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知剽窃为何物的张汉卿其实已经有了灵感了,不过他还是要矫情一下。不是为了谦虚,而是为了不太过惊世骇俗,并且是为自己铺后路。
人家曹子建做诗还要七步,好歹自己也要等一会儿;再说自己手里掌握的货物已经不多了,长此以往下去,总会有“江郎才尽”的那一天。还是慢慢地淡去自己这个“民国大诗家”的荣誉称号吧----留一点给后来人,也算是一种提携吧。
所以他故意磨磨蹭蹭地笑着说:“唐小姐这是赶鸭子上架了,诗词为陶冶性情所用,戏作而已。现在前线中日交锋风头甚劲,你我却在这里谈诗作词,不免让国人吐槽。他们不会说你唐小姐,却会骂我张学良在此国难当头还在附庸风雅。承蒙唐小姐邀请,我只能给大家表演一段最擅长的乐器了。”
听了少帅前半段,大家都觉得黄花菜已经凉了,可是少帅突然要演奏乐器,倒是破天荒头一遭。于是本已沉下心的唐瑛重新鼓起勇气----她还年轻,还不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咱们的少帅可是纯熟至极。
正当大家屏息静听张汉卿将要进行的之音时,张汉卿哈哈一笑说:“我最擅长的乐器便是----退、堂、鼓!”
人群轰然大笑,原来少帅和大家开了个玩笑。唐瑛得到勇气后风头更劲了,她笑靥如花,不依不饶地说:“少帅开人家的玩笑,非做诗不可!”
这样十八九岁的美丽小姑娘撒娇,张汉卿可是很吃这一套的,而且他本来就已经想到了一首诗,当然敢应战,只是要拿乔而已。现在唐瑛这么说,他正好顺势下手。
他淡淡地举起酒杯,慷慨激昂地说:“战士们在朝鲜前线过重阳,一定比我们在这里艰苦得多。那里没有美酒鲜花,只有映目到处的野花和伴着野菜的饭团,一些南方的官兵还不习惯吃大米。
但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他们硬是靠信念、毅力和勇敢保卫了我们东北三千里河山!他们是我们国家的中流砥柱,是我们摆脱日本帝国主义以及其它一切欺压中华民族的帝国主义者的先锋!
为了表达我对他们的崇敬之情,在此重阳佳节之际,我将把下面这首《采桑子》,献给我们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
随着他抑扬顿挫的话语,他的声音传遍了朝鲜的角角落落,传遍了祖国大地的村村落落。在人们的眼中,一片萧瑟、广袤的大地上顽强地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那是不屈的中国人民的象征,代表着中国人民为了赢得解放而作出的不懈努力。
“《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
岁岁重阳。
今又重阳,
战地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
不似春光。
胜似春光,
廖廓江天万里霜。”
信手拈来的次数多了,张汉卿都已经麻木了,起初的罪恶感现在已经完全消逝得无影无踪了,他反而认为自己的行为很高尚,要不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抄袭是最隆重的赞美”!
唐瑛率先叫好。
受过良好古文化教育的她,怎能听不出其中的精妙?轻轻一带,这个“战地”就把全词的基调定下来了,谁敢说少帅沉溺酒色?人家可是连做词都想着前方将士们呢!其他人是内行的听门道,外行的看热闹,有唐瑛清脆的呼叫声,纵然还想品味,也不由得先赞一个好字。
于凤至暗松了一口气,张汉卿大作既成,也是轻吁一声“侥幸”。以后这些场合,可得需要事先定下基调,老是这么作诗,迟早要把自己逼成真正的诗人!
不管怎么说,晚会是完美结束了,之后,于凤至带领的前线慰问团要踏上朝鲜的国土劳军了。沪上双姝本来也该走的,只是南北双方同来同走,有同场较竞的意味在,所以盛、宋两姝就特意晚了两天。
就为这,于凤至的一番谆谆“教诲”是免不了的。
“汉卿,爱惜自己的身体哦。”
“大姐,我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这个无赖兼泼皮,于凤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能做的,是尽量榨干他的每一滴。可是,造物者的神奇,让他永远在第二天就能够神采奕奕。男人这种先天的优势,女人有什么办法呢?
最大的能够给他生活以制约的元配走了,之后就是少帅重新大放异彩的时候了。名不正则言不顺,对于他的私生活,宋、盛二人是没有约束力的。这不,第二天,张汉卿就借故把阮玲玉约到自己的办公室。
谁叫她是少帅亲封的代理前线文工团的团长呢?不知道这个职务有多大,但毕竟入了伙,那就按规矩来办事。所谓军令如山倒,阮玲玉不来也没有办法。无论如何,她无法抗拒少帅,只是,她能坦然接受少帅的垂青吗?
她忐忑不安地站在张汉卿的案前,局促地说:“少帅,那个文工团的团长,我干不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在下层社会里生活,对于天神一般存在的少帅,她是连仰视的资格都没有的。昨天,她竟然如此近距离地和少帅跳了一支舞,贴身嗅到了他的气味,听到了他的许诺,也见识到了他的决断。
就在一刹那,她就深深地为张汉卿的风采所折倒。在张汉卿亲口公布让她作为文工团团长的那一刻,她看到旁边那个刚刚还满脸不屑的贵妇人,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她清楚地记得,在她无意的一瞥之后,那个贵妇人是如何的冲她绽开笑脸。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全在她一念之间。
阮玲玉紧咬嘴唇,她已经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最终她选择了拒绝:“少帅,听您昨天所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岗位,我只是一个演员,肯定做不好。如果因此耽误了您的大事…”
张汉卿笑笑。阮玲玉还是年轻啊!上级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哥现在治国如烹小鲜,一个文工团还能误什么事?无非是吹拉弹唱,官兵们喜欢就行了,再说以阮玲玉这本钱,完全是叫好又叫座的节奏啊。
“就凭我做你的大后台,你可以放胆去做,反正是从零做起。”他悠悠地翘起二郎腿,意味深长地说:“干好干坏,还不是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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