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要对他有利的事,绝对会毫不客气地做;凡是对他有害的事,也绝对会神挡杀神。正史上在中**史上最有名气的“南陈北李”中的李大钊,就是葬身在老张的铁锄下;当苏联驻华工作人员威胁到他的统治时,他毫无顾忌地抄了苏联驻华公使馆,并将他们驱逐出境,这魄力是杠杠的。
看来越来越逼近的人群,张作霖不能不有所动作了。他一瞬间冒起好几个恶毒的主意:“我先做好人,自己去劝劝。如果劝得动那自然好,若是劝不动,少不得也得让叙五做做恶人了。不过,事后须得把事情往段那推,谁让他是督军呐!”叙五是张景惠的字,是他手下的一个团长,也是他的把兄弟。
他心思甫动,正想安排手下出动军力干涉,忽然看见远处张汉卿一行如风驰向人群,疾驰的马蹄声在人声中清晰可辨。
“这六子,不好好地呆在家里,到这里来做什么?”想到先前这个长子谈到时局的愤青状时,张作霖没来由心里一紧:“难不成他要帮着游行的人群?这下可糟了,在这个严竣的时刻,政治立场可是很要命的。妈了个巴巴的,老子半个月来的迎合成果,可不要被他一下子给毁了!”
凭心而论,张作霖对张学良可谓寄予厚望。这六子自幼聪明机智,能文能武,在奉大儒金息侯门下颇多赞赏,时人谓之将门虎子。不过他年龄尚,一些事情处理起来未免孩子气、理想化了。像奉游行这事,前些还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什么“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怪自己不支持民众自发的爱国热情云云。在要紧要关头,可不要被他拆台,到时候在上将军那里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啊!
怪就怪那个洋人开办的奉基督教青年会,他在里面玩些新奇的洋玩意就算了,还要追求什么进步,这就让人不可理喻了,就知道那几个洋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自己因为一直关注于奉大局,对他的学业有些放纵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乱子,回去就把那个青年会取缔了!
如假包换的张学良在年轻时,包括历史上后来作了中华民国海陆空三军副统帅时,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的书生意气,或者冲动,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像奉易帜、老虎厅事件、西安事变、千里负荆请罪致囚禁终生等等,都是这种冲动的结果。
当然,这个时候张作霖就是做了惊大梦也不会想到,他的宝贝儿子已经被完美无缺地调了包…
张汉卿接近人群,扯一下缰绳,胯下那匹爱马“素练”通人性地放慢步伐,果然是好马。如果记忆不差不话,这可是人称“马王”的吴俊升亲自选中送给他作为14周岁的生日礼物的。这个吴俊升素以爱马识马着称,据私人已经拥有上百匹骏马了,他的眼光肯定不差的。要知道,吴俊升此时只是洮辽镇守使兼奉第二骑兵旅旅长,虽然也在去年晋升中将,可比起奉将军,还是需要巴结的。他送给张汉卿的马,不用是极好的。
十数匹青骔马围着一匹浑身银鬃的骏马在瞩目中飞奔而来,在接近人群时马上乘客突然轻轻一提缰强悍,骏马长嘶一声,立刻就顿足不前了。本来关东人山高林密,出行多依靠马匹,所以相当多的人骑马都是好手,就像蒙古族生就是马背上的战士一样并不让人觉得稀奇。但是当战马停下,露出马背上的那个半大的孩子时,还是让人多看了几眼。
这个年纪能有这一手,算是不错的了。而且人群中有人认得这位半大孩子原来是奉将军家的长公子,只轻轻一传,几乎整个人群的目光便被吸引到这里。
张汉卿很想抹去脸上的汗水,自家事自家知,此行绝对是惊汗比累汗多。幸亏是好马,一路上又有懂马的随从略为指点一二,驾驭起来还能不露生疏之意。他跳下马来,一手执马,一手高呼:“各位父老乡亲,学良有几句腑脏之言,请容我一吐为快!”
之所以急伙伙地掺合进来,实在是自己太在意目前的身份了。少将军,起点不弱,可不能砸了场子。虽然知道历史的走向是奉系一直做大,但焉知不会因为自己的意外临门一脚,使历史的惯性稍做了偏离呢?
