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下的爱情

  程诺妈妈在生她时大出血没抢救过来,从小跟着爸爸相依为命,爸爸怕她受委屈,一直没有再婚,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在外拼命挣钱,回家当爹又当妈,努力给程诺创造最好的生活,让没有妈妈的程诺也在满满的爱中长大,成长得阳光又善良。

  程诺从小就知道心痛爸爸,虽然不是穷人家的孩子,但一样很早当了家,小学就学会了做饭,料理家务,虽不是学霸,但从不让爸爸操心,自己努力的学习、练舞,一直都是爸爸的骄傲。高考时好多同学都想离开父母,去别的城市上大学,可程诺的目标一直都是本地的大学,因为离家近,可以不离开爸爸。

  别看程诺现在一副中年油腻大妈的样子,在大学时代也是校花级的人物,从小学舞,体姿优美,气质卓然,加上长发飘飘、唇红齿白、笑靥如花,给人温暖如春的感觉,是当年学校里很多男生的女神,暗恋她的人很多,表白的也不少,可程诺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来没有女神负担,作为一个资深花痴,不是在追星就是在打望的路上,最后还凭着一腔热血,倒追到了校草。

  魏来对程诺说自己以前是校花级别的话是不相信的,但考虑到此刻的氛围,也不敢乱怼,何况他还想吃瓜呢,怼了按大妈的性格以后都没有瓜吃了。

  程诺倒追的校草叫郝帅,人如其名,真的好帅。当年他俩校花校草的组合羡煞了多少旁人,可能因为是倒追的缘故,本该被捧在手心的程诺在这段关系里却是把别人捧在手心的那个,可程诺却不以为然,沉溺在初恋的甜蜜里,满心满眼满世界都是郝帅。

  虽然追程诺的人很多,但毕竟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该怎么谈,不过没有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同寝室的佳佳在谈恋爱,男朋友对她可好了,男生每天早上在他们宿舍楼下等着送早餐,上自习给她占座,出门给她背包包,下雨出太阳还要给她撑伞,吃饭给她烫碗挑菜,生病给她买药送饭,过生过节少不了鲜花礼物,甚至闲着在寝室给她洗衣服和被子,两人如胶似漆好不甜蜜。

  程诺决定把他们当参照模板葫芦画瓢,不过她参照错了对象,没学到佳佳的河东狮吼、御夫有术,倒学了佳佳男友的温柔贤惠、体贴入微,甚至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于是,程诺和郝帅两人交往就像互相拿错了剧本,外人看了多少有点别扭的感觉。

  从谈恋爱起,爱睡懒觉的程诺就没有睡过一天懒觉,不管天晴下雨,每天都要提前半个小时起床,惊心梳洗打扮,屁颠屁颠买了早餐在郝帅宿舍楼下等,大清早撒狗粮,让在一整楼的单身狗吃不到葡萄就起哄,毕竟他们没有校花女朋友,每天早上能看一眼校花也是极好的。

  程诺还不满足于光送早餐,为了表示自己贤惠,不亲手做点食物送过去怎么行。这不,在寝室里偶尔还煲点鸡汤,做做寿司三明治什么的给郝帅送过去。

  两人去上自习,都是程诺去给郝帅占座,人到了还要绅士的,哦,不,是女汉子般的帮他把凳子挪开方便他入座。渴了,水还要提前备好,夏天要冰的,冬天要热的,不冷不热的天各种饮料还要轮番换口味;饿了,各式花样小零食准备;热了,程诺人力发电小风扇伺候;冷了,不光有彩虹牌,还有程诺这个人肉暖手器,除了手把手传递热量,还要嘴巴对着四只交错握着的手哈气升温。

  逛校园压马路,可是最累人的,平日里程诺自己背包还要讲究下色彩或是款式搭配,可现在是抢着给郝帅背包包,也不管什么重不重、搭不搭的,本是长发长裙仙气飘飘,后面却背着一个大大运动包,仙气还没飘到半空就被压了下来。更麻烦的是,下雨出太阳都要打伞,程诺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也比郝帅要矮一个头,矮子给高子撑伞,手得举得高高的,每次回寝室手都酸爽得不像自己的,还因为每次都把伞向郝帅那边斜,自己不是淋得像落汤鸡,就是晒得一个手红一个手白的,郝帅看了吐槽她伞小了,她又去换了超级大的伞,然后每次回寝室,手酸爽得更不像自己的了。

