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仙化的态度不同,也就划分出道魔与杂家的区别。
真正的玄门正宗,讲究以高深法力镇压仙化,纵然炼成元神、法身,只要收敛,不显本相,就还可跟正常人一般无二。
魔门却是试图驾驭仙化,一旦争战,便化身魔神,战力惊人,只是也极其容易走火入魔,变成疯子。
梵门遍洒信仰,以香火神念为锚,与仙化达成两仪平衡,却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破,并且香火有毒,佛门修士往往被浸染到无法脱身,身不由己,性格变化,渐渐趋向信徒理想中的形象,再无自我。
这三家,算是炎汉主流,并且功法之中,也有相互借鉴。
纵然在魔门根本大法之中,看到道佛两家的影子,也不需要太过惊讶。
最后的旁门杂家,则是驳杂不堪,佛道魔各种杂糅,不成体系。
“这黑莲大尊,传播信仰,看似佛门,却邪异不堪,八成是魔门旁支……也有可能是旁门修士,趁火打劫。”
钟神秀点头,有了些猜测。
“正是如此!”
一心老道也认可这个猜测,将参云子遇到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
在罗樵山附近,有个小城镇名为罗家庄。
这一日晚间一个旅途疲惫的邋遢道人,走进庄口。
他只有三十来岁却穿着一件破旧的邋遢道袍胡须不知道多久没刮,头发乱糟糟如同鸡窝令人看不出本来年纪。
这便是参云子,一心老道的二徒弟。
参云子自下山之后因为囊中羞涩参加了几次散修集会,愣是没有收到任何一道合用的煞气。
但此人心思稳重,也不以为意,反而以邋遢道人的形象游戏人间颇做了几件好事。
等到归期将近他便选择步行,准备走回一心观。
乌黑的天幕降临,令大地昏暗。
参云子走了半天,终于见到一处罗家庄,虽然修炼之人不怕餐风露宿但能有片瓦遮头,总比没有强。
还未靠近他就神情一滞。
修士的听力,让他听到了村镇之内隐约传来的诵经声。
‘这个村子,集体改信了么?’
参云子心里有些沉重从那些杂乱的经文声中他辨认出这不是任何一种广为流传的佛法道经却给人一种说出来的诡异之感。
它的发音模糊,语句简单,却带着咕哝声,混杂在一起,好像无数乐器随心所欲地弹奏,化为古怪的音符,竟然连他都辨认不出原本意思。
只是感觉,心里一点点沉重,仿佛不断加压了巨石……
‘罗家庄靠近罗樵山,这里我观也有责任……’
抱着这一点想法,参云子深吸口气,走入镇内。
庄内唯一一条大道之上,行人稀少,偶尔出现一个,也是神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这位善信。”
参云子后背发毛,却叫住了一名农夫模样的中年:“贫道参云子,想借宿一宿,不知……”
“庄子……东面……有座破庙!”
农夫吐出几个音节。
参云子见了,心里先是一松,因为他发现此人还有神智,只是似乎精神十分萎靡,也不想搭理旁人。
“多谢,不知善信最近可遇到什么奇怪之事?”参云子行了一礼,又问道。
“你知道……黑莲大尊么?”
汉子的表情蓦然变化,变得狂热,语速也变快了许多:“末劫将至,天地沉沦,黑莲救世,抵达永生……”
‘原来是黑莲教,这个教派居然发展到此种地步了?看这个汉子的神情,竟然是诚心相信这一套,实在……可怕!’
但乡下愚夫愚妇,被欺骗的不在少数,参云子只是心里叹息一声,准备看看这庄子内黑莲教主持者是谁。
若修为低微,他当面戏耍一番,必可破去信仰。
若是修为太高,那也没得办法,只能溜之大吉。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庄子内,可有祭酒?司坛?或者香主?”
“那是……谁人?”汉子神情又重新变得呆滞:“没……听过……”
‘没人传教,那黑莲大尊是怎么传来的?’
参云子换了个问法:“是谁最先传播黑莲大尊的?”
“潘秀才……看了本书……说看到了……至理……大家不信……他就将……一页纸……抄了出来……然后……大家都信了……”
汉子眼珠不动,神情木然地回答。
‘这潘秀才,莫非便是暗藏的妖人?还施展妖法?不对,这人身上并没有中迷惑心神类法术……他就是从心里相信这一套!’
参云子心里更加迷惑。
这时候,又听到旁边的汉子开口:“时辰……到了……我要……念经。”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脸上浮现出虔诚与狂热,开始念诵经文:“末劫将至,天地沉沦,时有黑莲大尊说法……”
他的声音高低起伏,渐渐变得模糊,与周围隐约传来的诵经声融为一体。
参云子手指并拢,在眼睛位置一抚,开了灵眼,看向那一张草纸。
它并无丝毫神异,就是最廉价,最普通的草纸,轻轻一撕就要碎掉。
在上面,似乎是小孩子涂鸦一般的笔迹模糊抄写着几行话语,连语序都不太通顺的样子。
看起来,简直好像一个恶劣的玩笑。
但就是这样,依旧将这汉子迷惑了。
参云子心里涌现出一股寒意,施展隐身之术,躲在一边。
到了半夜,他看到村庄内门户打开,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一个个走了出来,汇聚于庄子的打谷场上,开始诵念拗口模糊的经文。
到了天明,又自顾自地回去,麻木地开始一天的生活。
就连那位潘秀才,也被参云子暗中检查了一番,发现就是一个凡人,那本‘经书’的原版也不过是一本不知道哪个小书坊胡乱印刷的读书杂记,中间似乎有些错版,但也仅此而已了。
仅仅就是这样一本书,再加上一个妄人,就毒害了一个村庄,流毒无穷!
参云子越是观察,越是感觉这些人已经彻底沉沦,每日机械地生活,狂热地诵经,对其它事情都没有了反应,似乎正在渐渐丧失感情。
他认为,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刻不容缓,因此准备最后一探那个汉子口中的破庙。
在临行之际,参云子有些不祥的预感,因此发了一封纸鹤传书,将详细的消息写上,送到了师父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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