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良是谁,牛五并不知道,胡汉民的名字他可是知道的,上海省的省长嘛。
本来上海滩只是江苏的一部分,明清以来一直以松江府谓之,民国时也设了个淞沪护军使,但要受江苏督军节制,当然,这只是名义上。至少江浙战争时,一个因子就是因为那时的护军使听命于浙江。
奉系入主北京前,已经游离于江苏的上海已经成为一个具有相当地位的大区域和现代国际大都市的雏形的城市了。如果在正史上,它此际已经成为民国的直辖市。可是,在张汉卿时代,它成为民国的一个省份,上海直辖省。
1912年1月,中华民国成立。裁松江府、太仓州,上海地区属江苏省,有上海、华亭、嘉定、宝山、川沙、南汇、奉贤、金山、青浦、崇明等10县。
1914年,江苏省划分为沪海等5道,其中沪海道驻上海县,辖今属上海市的上海、松江、南汇、青浦、奉贤、金山、川沙、嘉定、宝山、崇明等县以及今属江苏省的海门县。
1927年以前,租界以外的闸北和南市属江苏省上海县管辖。
如果在正史上1927年,国民政|府会在租界以外地区设上海特别市,同时将原属江苏省的上海县、宝山县17市乡并入,总面积494平方公里,上海正式脱离江苏管辖,直属行政院。
在张汉卿时代,这个面积太小了,小到无法承载起华东经济龙头的能力,于是把上述各县仍旧划分上海,不算公共租界尚在英美事实上管辖之外,一下子使上海滩面积增加了十倍不止。这样,上海才能够承担起直辖的任务。
自然,因为行政名称要统一的原则,上海并不称直辖市,而称直辖省。
因为它的地位,上海省委书记为张惠霖调任。张是奉系的元老了,对经济很有一套----他本来就是中国银行的前身----东三省官银号的第二任总办,也是政治局委员之一。
张惠霖的字是志良,上海省的资深官员大都知道,却很少被提及,因为能够直接叫他的字的人在上海还不多见,所以牛五反应不过来是正常的。
但是胡汉民的名头可就响多了,省长直接管行政,和上海滩大大小小的头面人物都有交道。胡汉民发迹之处便是上海,在五卅事件之时担任上海副市长,也相当配合张汉卿的善后,给张汉卿留下很好印象,所以在后来国民党一番内斗中极力支持其上马,也终于不负重望担任了国民党主|席。
国会事件之后,国民党被打压得太狠,有限的几位都被人民党挤出中枢,反不及阎锡山等人----他们好歹还有个国家副主|席的名号。国民党中间最掌握行政权力的只有胡汉民,荣任上海省第一任省长,还有因宋美龄原因中途反水的孔祥熙获得了实缺----中国银行的副行长。
这个时候,国内外形势还需要各党派作为皿煮的点缀,所以胡汉民受到了重用,担任了上海这个华东门户的省长,其地位举足轻重。而且上海本来就是国民党的财源,让他坐镇于此,也显示出人民党的友好和对他的放心。
张汉卿力排众议的原因表面上是对胡、孔倒向人民党的奖励,其实还有一个深层次的想法是将国民党边缘化。
一个曾经与人民党平起平坐的大党领袖只能做国家一个省的省长,将在事实上失去了与人民党叫板的底气。等各地行政大权完全被各级常委会控制后,非人民党系的干部要么改换门庭,要么就要接受被架空的事实。
先不急…
所以胡汉民在上海滩的影响力暂时还是巨大的,至少牛五心里打了鼓。这个年轻人能够和胡汉民直接说上话,自然来头不小。别看牛五牛皮轰轰,他也知道,自从人民党进入上海,黑道形势一天不如一天了。
几位副省长都是从京里调来,连同人民党上海党部的一拨高级干部和当地驻军,组成的上海军政委员会已经稳固地控制了上海的局面。利用行政变更的机会以此为主轴自上而下建立起一套完整严密的行政体系,人民党也扎根基层,把原先被青帮控制的地盘逐渐渗透。
弹丸之地的上海,先有第4军驻扎要地,然后是武警部队分切,再后是各地派出所划片管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没有硬家伙的青帮子弟可不敢触霉头,黑帮弟子淡出上海滩是迟早的事情。
黄金荣是最早尝到过国家机器的利害的,当年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和他争风吃醋,上海护军使便把他随便收拾了一下,差点让他一命呜呼。
所以人民军携渡江大胜的余威进入上海后,他采取的就是全面合作的方针,给了人民军一些便利,这才有双方在一定程度上的默契,也保住了名声。
另一位大亨杜月笙更会做人,干脆充当了人民军的急先锋,在五卅事件中大出了一把风头,也让张汉卿对这位大佬有了很好的印象。
