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 哪有什么淳朴的工科狗

  “硝酸盐产量就那么多,不能全拿去生产炸药。”

  “硫酸厂要么扩建要么扩产,长沙原先的几家厂,设备是没了,但工人还在,我看可以改造成磷肥厂。”

  “柳相公之前说,设备一部分没有被破坏,而是拆解到了巴陵,都是准备运往沔阳的。”

  “先别说那么多,首先资金怎么来。委员长那边,你看谁去开口?”

  “我看可以找王大姐,她怎么地……是吧,也算是……是吧?”

  “小妾!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不是形象上不好嘛……”

  “不好可以改,那是以后的事情,一码归一码。”

  安仁县的硫酸厂内,工程师、技工骨干们都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硫酸厂现在产能不错,能制备的东西越来越多,但随着长沙城随时会被拿下,他们的想法,自然不可能是在小县城中打打闹闹。

  扩军扩建,酸碱化工都是重中之重。

  去年王角督促扩张棉花、油菜的种植面积之后,磷肥的需求就摆在了面上。

  磷肥生产目前大头都在东京、西京和武汉,广州也有,但广州的生产方式,跟王角这里没区别,说是工业生产还差点儿意思,颇有点大规模实验室制备的模样。

  但是南昌化肥厂原先的几个技术骨干,是在武汉深造过的,对于通过硫酸和磷矿石制备磷肥,也算是有些想法。

  技术有,但没有实践。

  实践,是要花钱的。

  而王角是个舍得花钱的,想要提高棉花、油菜的开花,磷肥必不可少,产量一个月能有两百万斤,目前来说,够用了。

  不过工程师们的设计指标,是朝着每个月二十万石去的,也就是每个月生产两千万斤的磷肥,这样就能基本满足两个省的油菜、棉花种植田需求。

  王角人在办公室里坐,就被工科狗们当头一棒。

  拿着项目书虎躯一震,颤抖地问道:“这……这要投多少钱?”

  “相公,项目分期开工,一期工程主要是设备要一些钱,人员的话,南昌、长沙都不缺人,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

  花见羞是个做宣传的,也做妇女儿童工作,但这光景聊起化肥厂,她却也是头头是道,办公室里的助理秘书们,都觉得王大姐的能力很强。

  “这些磷肥厂,并不是集中在一个地方,毕竟还要考虑水运便利,油菜田和棉花田,也是要考虑这些。分散到几个交通要道,平均算下来,一个厂大概土建设备加人员开支,一个月三万左右。”

  “……”

  王角的虎躯不是一震,也不是两震,是震了又震,宛若筋膜枪……嗡嗡嗡嗡。

  一家厂,头一年就是三十多万快四十万,搞笑呢。

  两家厂就是七八十万,就算第二年设备开支很少,减一半也还是三四十万。

  他上哪儿搞钱去?