张作霖怕他误事,他还怕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爸误事呢!奉是后来奉系的根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看不清形势自己把根基搞毁了。要知道老袁称帝从操作到落幕,就短短一年的时间啊!在这个时候把政治声誉和老袁绑在一起,殊为不智啊!
人群已停下,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这位奉城里的名人,将军府里的英俊少公子。不是他有多大的影响力,其实是处在军阀积威之下对权贵子弟的本能反应。要知道此时离清帝逊位不过4年,西方皿煮思想远未成熟,看社会发展到后来,你何曾看到过一个平头老百姓能够自如地与一个乡长面对面讲话?恐怕只一个村长就够让人巴结的了,若是县长、市长、省长乃至中|央大员又如何?何况是那个时代手握重兵的将军府的少帅、奉省未来的权力继承人呢?
少帅还是早了,因为毕竟张作霖只是一介师长,权力再大却未能够开衙,只有作了将军,才能被称之为“帅”。至于要称“大帅”,那可是巡阅使才有的殊荣。没有大帅哪来的少帅?现在的称呼“少帅”,只不过是一种中国人惯常的事大尊称罢了。
游行的人群主要是由奉学堂的青年倡议并引导的,这里有一拨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在西方皿煮思想的畅想下,已经有了革命思想的萌芽。不过真要达到后来共*党的理论高度还远远不够,他们只是因为奉地处关外,远离中枢,北京政|府对此鞭长莫及罢了。
另外鼓噪助威的多是对时局不满、或是对日本人在东北的经济掠夺不满的商贾与工人,只是借着二十一条的由头表达愤懑之情而已。实话,听袁大总统不想再做总统,而是要做皇帝,干卿何事?总统和皇帝哪个能把中国搞好,这还真不好比较,毕竟,现在的总统与皇帝也没什么差别,只在一个名号了。不过他要取悦日本人,把福建和满蒙利益作为交换实在是孰不可忍。这些为首的青年学生“军”也多少听闻过少帅的皿煮与豁达,以及对日人在奉耀武扬威的不满,一个为首的学生领袖便对大家:“少帅是奉府最有见识的人了,先听听他是什么态度。”
年纪,被别缺众一捧,能不飘飘然乎?有了少帅作出头橼子,不比一堆人聚在一起呐喊向当局施压要更有分量得多?这是有些饶阴暗面。
在奉,张汉卿的前身张学良还是挺有知名度的,除了让人敏感的少将军身份,他在奉进步青年聚集地的奉基督教青年会接受新式教育时也认识了不少人。当然,那位真正的少将军在里面学的是网球、乒乓球和高尔夫球,平时对跳舞这项运动也有浸淫,只是借着学英语的幌子。但不管怎么,名饶效应在哪里都吃得开。
张汉卿在厂里做过培训专员,平常面对几百人口那是侃侃而谈。现在直面这些示威的群众,不自觉有任何压力。他虚挥一下手,沉声:“各位风闻日本人与大总统私签所谓二十一条合约,以达成君主立宪之私,或有言于汉卿者,皆谓绝非空穴来风。良自不才,也常接触一些机要书信,实不信者三:
其一,既是密约,如何又能广为人知,以至举国哗然?各位拳拳爱国之情,自不必疑。但若是反中奸人之计,以令中|央地方再起争端,扰乱民国统一之基业,而为他者利,则其过大焉。为今之计,当期中枢诸公,听其言,观其行,事实不久当大白于下。
其二,自民国建立,万民皆浴其恩,人心思定,下归心。经我中华数万万同胞数十年之努力,及我大总统惊雷之变,驱除鞑虏,清帝退位,得来完整之江山,怎会轻易拱手让人?当朝诸公,皆世之人杰,当知民心民意,又何敢冒下之大不韪,得蝇头利?
其三,中枢诸公,皆经历万难,始得民国之和谐。中廷袁公,更是人中之杰,以雷霆之手段,却显菩萨之心肠。家父久事中|央诸公及大总统,深敬其品德之高散修身之严谨。常语学良及下属曰:‘附公者不皆君子,间公者必是人。’执政以来,以拳拳之心,极力维护我蒙古与西藏主权,众所周知。二十一条尽管为国民所痛恨,但当初签定实为有因,且已公告下。是非曲直,亦非子能语。但由此产生之二十一条流言,必有人中伤我总统,以达到不可告人之秘。”
段芝贵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呢,当然要先把老袁摘干净了,现在自己的便宜老爸还用得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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