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大门被清理出来一块地方,官案摆上,衙役登场。
四周围观的足以数百人,当然大部分都是监生。
一般的庶民真是不大敢靠前。
一众的人证物证被带上来。
足有数十人。
堵胤锡坐在官案后,王铎坐在下首。
赵之龙被带上来。
“赵之龙你因何不跪啊。”
堵胤锡盯着赵之龙。
赵之龙咬牙跪下,虽然心里不服,但是堵胤锡代表了皇权,他不敢僵持。
“起来吧,赵之龙,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承认了你昔日霸占田亩店面,拐卖人口伤人性命的罪名,本官会上书为你减罪,”
“堵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伯没有犯下罪行,你这是栽赃陷害。”
赵之龙倒也硬气。
随着赵之龙吼一声,后面的很多人为之欢呼。
当然,如果不是这个时候,一起抱团对抗科举改制和田亩红线,监生为这个武勋叫好,怎么可能,还想不想在士林厮混了。
而现在为了改制,双方不顾昔日的恩怨,不顾对方的污秽各种搂抱在一起。
“很好,那就看看人证物证吧。”
堵胤锡一摆手。
几个一身破衣烂衫的百姓被带上来。
“本官为钦差,巡视江南,你等有何恩情尽管到来,哪怕是南京城中的伯爵、侯爵、国公还有各级官吏,但有罪行,一律处置。”
堵胤锡威严道。
几个百姓对视一眼,最后咬牙跪下,
‘小民等本是南郊农户,家里有些薄田,只因临着忻城伯的庄子,他的管事上门要赎买,却是一亩地只给三百文银子。’
一个枯瘦的老农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怒火,
“大老爷,在近郊的田亩最少是四两银子,金贵的很,其实就是再金贵,俺们也不想卖,卖了后吃什么去,但是忻城伯的管事只给我等三百文啊,我等不卖,他派人强行将我等赶了出去,俺们去应天府去告,应天府不接状子,可怜我等没了土地,只能在城中卖些力气,食不果腹,我等家里都有饿死的老人娃儿,老爷,那可是俺家世代传下来的田亩...”
老农是老泪纵横。
其他几个人也是抱头痛哭。
“胡说,本伯根本没见过这些泼皮无赖。”
赵之龙呵斥。
几个农人躲躲闪闪的。
“大人,几个农人的话确有可能是诬告,没有其他的人证物证啊。”
马原康拱手道。
如果这个成立,随意可以诬告他人罪名了。
一些监生也鼓噪。
为赵之龙鸣不平。
堵胤锡厌恶的看着这个场面,什么时候士人和武勋这么和谐了,简直是滑稽可笑。
为了自身的利益,这些玩意可以和敌人和解,大明士人的操守就是如此吗。
堵胤锡耻与为伍。
“来人,将赵府的大管事孟琦和经办的田庄李管事带上来。”
两个管事带上来。
两人眼神游离,面色苍白。
赵之龙凶狠的眼神看了眼两人,警告的意味浓厚。
“你等且说说,赵之龙如何抢占他人田亩的。”
“小的,”
大管事瞥了眼赵之龙,咽口唾沫,艰难道,
‘当日老爷说庄子窄狭,很失颜面,让小的将附近的田亩收过来,扩大庄子,只是伯爵只给了小的三百两银子。’
众人惊愕,这是个反骨仔啊,当众背叛赵之龙。
赵之龙大怒,
‘好你个杀才,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二十多年,如今敢卖主求荣。’
赵之龙差点吐血,大管事老孟是他的绝对心腹,很多破事都有他参与。
谁能背叛他,唯独他不应该,平日里他对这厮也算恩厚。
老孟被赵之龙恐吓的退后几步。
但是随即他看向了一个方向,只见王翼带着几个锦衣卫力士冷笑着盯着他。
老孟毛骨悚然。
当王翼拿出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军牌,点出锦衣卫奉命办案,办的就是赵之龙后,老孟就垮了。
那是皇家要查办赵之龙,他一个管事如何顽抗都是没用的,他可以不告发,但是,其他人肯定有顶不住的。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其他人卖主前自己抢先卖了。
“老爷这是您亲口说的,而且您讲了,您还是仁义的,张拱日张侯爷一文钱都没给那些贱民,就是强行夺占的,应天府的推官是不敢接下状子的。”
老孟坚持反水。
附近听到的人哗然。
监生虽然反对科举改制,和勋贵苟且一时。
但其中还是有很多人对其深深厌恶。
现在听到老孟的说辞,越发的痛恨这些勋贵。
‘你这个背主恶奴,谁让你背叛本伯的。’
赵之龙差点吐血。
“老爷,这几年因为这事,小的天天睡不着,夜里做噩梦,想来老爷也如此,今日看到他们的惨状,良心不安啊。”
老孟也很会表演。
“胡说八道。”
赵之龙癫狂,他就没有什么良心不安过,他倒是很享受扩大了近一倍的庄子,当然他不会傻到说出来。
“老爷,这些田亩就在地契第二卷第三册,上面登记的是采买的陈六子,王进财。。。,每亩采买四两五钱银子,您说的这个数目让您显得慷慨。”
老孟继续反骨仔的前程。
赵之龙狂骂。
“噤声,忻城伯如果你再不闭嘴,本官只能掌嘴了。”
堵胤锡喝道。
赵之龙脸上紫涨,他出身武勋,当然明白官位权势的力量,他以往抢掠压榨那些农人商贾靠的就是他的权势官位,现在老孟的反水也必然是被堵胤锡的权势凌迫,但是他却是没法反抗。
他也终于尝到了被上位者欺凌摩擦的滋味,自能躺平任草。
老孟说的是如此具体,吏员把搜来的账册找到,果然在那里找到了老孟的记录,人名,金额不差。
吏员举起在监生面前寻走一圈。
监生们沉着脸,他们大多数还是要脸的,这时候真不敢发声支援赵之龙了。
李管事也反了,把他当初抢夺田亩的事说了。
而他正是几个流民指控的操办人。
没有再多嘴的赵之龙旁观终于感觉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堵胤锡再是厉害,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抓住他的痛脚,到底是谁,把几年前的人都留下了,为的就是抓住他的把柄,此人阴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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