  一起吃饭就更痛苦了,程诺从小是个吃货,雾都长大的辣妹子饭桌上自然是无辣不欢的,和室友或是朋友出去吃大家互相照顾口味,回家爸爸更是会专门给她做喜欢吃的菜,可是和郝帅一起不行,他是福都人不吃辣,即便很多外地的同学到了雾都后都被同化,多多少少能吃点辣椒,他还是一点辣椒也不吃的那种,火锅串串都不要想了,就是回锅肉、盐煎肉都不能放青椒。一个好酸甜,一个喜麻辣,口味是完全不一样,只要程诺点了辣菜,郝帅整顿饭都不开心,嫌弃程诺用夹了辣椒的筷子给他挑菜,把他的菜也弄辣了;后来更夸张,只要程诺吃了辣,他说连周遭的空气都是麻辣味,逼得程诺和他在一起时不敢吃辣。

  程诺回寝室把这个事情一说,气得佳佳差点一口气把一瓶老干妈吃完,要找郝帅说理,看空气传播能不能把他给辣翻,这么怕辣,来雾都干嘛,满街的火锅,雾都人民再一人吐口气,他闻到是不是都要升天。

  佳佳最看不过的,还是程诺在寝室里给郝帅洗衣服和被子,要知道她的衣服被子可都是男友洗,恨其不争啊,这哪里是找未来老公,完全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程诺却洗得幸福满满,觉得衣服被子上都是郝帅的味道。

  程诺这个校花虽然名花有主,但也有不怕死想来撬墙角的,糖衣炮弹袭击,可她却不为所动,反而自己精心给郝帅准备着糖衣炮弹。

  郝帅偏偏是个招蜂引蝶的主,看着他对女朋友的态度,好多女生都觉得自己有了希望,也是前仆后继,让他中途开了不少小差,只不过确实没有哪个女生有程诺漂亮还对他这么好的。

  大二的平安夜,程诺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郝帅最近不怎么理她,她以为是前几天有爱慕者在寝室楼下对她告白事把郝帅惹生气了,于是把自己打扮成麋鹿,在郝帅寝室楼下跳圣诞舞,又引发了整栋单身狗的起哄。

  郝帅刚在电话里斩断一个不太漂亮的桃花,阳台上看到这么别出心裁的一出,在室友的羡慕和催促声中下了楼,看到郝帅出现,程诺对着他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又拿着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要递给他,也不知道是红红的苹果衬着程诺特别的俏皮可爱,还是喜庆的程诺衬得苹果特别的俏皮可爱,反正是亮瞎了郝帅的眼睛,他直接走过来搂着她,说了让她面红心跳的话:“我不想吃苹果,我想吃你。”

  在程诺害羞想躲闪的时候,郝帅霸道的给了程诺一个电视剧里那种八个机位的吻,直接引爆了男生楼,差点扯厕纸撒花了。

  吻完郝帅更是疯狂,在程诺耳边轻轻的说:“今天,把你自己送给我当礼物行么?”

  ……

  平安夜后,程诺更被郝帅吃得死死的,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全是随郝帅的喜好,包容他的暴脾气以及日常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室友们不看好也没有办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段看上去郎才女貌却不太平等的校园爱情在要毕业时也差点在众人的期盼下分手。

  郝帅毕业想回老家,程诺却一定要留在雾都,那是她第一次反抗,两人僵持不下,郝帅提了分手,程诺很伤心,但是没有退步,因为爸爸是她的底线,她一定要留在爸爸身边。

  正是准备毕业论文修改的关键时候,郝帅提出来个分手旅行,程诺想着好吧,也该为这几年的感情划个句号,于是两人周末去了都江玩,本该周日返程,郝帅却意犹未尽,临时起意要翘课多待两日把沿线耍完,程诺内心虽然不想翘课但也不好意思败郝帅的兴致,毕竟是最后一次在一起了。