  现在重新安置南昌、长沙两个大城市的城市居民,就已经是个大包袱,每天的米面粮油都是海量进出。

  “劳人党”现在设置的食品统筹部,一个月光粮油消耗,治下大概九百万斤左右,这已经是相当节省了,基本说明有不少人没油水,全靠主粮杂粮的份量顶上去。

  这也是为什么王角要修水库的原因,因为小水库密集修建的好处,就是提高灌溉面积。

  粮食增长的优先级,首先就是水利工程,什么粮种、化肥,都要靠边站,往后排一排。

  以安仁县为例,围绕“大鲤鱼水库”修建的小型水库、灌溉渠、塘坝,总数量、总里程都是翻了几十倍。

  等于就是“劳人党”两年时间,做“安仁军”一百年的活儿。

  而效果也是斐然,“万亩风塘”只是一个样板,实际上大量的丘陵梯田,现在也是水浇地,总面积直接飙升到五十万亩,新增二十余万亩。

  每亩产量平均两百斤左右,两季一年新增一百万石,也就是一亿斤。

  王角敢玩赈灾的花活儿,底气就在于此,两千四百万斤的粮食缺口……那就是个屁。

  朝廷是拿不出来,“劳人党”还真有这个实力。

  南海的“赈灾”运动,主要目的,表面上看,是粮食,本质就是将大量的走私物品合法化,然后进一步加强地方和地方之间的联系,提高交易量贸易量。

  利益捆绑在一起之后,广州新政府看王角再怎么不爽,看在钱的份上,面对共同的敌人,什么想法什么怨气都可以放一放。

  当然了,当王角从次要敌人变成了主要敌人,冯大老板的态度,那肯定也是另外一回事。

  集中力量办大事,提高了粮食产量,保障了本地区的社会生产稳定,这算是两年以来的宝贵经验。

  可以说接下来的几年,都会是将这些宝贵经验发扬光大,只是提高总产量是一回事,提高单位亩产,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单位亩产不够,提高总的耕地面积,那总产量也能提高。

  但水利工程不比别的基础建设,规模越大,回报周期自然也会越长,所以提高单位亩产,也是必要的事情。

  想要提高单位亩产,那就不是靠精耕细作就能做到的,传统的田间管理显而易见就到头了,这时候,才需要化肥、农药以及高产良种。

  高产良种王角是没有的,什么雄性不育三系稻……抱歉,没这个环境,更没有这样的运气。

  任何一种作物的高产,都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还有长期不间断的投入,这需要一个有进步空间的大国,才可以创造。

  皇唐天朝……没戏。

  这个时侯,王角能够寻找的,无非是化肥和农药。

  相对于农药,化肥显然更重要。

  植物的病虫害,相对于贞观纪元的人来说,还不足以影响到社会崩溃,虫灾远不如旱灾、水灾来的恐怖。

  王角穿越前的社会,不论哪个大国,面对旱灾和水灾,都是只能挽回一点损失,并不能根绝,大国和大国之间的区别,也只有是谁应对自然灾害的预防、抵抗能力更强。

  所以,化肥生产,即便王角是个“对外汉语专业”的资深保安,但不妨碍他舍得掏钱。

  不舍得是不行的,有舍才有得。

  但花见羞这一次帮忙做“说客”,那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座头鲸、弓头鲸的嘴也就这样了。

  “王姐,你看啊,这磷肥厂,咱们不是不盖,可这不是现在油料作物广泛,咱们还有不少进口渠道嘛。油菜去年的产量,也已经很可观了,磷肥厂的规模,可以有,但没必要这么大,这都成产业集群了。”

  “相公,走一步看三步嘛,南昌和长沙要是都实际控制住了,到时候就是两翼齐飞,说不定就是隔江对峙……”

  “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还没到那个地步,真要是逼迫到水军巡弋,舰炮我们可扛不住。”

  扬子江中,还是有战舰的,“湘义军”有的不过是武装机动船,虽说也是蒸汽机“库嚓库嚓”地在运转,但总体而言,没什么用场,十斤炮而已,打个水盗的寨子还行,跟扬子江中的大船对轰,对方都不要轰,直接浪翻你。

  “相公,安仁硫酸厂那边也说了,希望相公您去视察一下,再考察考察比照田,去年的对照记录都有呢。四十亩油菜田和棉花田,一半用了磷肥,一半没用。要是您不去,他们就来衡阳一趟,把数据亲自递交给您过目……”

  “……”

  谁说工科狗淳朴的?!

  这不是小心思挺多的嘛。

  王角寻思了一下,有点心动,看了看账本,身躯一颤,眼睛默默地闭上。

  今年还是赤字,欠的钱不少。

  纪天霞介绍过来的那帮小弟,专管价格和农业低息贷款,顺带也还要统计州县经济数据再匹配“票证”总额度,目前来说,已经是靠信用来“苟且”。

  保证金?

  储备金?

  那是什么东西……

  当然也不是没有,真金白银,一坨又一坨的,这玩意儿一个季度就会来不少,都是走广西入湘,茶南省的黄金、白银。

  目前在安仁县的委员会金库,黄金总量有六千斤,听上去还是不少的,实际上就是给干部们看看的,表示家底还是有一些的,也让基层的干部们底气十足。

  偶尔也会让各地的新农村村长们过来参观参观,小农们哪儿见过这等“阔气”的场面啊?

