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之间自甲午之战后第一次大规模的海战开始了,有别于渤海之战中日军分舰队先受岸炮重击,此战在日军眼中是完全“公平公正”的。
这一仗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毫不为过。
无论从吨位、火炮的口径和犀厉程度、以及人员的作战经验,日本军舰都大占上风,甚至连其它几个重要的参数像速度与装甲厚度,中国海军也远不是对手。这一战,从开火的那一瞬几乎已经定了输赢。
作为“海琛”号的舰长,凌霄是参加过辛亥革命的老将了。中国三“大”舰队主力在渤海舰队,而渤海舰队的主力又在自己所在的第一驱逐舰队,而第一舰队的核心领导层都在自己的军舰上,一直作为海军人才的训练之用。
没办法,谁让“海琛”号虽然很老旧,却又是唯一一只有机会作为旗舰的军舰呢?“九江”级驱逐舰吨位太小,且舰上空间有限,实在无法作为舰队司令部。
中国海军的变化凌霄身有体会,特别是少帅在军委高层会议上定下的强大海军的雄伟计划让他热血澎湃。假以时日,包含自己在内的海军种子必然在国家强大后见证中国海军崛起的伟大时刻,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海军保留一些种子,他们的作用远比一场海战的胜利来得重要。
在日舰主炮轰鸣着发出第一轮较射后,凌霄的心思更坚定了。356MM口径的舰炮啊,炮弹落在远离本舰一百多米的地方,溅起的水花都沾湿了自己的雪白军服。真要命中一炮,那可是全部人才被一窝端啊!
自己是舰长,守护本舰责无旁贷,可是把舰队司令部一帮子好不容易培养的接班人也陪葬,这事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他悄悄地唤过副官:“向‘汉中’号发旗语,让他们伺机靠拢,把陈主任他们接到他们舰上。无论战场形势如何,都要保住司令部的安全!”
“汉中”号是离它最近的一艘驱逐舰,按照少帅定义的军舰命名规则,新式的“九江”级驱逐舰都以中国的城市命名。
这些驱逐舰在内河作战还可以,但在海洋上就明显地不够瞧了。一千二百吨的排水量和四寸口径舰炮,对付日军的驱逐舰还将就,碰到“比睿”号只有走为上了。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对这样的大舰,除非鱼|雷,否则就是把军舰上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也只是给“比睿”搔痒。考虑到这个时代鱼|雷少得可怜的航程,估计是没有机会近身了。
它在这时唯一的好处便是跑得快,不过这个作用如果得当,还是很有用处的。
按照海军舰队战术要求,这种小吨位的驱逐舰如果遇到日本这样的大舰,是需要避开其火力的,所以在“海琛”号发出全队撤退命令时,大家都是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海琛”号渐渐落后,拉在敌我双方中间孤零零地航行时,几位敏感的舰长都认识到出了问题。日本人被迷惑情有可原,他们这些舰队中坚都不知道所谓的“战术”,那就不应该了----因为,舰队极少演练这种“包抄”战术,而自己都没有接到指令啊?
直到“海琛”号给“汉中”号发旗语,这才明确了问题点:旗舰出问题了!
正在高速行驶的几艘驱逐舰观察哨也看到旗语,在短暂汇报后,它们绕了一大圈调转舰首,同时不约而同地打出让凌霄都莫名其妙的旗语:“坚决执行任务!”
望远镜中看到中国军舰反常的变化,更坚定了岛田的设想:“支那人果然是有阴谋的!”
