姓。
如今却是空空荡荡的。
孙传庭等人驻足北城墙,眺望北方。
“督帅,您看,辽阳城虽然只有三丈余高,但阔也三丈余,也算是坚城一座,建奴竟然放弃了,眼见其图谋匪浅。”
周遇吉道。
孙传庭点头,
‘当然,他们图谋的是我大明十多万精锐,’
‘孙相,如今都是建奴为主,调动我军,现下我军也该有些运作,吸引建奴来攻才是。’
郑维建言。
多年的历练,他也不是昔日的书生,最起码入讲武堂整训,也知道兵事的所谓节奏。
不能完全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否则太被动了,何时发动都是敌人一念之间,而要破局,那就是破坏敌饶兵略。
“这个建言不错,周将军,派出蒙人营、女真营、三千营一部打粮,如有抵抗手段无妨暴烈些。”
孙传庭命道。
周遇吉急忙领命。
他明白孙相这是要用手段残酷的打粮劫掠,甚至杀伤女真人,逼迫建奴主动反攻辽阳。
数日内,辽阳附近数十里升起无数的烟火,白日里腾起几十丈高。
这是明军在四处打粮,期间有留下的女真人反抗,立即遭到雷霆打击。
孙传庭对此熟视无睹。
昔日中原的惨状是茨十倍。
无数中原百姓被杀戮,抢掠成为奴仆,很多人死在北去的路上。
此时明军所为不足弥补昔日万一,孙传庭以下的明人对此绝不会愧疚和不忍。
...
辽阳北泰宁堡,多尔衮的大帐停驻于此,此时的中军大帐内火药味十足。
“王爷,我们不能忍下去了,明军在辽阳肆意杀戮抢掠,杀伤足有数千我女真人,抢掠粮秣甚多,各旗怨声载道。”
镶黄旗固山拜伊图道。
多尔衮冷冷的看他一眼。
什么八旗不满,辽沈一带,两黄旗田亩最多,这是两黄旗最不满。
拜伊图此人是豪格的铁杆支持者,对多尔衮多有不敬,多尔衮当然明白他发难的目的。
更是厌恶这厮,国战艰难时候,还不断引发争斗,真是蠢材。
“正是,我军总不能坐看百姓被屠戮,”
一等辅国公爱星阿附和。
这厮祖父杨古利,正黄旗人,也是豪格的嫡系。
豪格浅笑着一旁看戏。
他笃定在他面前,多尔衮还不至于将这几人重加处罚。
“此言不妥,如果此时反攻,昔日所有牺牲都付与东流,此时当隐忍为上,只要明军继续北上,我军就有机会。”
额克亲反对。
巴布泰沉吟不语,别看他是多尔衮的哥哥,但是母妃地位不高,他如今不过是镇国公,甚至不是贝勒。
因此他在两个王爷的争斗中就是一个骑墙。
惹不起躲得起。
‘反攻,谁的,我第一个派他攻打辽阳,京营明军战力强悍,有辽阳坚城在手,我看谁能攻下辽阳,只要他能办到,击败明军,夺取辽阳,本王向朝廷上书,封王可也。’
多尔衮讥讽道。
这几饶心思他能不知道,立即抛出这个辞,不是逼迫他反攻吗,那这几个人就是先锋。
败了提头来见,斩将夺旗攻取辽阳就封王。
所有人沉默。
为主子出首没问题,但是把家族官位葬送,那就是蠢了。
多尔衮讥讽一笑,果然都是一些鼠辈。
豪格冷着脸,都是一些废物。
“各位,此番大战是干系我朝国祚延续的关键一战,成王败寇,本王希望你等精诚团结,反击明军,而不是耍弄些聪明,内斗不是这个时候。”
多尔衮环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豪格那里。
豪格一脸的铁青,这话就是对他的。
刚林和洪承畴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内斗不休,真是大清的不幸,只能暗叹黄太吉走的不是时候。
‘现在隐忍为先,本王讲过了,一切的损失都会在明人那里找补,只要击败这次明军的精锐,大明繁华地界任我军驰骋,眼前的损失不算什么。’
多尔衮起身,一指侧后的舆图。
“只要吸引明军北上沈阳,其粮道长四百余里,而且其中很多地方都是平原,利于我骑军突袭,如何攻击不用本王多了吧。”
众人拱手应诺。
清退了众人,多尔衮留下了洪承畴和刚林。
‘两位大学士,本王的兵略可有漏洞。’
多尔衮看着两人。
多尔衮在众人面前信心满满,其实内里亚历山大。
女真饶国运都在他一身。
他唯恐有什么疏漏。
但是很多话没法和人深谈。
洪承畴毕竟出身南朝重臣,对南朝了解还是第一人。
‘奴才以为王爷乾纲独断做的极是,如今的局面就是哪一方先沉不住气,露出破绽,就是被动一方,难题现在摆在了孙传庭一方,他才是最难为的,否则凭他的为人,不会纵兵抢掠,他这是诱使我军南下。’
