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想要正面攻克江陵,难度实在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四千出头的吴军之中,大多为从军未满四月的新兵,饶是如此,也给近万汉军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架起了盾墙的吴兵,已经可以对汉军射出来的箭矢进行有效的抵御,不少汉军士卒的箭箙已经射得空空如也,也没能让城墙上的吴兵陷入混乱。
不少横在城濠上的云梯被滚木礌石砸断,架在城墙上的云梯也被火箭点燃烧坏。因此汉军损失了近千士卒,仍旧被堵在城下。
眼看完整的云梯越来越少,吴班也是不断发愁,只能命令弓弩手继续在城墙下射击,能射死一个吴兵算一个。
关氏兄弟此刻仍在城下,面对吴军的箭雨,仍旧死战不退。关索除了换手的片刻功夫外,挥舞的锁链就未曾停过,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关平则几乎将两袋箭箙几乎射空,他今日已不知道射死了多少吴兵,可惜右臂连续拉动三石弓已是万分酸痛,准头也下降了许多。
兄弟二人身上都各自插了好几支箭矢,所幸这筒袖铠真是坚硬无比,牢牢地为他二人护住了身躯。
就在战局僵持不下的时候,谢洪麾下的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并扯着嗓子大喊道:“吴都督!吴军在西门发生叛乱,吊桥已下,城门已开,谢将军已领军杀进城中!”
“当真?”听清楚这名骑兵的话后,吴班也是激动不已,立刻高呼道,“众将士,城内有变!随我一同转战西门!”
“攻城士卒,速速后退!”在后督战的王宇高喝一声后,也立刻随吴班前往西门,眼下最要紧的是冲进城中,才能夺下江陵,甚至活捉孙权。
正在攻城的汉军本来也没有绝佳的先登机会,在弓弩兵的掩护下,纷纷开始撤退。只是城墙下还有近百名汉兵,仍在艰难地举着盾牌抵御箭矢,躲避石块,完全没有办法趴着云梯,渡过城濠。
“放箭,休要跑了蜀军!”
这边徐详刚走,胡综知道西门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被夺回,因此他必须尽可能地射杀撤退的汉兵,以求牵制汉军的部分兵力,只见他从城楼探出身子,用剑指引弓弩手们射击的目标。
不少汉兵试图爬上吊桥,却逃不过中箭落水的命运。看到胡综仍旧率兵负隅顽抗,关平看得火冒三丈,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言未毕,关平便突然从关索身后转身杀出,一边向前疾奔,一边再次奋力拉开三石弓,对着胡综就是一箭射去。
弓弦声响,箭如流星,胡综咽喉被关平一箭贯穿,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身躯便直直地坠下江陵城楼。
“将军!!!”
胡综治军颇有手段,也甚得军心。眼看他死于城下,不少留守城墙的“解烦营”士卒顿时大怒,对着关平矢石齐发。
“大兄小心!”
眼看关平有危险,关索立刻舞动锁链上前掩护。但这波攻击来的太过密集,关索也开始出现疲劳,一时没有躲闪开来,竟被一块石头直接砸中了左肩。这沉重的一击,将关索砸地身躯一沉,险些扑倒在地。
“二弟!”看到关索为保护自己受伤,关平顿时惊呼起来。
“无妨……快撤!”关索咬牙说道,右臂仍在挥动锁链。还好身穿筒袖铠,对肩部也有一定护卫,因此关索虽然觉得左肩疼痛无比,但还是坚持地住。
关平见关索如此,急忙用左手拿过锁链,然后奋力舞动,抵挡箭矢,同时掩护着关索撤退。
“胡综已死!西门已失!汝等是要给孙权殉葬吗?”即便撤退,关平也不忘对着城墙高喝道,他就不信这伙吴兵真的不怕死。
“弟兄们,掩护关将军!”关索麾下的谢金等人先前便在城下与吴军对射,现在为了掩护关索,更是上前加大火力。
同时,不少吴兵,尤其是江陵士卒,对关平的话深有感触,竟趁着城墙上混乱之际,纷纷逃下城墙,这无疑让关氏兄弟减轻了不少压力,总算有惊无险地撤到了安全地带。
随着所有存活的汉军士卒都回来后,兄弟二人便各自骑上战马,准备跟上大部队,攻占江陵城。
关平看关索左肩僵硬,难以活动,连忙说道:“二弟,你受了伤,切莫勉强!”
“区区小伤,不碍事!”关索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疼痛说道,“吴军已是守不住江陵,需提防孙权施以狠手,焚烧粮仓府库!”
说到这里,关索便提议道:“大兄,江陵诸多粮仓的位置,你我都十分熟悉!不如先去护卫!”
关平细细一想,也点头同意道:“也罢!反正夺城的功劳轮不上我们了,就听你的!”
西门那里,谢洪自知难以抵挡吴军的大队骑兵,立刻带领众人且战且退,等到了城门附近,便全部停下,利用门洞狭小的空间,与吴兵展开巷斗。如此一来,东吴的四百骑兵就难以将人数优势发挥到最大。
看着吴兵都堵在门洞之中,徐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恶,如果不尽快把城门关上,就来不及了!”
“杀呀!!!”
西门之外,震天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吴班等人终于率兵赶到。
“唉……完了……”
徐详知道大势已去,便急忙对身边的一名亲兵喊道,“速速禀报大王!江陵守不住了!请大王速往南门而去!”
而在江陵城内的州牧府邸内,孙权正在正厅焦急地等候前线军情,他知道汉军猛攻北门,徐详已将东西两门的守军尽数调走,也不知此刻能不能支撑得住。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意想不到的噩耗。
徐详的一名亲兵惊慌失措地奔到正厅:“大王!姚泰叛变,打开西门!蜀军已杀进城了!”
“什么!!!”
孙权如五雷轰顶一般,蓦然瘫倒,张口结舌,呆若木鸡,是仪与其他臣子也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江陵,荆州最坚固的城池,开战两个时辰不到,就丢在了他吴王孙权的手上。
就算有叛徒,却也是他自己提拔的江陵县令。他千算万算,换走了关羽原来的官吏,也对关羽原来的士卒严加看管,没想到还是栽了。
此事传扬出去,他孙权必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不,不可能!!!”孙权犹如发狂般地站起身子,拔出佩剑,厉声咆哮道,“随孤来,孤要与蜀军决一死战!”
“大王不可!”是仪等人皆是跪地苦劝道,“趁着蜀军未到府邸,大王当火速从南门撤离江陵,船只正在江边等候!”
“唉!!!”
孙权痛心疾首地一剑挥去,将眼前的案几劈成两段,他也知道,现在出去只不过白白送死。只要江东基业尚在,自己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江陵早晚会再属东吴。
“派人去把江陵的所有粮仓尽数烧毁!”临行前,孙权再次下达了一条恶毒的指令。不说那些钱财,光是江陵还有近十万石粮草,他自己带不走的,也决不能留给汉军,如此方能出一口心中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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