  当地震来临时,程诺和郝帅刚刚到达旅馆,背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头上的吊灯掉下来,程诺神速反应,一把将郝帅推开,自己却被灯脚砸到肩膀。

  来不及查看伤口,程诺就急忙拉着还在蒙逼的郝帅往厕所跑,因为躲避及时,房屋坍塌时两人都没有再受伤,这得感谢爸爸从小的教诲。话说这个大男人带娃虽然比较粗狂不在意细节,但是对娃能活着的事却从不大意,很早就教程诺各种求生技巧。

  避难的厕所空间小、管道多,粗厚的下水管道起了支撑作用,不容易坍塌,相对比较牢靠,东西也较少,减少了砸伤的风险,程诺用厕所的浴巾包住自己和郝帅的头脸,护好了头部也避免吸入烟尘呛闷窒息。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等到四周完全平静下来,郝帅这才回过神来,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惊恐万分,试着起身搬动坍塌的石板,发现根本推不动,动作稍微大点,就很多灰尘和小石块落下,砸到他的身上。

  这个一米八五的大男孩崩溃了,不顾形象的在即将成为前女友的女朋友面前哭起来,后悔为什么要翘课跑过来百里送人头,果真学生还是不能翘课,因为翘课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面对黑暗、无助、无法突破的废墟和分寸大乱的即将成为前男友的男朋友,程诺忘记了自己肩膀上的伤,努力的回想着爸爸曾经说的话,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更冷静才行。

  她在黑黑漆漆的空间内寻找着些许透光的地方,并小心翼翼的抠出一个小小的洞,一束光穿刺了进来,带着新鲜的空气和生的希望。她指着光安慰郝帅:“不怕,有光有空气,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状况,但程诺知道两人都没受伤就是幸运的,何况背包里还有各种零食和矿泉水,抽水马桶水箱里也贮满了水,实在不行应该也可以坚持几天。

  郝帅带着哭腔大声的呼叫救命,程诺知道得尽快安抚他的情绪,哭喊、急躁和盲目行动都会大量消耗精力和体力,必须尽量保存体力才能生存下去。

  于是程诺握着郝帅的手:“不要怕,有我在呢,你看我们两人都没有受伤,还有吃有喝的,可以够我们支撑几天的。”

  郝帅还是很担心:“我们埋在下面,要是一直没有人来救该怎么办?过不了几天没吃没喝了,我们还是要死在下面。”

  程诺温柔的抱着郝帅,像拍小婴儿一样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不要怕,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嘛。”

  郝帅没有想到程诺能这么淡定,对她刮目相看,之前大概因为程诺倒追的缘故,其实一直没有对她太上心,以为她只是个温柔听话的花痴美少女,没想到她却能临危不乱,关键时候还救了自己,突然觉得有点愧疚:“诺诺,咱们还是不分手了吧。”

  程诺意外的惊喜,连忙点头:“如果真的出不去,咱们死也死在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怎么也比单身鬼要强。”

  郝帅抱紧了程诺,不小心碰到了程诺肩膀,程诺忍不住叫了一声,郝帅才发现程诺刚刚救他受了伤,看到程诺伤口的那一刻他的心才真正的认定了程诺,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诺诺,有你真好,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娶你。”

  程诺没料到郝帅会突然表白,感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帅哥,放心,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嫁给你。”

  暗黑的废墟下冒出粉红色的泡泡,弥漫着死神和爱神混合的味道。

  程诺拿随身携带的医药包简单包扎了伤口,两人计划着喝水,吃东西,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或闭目休息,不时用石块敲击能金属管道,向外发出呼救信号,等待救援人员到来。

  终于在第四天,盼来了最渴望的声音,感谢最可爱的人民子弟兵们不顾危险,把两人从坍塌的房屋下救了出来,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更何况这大灾大难过命的感情,让程诺和郝帅认定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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