如果可能,他会考虑与他和平共处,并给他体面的转型----能在乱世做到这样,很多中国人不及他,这也是他应得的,不能寒了人心。
反而是排在第三的张啸林觉得两位大哥的退让是他出人头地的好机会,也趁机收了些地盘。不然,以牛五的尿性,怎么也轮不到他做到四大金刚、并在上海滩崭露头角。
“不知道这位大哥和胡省长有何渊源?”牛五尽管嚣张,还是很警惕地问。自古官贼两立,他再猖狂,分寸还是知道的,几位大哥也三令五申手下不要和政|府作对。
年轻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走了,走了…
这样还不够,他好不容易看上的日本女人,也跟着走了,走了…
这让牛五非常不爽,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大怒着要上前做些什么,然而从人群边突然闪出两个人伸手就按住了他,那力道一试就知道是练家子。他还想逞强,却见两支乌黑的短枪顶在他的脑门上,配上面无表情的两个人的神色,让人从心里面起了寒意。
“再敢动弹就一枪打死你…”这句话让牛五意识到他惹上了硬茬子,乖乖地照做了。他的那些喽罗根本没有谁有单骑救主的勇气,有些见机不妙已经开始脚下抹油。
牛五半跪在地上惊悸不已:“好汉爷,都是一家人,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是张三爷的人…”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明白冲撞了哪路神仙,但是张啸林的名头应该还是管用的。
可是没有人理会他。那个年轻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然后过不了多久,警笛大作,上海警察来了一大群人。
“交给警察就好了,张三爷在警局里很有面子的…”,这是牛五侥幸的心思。不过,当这些全幅武装的警察来到后,一个警官向人群中的那个跟班庄重地敬礼时,他有点赫然了。因为这位警官他认识,这不是虹口警察局的吴局长吗?
这是一个刚正不阿手腕强硬的主,连张啸林都打悚,曾经对他们叮嘱不要犯在他手里。可是这么一个牛人,却要向一个跟班敬礼。那么,那个年轻到底是谁?
感觉到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不过还好,不就是调戏女人嘛,还是个日本娘们,顶天了被关一段时间,这个事爷认了!
那个跟班和吴局长轻轻咬了耳就走了,似乎有什么“从重从快从严”什么的,然后牛五就被带到一处戒备森严的监狱。经过一天的关押,他终于听到监门外一声清脆的叫声:“牛五!”
啊,这不就是邻、邻、邻居刘秀才家的小二子吗,前两年中学毕业后考进法院做事。虽然自己和他们家关系并不融洽,但好歹有那么一层关系的。法院来人了,也许是张三爷听到消息后派人疏通的关系吧?这种事情在上海滩是再多不过的,他们这些人坐牢出监是家常便饭。
下意识地,他回答说:“到!”
可是,这一次,他听到一个令人心胆俱碎的消息。
“上海滩牛五,身为青帮弟子,祸害多端,在人民政|府收复上海后不思收敛,反变本加厉欺男霸女,严重扰乱社会安全。为违护法纪,明正典刑,经上海军管会提议,省第一中级法院审判决定,判处其死刑,立即执行!”
在大脑一懵的前夕,他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面无表情地要抓他的胳膊。完全不能挣扎,在为他的双臂在之前已经被铐上。他只是虚汗淋漓地大喊:“怎么会这样?我要告诉张三爷!”
“张三爷自身都难保,你还指望他?你知道在这一天里,上海滩有多少青帮弟子入狱吗?牛五叔,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算有些友邻之谊的刘家二小子这样给他解脱疑团,不然牛五要死不瞑目的。
牛五这才记起那个气度非凡的年轻人来:“那个年轻人是谁?”他不甘心地问。
“是少帅!”
牛五颓然倒地,他确实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在民国,他的话比曾经小皇帝的圣旨还管用,他在上海的威名也清清楚楚地留在上海滩人民的记忆中。命中该绝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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