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关索挥剑劈来,丁奉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并没有任何痛楚传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丁奉诧异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关索的剑离自己的脖颈不过一寸之遥。这一剑,关索终究及时收手了。
“适才你已经为甘宁尽忠尽义了!”关索微笑着收起了佩剑。
能在最后时刻都没有屈膝求饶,这丁奉确实了不起。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丁奉不解地望着关索,略带恼怒地问道,“你是想戏弄我吗?”
“杀你倒是容易,不过……”关索话锋一转,淡淡地说道:“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家人怎么办呢?”
听到“家人”二字,丁奉倔强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犹豫,而关索也看得一清二楚。
关索知道,丁奉后来即便身居高位,也差不多是个文盲,何况现在如此年少。对于这种粗人,要是和他说什么“天意不绝炎汉”,“切莫助纣为虐”这种虚无缥缈的大道理是完全没用的,倒不如说些现实点的问题。
“听闻蒋公奕病逝后,孙权给了他的家人十分丰厚的赏赐,光是田地就有二百顷。”关索淡淡地笑道,“而你区区一个都伯,你认为孙权会给你的家人多少赏赐呢?恐怕不及蒋钦的万分之一吧。”
关索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丁奉,他不怕死,只怕死后家人们无人照看,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起居都无法保证。
刚刚那一剑,关索如果真的劈了下去,恐怕自己就和家人们天人永隔了。
看到丁奉沉默不语,关索继续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母亲,还有我弟弟……”一想到家人,丁奉的态度明显软了不少。
关索不由得心中一喜,他原本就知道丁奉有个弟弟丁封,在东吴后期当过后将军,可现在丁奉母亲尚在,那丁奉的顾虑肯定更多,特别这个时代以孝治天下,关索更可以利用这一点。
“凭你的武艺,怎么只会当一个都伯呢?”关索突然好奇地问道。
“我两年前加入甘将军麾下,甘将军见我膂力过人,很快便将我提拔为都伯。”回忆往事,丁奉始终很感激甘宁,“只是后来甘将军染病,我也一直未曾随军出征。”
“难怪吕蒙袭取荆州时,甘宁未曾一同前来……”关索恍然大悟。《三国志》中没有记载甘宁在合肥之战后的事迹,看来定是甘宁病重,无法征战的缘故。
“如此说来,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了。”关索继续说道,“第一次出征便当了俘虏,要是就这样死了,你甘心吗?”
关索站在丁奉的立场,自己一身武艺,又是年纪轻轻,正是一刀一枪搏个功名的时候,即便是义气随甘宁而去,又真的心甘情愿吗?
看到丁奉一脸犯难的样子,关索知道已经说动他了,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给你个机会,归降大汉!以你的本事,圣上定会重用你!”
“当然,你若想随甘兴霸一同为孙权尽忠,我也会成全你的美名!”关索说完,忍不住冷笑道,“就是不知道孙权记不记得你一个都伯。”
“还有你的母亲和弟弟,你就不想为他们考虑一下吗?”关索继续攻击丁奉的软肋。
“我若投降汉军,只怕孙权会为难我的家人。”不知不觉中,丁奉已经把“蜀”改称“汉”,看来在关索的软磨硬泡之下,丁奉确实动了归降的念头。
“而且……你们虽然夺占了当阳,但毕竟孤军深入,我投降你们,怎知会不会再次被吴军所擒?”其实丁奉心里还有另外的担忧,投降汉军倒不是难事,别到时候又落在吴军手里,那就是死了路一条。
“大汉绝无失败的可能!”关索正色道,“攻下当阳,只是吴军覆灭的开始!”
甭管是不是吹牛,气势上先要唬住丁奉。
“何况,站在你现在的立场,你若想活命,难道不是应该希望汉军节节胜利吗?”关索冷笑着反问道。
听到关索这么说,丁奉也不由心中一凛,若汉军真守不住当阳,恐怕城破之前,眼前这个想招降他的少年将军定会先把自己处死,以绝后患。
“至于你的家人,待大汉获胜之后,我会让孙权将你的家人送到益州!”关索又安抚丁奉道,“想来孙权也不会和一个都伯过不去。”
关索考虑地十分周到,丁奉怎能不心动,可他却仍旧有些顾虑,忍不住问道:“你父亲关云长死于东吴之手,你为何不恨吴兵?反倒来招降我?”
“你虽是东吴将士,但你并非我的仇人!”关索淡淡地说道,“何况,你我年纪相仿,我怜惜你的才能,故而不忍你英年早逝。”
看到关索如此器重自己,几乎不输于甘宁,丁奉长叹一声,心中却有投降之念,但不只是碍于面子还是忠义,始终开不了口。
“我知你现在难以作出决断,在此之前,你就在牢里好好养伤吧!”看丁奉这犹豫的脸色,关索知道劝降基本成功,便站起身子,“就算是为家人考虑,你也不适宜现在为我军效力!”
眼看关索要走,丁奉咬了咬牙,突然开口道:“你能答应我两个请求吗?”
“什么请求,你且说说看。”关索不由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第一,甘将军待我不薄,请将他的尸首送还给吴王。”丁奉心里始终念着甘宁的知遇之恩,这让关索对他也多了一丝钦佩。
“这个可以!”关索痛快地答应道,“甘兴霸乃江东名将,既然他已经战死沙场,我也不会为难他的尸首,权且当作我对他的一丝尊重吧。”
丁奉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第二,那些被擒获的吴兵,若不愿归降,还望你能将他们尽数释放。他们之中很多都是甘将军的士卒,皆是我的弟兄,我若坐视他们被汉军处死,于心不忍!”
“你倒真是够义气的!”关索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但此事我做不了主,我会和吴都督商量一下!”
“至于成与不成,全看他们的造化。”关索淡淡地说道,“你也不必报太多期望!”
“多谢!”丁奉感激地说道。眼下汉军这支人马深入敌后,若是再释放俘虏,无异于自找麻烦,丁奉其实也没指望关索能答应这个要求。
“你还有什么请求,可以一并说出来。”关索这会儿心情不错,索性大方一回。
“那个戴着丑陋面具的战将,你知道是谁吗?”丁奉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又一个疑惑。
“怎么?你想找他报仇吗?”关索呵呵一笑,他在战场上戴着这么严实的面具,就算是被自己擒住的丁奉,也绝对认不出他。
“虽然我不是被他正大光明所擒,但他既然能和甘将军平分秋色,我自知他的武艺在我之上!”丁奉感慨道,“我只是好奇汉军中哪里来的这般虎将!又为何要戴着丑陋的面具?莫非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吗?”
“这面具好歹是我亲自构想的,真的有那么丑陋吗?”关索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了鬼面具,在丁奉面前把玩起来。
“你……”丁奉顿时呆住了。
原本以为这个俊俏的小子只是能说会道,没想到还是深藏不露,年纪轻轻居然就有这等武艺,太了不起了。
不愧是关羽之子,败在他的手里,真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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