不过实力在那里,无论阳谋还是阴谋,只要不跑到支那海军潜艇的伏击圈内,凭借皮实肉厚,“比睿”号根本不惧它们。这不,随着第一轮校射后,舰艏的356MM大炮又怒吼着发出第二轮。
这一次更迫近了。幸好“海琛”号仍然濒于“比睿”号舰炮的射程边缘,其准度并不高。
在一战前后的海战,想凭借几发炮弹就能够命中对方一艘军舰,其难度跟后世中彩票的概率类似,这也是各国大力发展拥有数十门大炮的战列舰与巡洋舰的原因之一。单发不行,那就多加些炮,以至于那个时代的船上遍布大炮,成为名符其实的海上“钢铁巨兽”。
虽然精度不足,但架不住炮弹口径大以及中国军舰皮薄,就算是万里挑一的被碰到了,那立马就是伤筋动骨的惨重损失。
陈季良在第一轮炮响时就感觉到了不祥,他焦急地问轮机长:“活塞堵塞修好了没?”在各方面条件都不如日军的情况下,如果有限的航速再不能及时恢复,那就等着挨屠吧。
回答他的是疲惫的不好消息:“已经查到原因,维修还需要时间”。陈季良知道,轮机长已经尽了最大能力,连海军中最精通机器修理的技工与最有经验的“海琛”号轮机长都亲自下舱处理故障了,没有谁能够给他更好的回答了。
现在,是看“海琛”号的运气了。
这个时候,凌霄急匆匆冲进指挥部:“主任,‘汉中’号驱逐舰已经靠近,请您转移,以便指挥其余各舰给我以大力支持。”
他知道陈季良的个性,在这个关头他是绝对不会弃舰而走的,故而请求其离开以“指挥舰队支持”云云。作为舰长,他不但要为本舰负责,还要为舰队负责,因为这是旗舰。
陈季良笑笑。凌霄的话,让他莫名有些感动:难道海军多年的心结,竟然在今天这个时候有一个了结?只是在这个时候未免有些让人难过。
军队中存在派系的,这一点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就算共*党|领导的工农红军、八路军与解放军都有,只是我们把之称做“传统”,像东野、华野、西野、中野的烙印一辈子镶在所属官兵的心中,根深蒂固。
人民军陆军主力是奉系演变而来,而奉系又分为老奉系与新奉系两拨,只是张汉卿在掌握军权后在张作霖的配合下对新奉系的人马进行了大规模晋升,老奉系诸将要么转化,要么离开军队,现在陆军中高层已经完全被少帅系所控制。
空军是张汉卿一手缔造的,所以可以称之为完全少帅系的人;
只有海军,因为是专业性很强的兵种,一时半刻之间,东北那拨“泥腿子”还无法进行行之有效的渗透,而由于新民国建立时间较短,一大拨未来的中下级军官目前仍在海军院校里学习,而上层,则被闽系控制着。
闽系原本就是北洋水师的主力,其首领,便是目前担任海军指挥学院院长的萨镇冰上将,陈季良、陈绍宽等海军头面人物都是其骨干。民国时期,保定陆军、福建海军是两支传统军队。
但张汉卿不会容忍这种不健康的派系势力在,或者说即使军队存在派系,也是要在人民党|领导下、以忠于自己与父亲为前提的“内部竞争式”的派系。尽管他一直认为“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但是让一省人员“霸占”整个海军的事情,他还是插了手。
海军总司令郭松龄是彻底的少帅系,但他只是“根正苗红”,于业务上还算外行,所以另外安排东北海军界的大佬沈鸿烈担任参谋长、三大舰队的司令都是东北系的人物,这样在军令、军政系统上使海军姓了张或者说姓了“人民党”。
假以时日,等第一拨海军院校毕业生接受完海上各岗位的密集实习后,人民党培养的新式军官将在海军扎根。
当然,对中国海军传统的闽系,张汉卿也没有像后来老蒋那样进行非嫡系的排挤,而是人尽其才:像萨镇冰就在海军指挥学院发挥余热----他毕竟是海军界的能人,而且公心不错;
陈绍宽虽然是福建人,但长期并没有得到重用,是在自己手底获得重用:装备及军需部长兼青岛基地司令,军衔也晋升为中将。与其说他是闽人,不如说他是忠于少帅的福建人;
陈季良更不用说了,自从十年前,在庙街事件中他已经“死”过一次,是少帅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无论是从报恩的角度,还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强大海军的圆梦,他没有理由不跟着少帅的脚步。
当然张汉卿对他也是极为信任,安排他担任重要的海军总政治部主任----那可是端正官兵思想、接受人民党洗礼的要缺!
作为中国海军最大舰“海琛”号的舰长,凌霄以“学富冠绝,为海军非闽系之俊”备受张汉卿青睐。在陈季良屈尊率领第一驱逐舰队前,他兼任此舰队的司令,军衔也到了少将。
这位海军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危急关头毅然抛却派系之见而为保存海军火种的见识,让陈季良也毅然敞开心扉。他笑笑说:“海战还未见分晓,我怎么能走呢?我是海军政治部的主任,若连我都是避敌而逃,以后还敢教育官兵勇敢杀敌吗?”
他微笑着轻轻制止凌霄欲要再言的动作,沉着地说:“少帅和海司一直在探讨海军未来发展的道路,我们虽然比日军弱了些,但如果经历一场实战,或许能给出一点裨益----我估计朝鲜战争之后,就是我们海军扬眉吐气的时候啦!哈哈!”
此话不假。如果日本被中国在陆地上赶出并再无威胁中国领土的机会,按照张汉卿海空优先的建军原则,以中国的经济力和工业能力,海军的大发展指日可待。
只是,他故意没有提到也许是故意忽略一个事实:即他或他们是否能有机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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