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土一见点了点头。
一块糖换一碗高粱,也算不错了,毕竟高粱也能填饱肚子。
“奶奶,高粱米我就不要了,您一家还得吃饭呢。”项南摆手道,“我看您手里的碗挺好的,您要是愿意的话,就拿它跟我换得了。”
“你就要这个碗?”老奶奶一愣道。
“不是,不是……”陈金土连忙摆手道。
碗有什么好要的,还是高粱米实惠。
“是,奶奶,我就要这个碗。”项南却道,“高粱米我就不要了,您一家还得吃饭呢。”
“真是好人呐。”老奶奶感动的泪眼婆娑,忙兜起衣襟,把高粱米倒出来,把碗递给了项南。
对她来说,一个破碗根本不值钱。可是这碗里的高粱,却是一家人的口粮。因此这碗对她来说无足轻重,这碗高粱米却可能关系人命。
项南接过之后,再度翻看一遍,果不其然。这碗正是北宋龙泉窑青瓷碗,妥妥的国家一级文物。
放倒后世,卖几百万都是轻而易举的。就算现在文物市场不景气,把这碗卖给文物商店,也能卖个大几百块呢。
如果是放到文物黑市出售,卖几千块也不算事儿。
……
“儿子,你傻呀你呀,要这个青瓷碗有什么用啊,带着还压担子,我看还是扔了吧。”老奶奶走后,陈金土一脸嫌弃的看着这青瓷碗道。
敲糖帮的货担里虽然装有百货,但就是没有陶瓷。因为陶瓷又压分量,又不值什么钱。所以他们带得多是针头线脑、发夹纽扣、火柴蜡烛、袜子帽子之类分量轻、体积小、价值高的商品。
因此对这个青瓷碗,陈金土是真看不上。
“爸,别扔了,”项南连忙藏起来道,“这可是个宝贝。”
好家伙的,好几百块钱的东西,居然想扔了,还真是败家啊。自己不过送出一块糖,他这是要丢掉一套房啊。
“胡说,一个破瓷碗,家家户户都有,算得上什么宝贝?”陈金土撇撇嘴道。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啥宝贝,不过我一看就喜欢。”项南解释道,“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我做得第一笔生意,你就让我留着吧。”
“行吧,那你就留着它,算是给自己个教训,以后可不能再好心了。”陈金土说道。
项南点了点头。
在仙桃村待了一个小时,见实在没有顾客上门了,爷儿俩便担起担子,朝下一个村子而去。
晚上时候,爷儿俩回到千户庄,跟大家伙儿聚齐,吃饭喝水的同时,分享今天的见闻和收获。
“我今天生意还行,糖卖了快一半了。”
“我也还行,收了二十斤废铁,能有三毛钱的利呢。”
“还是柱子哥厉害,我不行,我去的那几个村都穷,就换了三斤高粱米。”
“大光,我今天跟金水叔一起,帮位老奶奶抓了头猪,她跟我们换了五个鸡蛋。”陈江河向项南道,“你今天有啥收获?”
“我用一块糖换了一个青瓷碗。”项南将怀里的青瓷碗拿出来道。
“你换这碗干嘛呀,这碗也不值钱吧?”陈江河打量着那碗道,就是一个碗而已,用一块糖换,那可亏本了。
“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看一个孩子哭,就送了人家一块糖。”陈金土时也说道,“那家人倒还忠厚,还了一碗高粱米。可这孩子不要高粱米,非要这个破碗,你们说……唉!”
“大光,以后别这么傻了,天下可怜人有的是,你能送得过来么?”
“对啊,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你可不能太心善了。”
“大光,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咱们做小本生意,可不能那么手敞。”
“大光,你应该要高粱米,不该要这破瓷碗。这破瓷碗不当吃不当喝,又不值钱,又压分量,哪比得上高粱米好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
……
这时千户庄作坊管事王爷爷,带着当地的“老土地”,来回收敲糖帮换到的货物。
老土地刚进屋,一眼就看到了项南手里的碗,眼睛顿时就直了。
不过人老奸马老滑,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不露声色,开始回收大家的货物。
敲糖帮众人也陆续把自己换回的货物卖给老土地,诸如鸡毛、鸭毛、废铁、废铜、破布、废纸、碎玻璃等等,依次过称给钱。
而他们一天的奔波劳碌,赚得也不过是几毛几分的微利,能赚一块的都是极少数。
等这些常见的货物收完之后,剩下的就是些不常见的货物。
比如金水叔换到一双旧胶鞋,柱子叔换到一件旧棉袄,满囤换到了一面小镜子……这些货物就不是靠称称,而是要单独计价了。
而这就很考验老土地的眼力、算力和定力。出得价高了,自己没赚头。出得价低了,人家也不卖,所以能当“老土地”的都是能人。
他依次买了旧胶鞋、旧棉袄、小镜子等杂物,随后装作漫不经心的一指项南手里的碗,“这碗二分钱给我吧,我收了。”
“二分钱?”陈金土一听,顿时一喜,正要点头答应。
在七零年代,二分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都能买两颗糖了。而这瓷碗是项南用一颗糖换得,这么算是一倍的利呢。
“不行,这瓷碗我不卖。”项南却摇头道。
“臭小子,你不卖,留着它干嘛呀?”陈金土一听,忍不住骂道。
这臭小子真是傻。就这么个破碗,好容易有人要买,还不麻利的卖了,留着它干嘛用。
“爹,这是宝物,别说二分钱,二十块、二百块我都不卖。”项南将碗死死抱住道。
“你这小子穷疯了,一个破碗要二百?”满囤笑得满地打滚道。
大家瞧着项南,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现在竟冒傻气呢?把一个破瓷碗当宝贝,这是要疯啊。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真是的,你要气死我呀你!”陈金土也觉得没面子,忍不住就要抡巴掌。
“我没说胡话。我刚才看到了,老土地一进屋,一看到我这碗,他眼睛就直了。”项南解释道,“虽然他后来装作没这回事,开始收你们的货物,但其实他的眼睛一直都没离开我这个碗。
所以我当时就知道,这个碗一定是个宝贝。没准儿就是古人留下的,这应该叫古董了吧?我听说,咱们江浙以前有个龙泉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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