  当时就觉得王委员长太牛逼了。

  实际上按照现在扬州的通货膨胀价格来计算,也就是六百万左右,而且王角这里的黄金成色,还不好说。

  给“票证”配额乘以一百,也就是发六个亿的纸,摊到军工农商之上,其实也就所剩无几。

  再让王角搞钱盖化肥厂,对不住,他真不是哆啦A梦……

  不过工科狗们哪儿管这个,这年头,愿意砸钱在技术开发上的凯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而王委员长又是个中翘楚。

  不是那工科狗们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那也只是无奈之举。

  扪胸自问,很平。

  自己不大,只能看别人的发挥,这很合理。

  王委员长妻妾成群,能力强,猛!

  这也很合理。

  当然很多村长也觉得这是吹牛逼,明明王委员长老婆孩子都没见着一个……

  “王姐,这样,想要盖磷肥厂,也不是不行。现在我们是设备没有,原材料有一半,技术工人、车间管理人员严重缺乏。只要他们能把相关人员、设备、原材料的渠道联系上,然后我派人初步接触之后能招揽过来,长沙这边……不,衡阳这里,我优先盖一家模范工厂。毕竟纸上谈兵这种事情,要不得。我也不懂磷肥生产不是?你得让我看到希望、可能,这才行吧?”

  “那我就这么跟他们回复?”

  花见羞一听,便知道有戏,有些事情,预算委员会的人恨不得弄死那帮在南昌下岗的化工人员。

  要不是军方很满意,两边早就撕破脸了。

  只要是化工,任意一家的投资,都足以修十几个村寨的灌溉渠,还能捎带把田埂都休整一遍,然后还种上柳树。

  也就是王角不一样,这才让工科狗们得到了撒欢的宽松环境。

  当然,也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环境,工科狗们才会选择王角这里玩命,而不是去两京六都找个昔日同窗投靠,在某个工厂中混日子。

  在王委员长这里,六十几岁都是年轻小伙儿,斗志满满,干劲十足,自己燃烧的余烬,总能点燃新的焰火。

  钱不钱的,很重要,但已经不是一切。

  已经没有了饿死的危机,剩下的,就是自我价值的实现,很多人给不了,朝廷也给不了,但是“劳人党”可以,这里的群众可以,王委员长可以。

  花见羞离开衡阳,当天就搭着妇女儿童协会的班车,前往安仁县。

  到了安仁硫酸厂,“野心勃勃”的工科狗们,顿时眼睛放着光,王大姐在他们眼中,那就是女神、仙子。

  可不仅仅是长得好看那么简单,关键时候,她“招财进宝”啊。

  “王大姐!!”

  “王大姐!!”

  “王大姐,您来啦!”

  “都站好了!!像什么样子!!一个个注意一点形象!”

  总工是个人到中年的稳重人,家庭事业很美满,呵斥了一群不知道体统的家伙之后,他转身立刻低头哈腰谄媚道:“王大姐,您这一路上辛苦了,我昨天在永安河钓了不少鲫鱼,都活水养着呢,回头我让我家那位帮您熬个汤。这天冷的,别看都快二月了,还不好受呢,冷天鲫鱼肥,吃了人美心更美。王大姐,您辛苦,您请……”

  “……”

  “……”

  “……”

  “……”

  硫酸厂的刺鼻气味,仿佛都消散了,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花见羞掩嘴轻笑:“你们啊,跟我说好话又有什么用?我一不管经济二不管价格,就是负责宣传的,跟我说好话,那管事儿的能听到吗?”

  “嗳,王大姐,看您说的,管经济管价格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您在我们硫酸厂,那就是硫磺一样重要。”

  “发光发热。”

  “温暖人心。”

  “没别的意思。”

  “可不是拍马屁啊。”

  “主要就是佩服王大姐的为人。”

  “对对对……”

  “是是是……”

  总工、副总、厂长、经理、车间主任……都是面带笑容,语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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