洪承畴想想道。
刚林点头。
看着多尔衮艰难,其实孙传庭也很艰难,难就难在是否北上,如果想尽快解决战事,那就北上,否则战事绵绵无期。
二十万大军远征,粮饷的消耗是庞大的,就看南朝能否支应住。
‘洪学士,孙传庭昔日是你的下属,你以为此人是否能继续隐忍。’
多尔衮又道。
昔日孙传庭为陕西巡抚,洪承畴是三边总督,两人是太熟悉了。
‘孙传庭此人和昔日的卢象升颇像,有大智慧,能隐忍,但也刚烈,非是韩信之辈。’
洪承畴言简意赅。
多尔衮却以为洪承畴这话太隐晦,尼堪就是这么弯弯绕,幸亏他这几年的历练,也算是听明白了,孙传庭的隐忍不如洪承畴,敢于冒险出击。
这既是长处,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弱点。
多尔衮颔首。
经过洪承畴的建言,多尔衮笃定他的兵略没有问题,现在就看孙传庭能否继续隐忍。
只是接下来的局势发展,让多尔衮等人谁也没想到,孙传庭没有继续向北,而是从海州调运了大批粮秣抵达了辽阳。
将辽阳变成了一个大粮仓。
探报不断传来,让多尔衮十分的无奈。
九月十月过去,初雪就要在辽东降临。
而离开辽中南部的近十万女真人衣食无着,十分窘迫。
如果几十年前这在他们那里不算事。
养尊处优,作威作福几十年,这一代人真的有些承受不住,他们在沈阳南郊的难民营中不断的鼓噪,甚至发生了啸乱。
济尔哈朗果断的派出嫡系八个牛录全力弹压,将乱事平息。
然而,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的压力越来越大。
多尔衮被迫从泰宁堡折返了沈阳。
“庄亲王,兵略有变,”
多尔衮肃容道,
‘明军粮秣源源不断的运往辽阳,明军此番远征的准备远远超出我等的预估,本王以为那个明国皇帝在我朝拼粮秣,而我朝很可能不是对手。’
不用太聪明的头脑就能看出,明军以不变应万变,底气必然是粮秣充足。
否则早就如同当年的洪承畴一般迫不及待冒险北进了。
现在已经爆发决战。
而现在还不北上,那就宁肯熬过冬季,到了明年夏秋再。
问题是明军熬的起,大清熬不起。
辽南荒废了一半,辽西地界窄狭,本就不是粮米产地。
而辽中被明军占据焚毁了近半,明年大清必然遭遇粮荒。
当然,运筹的好可能到了明年冬季才能遇到大的粮荒,但是他们都清楚,在粮尽前,大清就会崩溃,因为民心军心不在,缺粮会摧毁人心。
北方沈阳一乱,孙传庭必然统领明军北上,那时候就会轻易获取一个胜利,还有比这更轻松的吗。
‘睿亲王,此存亡之时,你有何建言尽管来。’
济尔哈朗没想到,他现在要和多尔衮这个宿敌精诚合作,真是造化弄人。
“孙传庭在辽阳不进,而簇距离海州沿线不过两百里,多铎虽然统军在东侧埋伏,却是没法立即突袭击败明军,孙传庭可统领大军回援,多铎言称没有完全把握在援军抵达前全歼明人后军,断其粮道,因此本王思之再三,决意改断其粮道为围点打援,多铎围困其运粮后军,孙传庭必然领兵回援,本王统领主力追击其后,诱使其离开辽阳坚城,于野外决战,”
多尔衮道。
这很无奈,趁其乱势追歼,变为了野外决一死战。
但是没有办法,谁让孙传庭如此筹划,在辽阳盘桓不去。
‘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继续拖延,甭明年冬季,可能明年春夏,这里就要暴乱。’
济尔哈朗叹道,
“睿亲王什么时候发动。”
‘秋季初雪泥泞不利骑军,就在十二月隆冬,南人毕竟怕冷,那就是我军决战之时,野外苦寒,其战力必然下降,那时...’
多尔衮挥手做了砍杀的动作。
“本王一定稳固后方,在这里祝睿亲王击败明军,光复辽中了。”
济尔哈朗点头道。
计议已毕,多尔衮折返家中,只是停驻了两日,匆匆快马折返了辽阳。
随同他前往辽阳的是两万清军。
济尔哈朗为了胜利,将镇守沈阳的四万大军中的两万派去辽阳,让多尔衮的兵力达到了十七万众。
沈阳可算是空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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