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坐了下来,李震便诉说起自己在扶风打听到的事:“那个叫马钧马德衡的,确实是扶风槐里人!此人原为富家子弟,少年时颇爱游乐玩耍。只是后来其父病故,家道中落,他便只能在城南二十里外的正寿亭务农为生。正如公子所言,此人天生有些口吃,喜好木工,偶尔也为附近乡民制作农具,因此在乡间也算小有名气。”
“果真是他!”听到李震这么说,关索忍不住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
看到关索竟然高兴的有些失态,周英不由好奇地问道:“公子似乎极为看重此人,莫非他身怀大才?”
“二位有所不知,我曾听人称赞马钧乃天下之名巧,善于改良与制作器械。”关索耐心地二人解释道,“眼下蜀中急需此类人才,因此我欲将他引荐给大王。”
“只是此人远在扶风,怕是不肯千里迢迢来到成都……”李震微微皱眉道,“何况也不确定汉中王是否会重用此人。”
这也是关索颇为担忧的,眼下马钧只是一介白身,而且以他目前的名声和才能来看,举孝廉或茂才的可能性都不大,又如何保证刘备一定对他另眼相看。
可关索对马钧可是志在必得,而且他也不敢再耽搁了。因为他知道,曹丕在曹操死后,听从了陈群的建议,推行了九品中正制。
说起九品中正制,这是一套既考量家世,又考量才能的人才选拔制度。其实早在曹操在世的时候,九品中正制便有了雏形。由于曹操的祖父曹腾为宦官,因此很多名士看不起曹操,暗中与曹操政权较劲,其中名士的清议品评之风,便让曹操颇为忌惮。
当然在战乱时期,曹操为了政权的稳固,并不能完全废除清议品评,只能采用“招安”的方式,让中央政府与地方名士合作,设立专门的中正官来负责地方人才品评。
如此一来,清议品评合法正规,名士们有了向中央发展的机会,而中央政府也可以接触到品评的人才,便与掌控和笼络。
而后,曹丕设立九品中正制,初衷也是为了“既能取悦士族,又能笼络人才”。
当然这个制度无法根本改变士族成为朝廷砥柱的局面,以至于九品中正制后来完全被士族掌控,造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只是这个时候,像马钧这种喜好木工又有口吃,在察举制下无法出人头地的特殊型人才,也许会因为九品中正制而另获新生。从下三品开始慢慢崭露头角,即便最后当不了高官,也好过在家务农。
所以,关索必须抓紧时间,在马钧没有被魏国发掘之前,先把他抢到手里。
“这马钧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关索心中一动,连忙问道。
“只有他妻子牛氏,并无子女。”李震早把马钧家里的情况打听地一清二楚。
“妻子……”关索沉思一阵后,顿时有了灵感,这种骗上梁山的把戏,他从《水浒传》里可是学到过不少。
“我有一计,或可让他来成都!”关索理了理思路,这便有了主意。
“公子且说。”周英和李震顿时有了兴趣,之前入川的时候,他们已经领教到关索的智慧,不知关索现在又想出什么法子。
关索很快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二人,二人听完后虽是觉得可行,却也略带尴尬地笑道:“公子,你这不是绑架挟持吗?”
“若挟持他来做官,一展他所长,也不算亏了他!”关索狡黠地一笑后,又对二人说道,“只是此计需要二位相助。”
李震对关索的这个计策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当即拱手道:“承蒙公子看中,我李震愿再走一趟扶风!”
周英却忍不住皱眉道:“我去扶风并非难事,只是来回所需不少时日,恐主人怪罪!”
“此事容易!”关索微微一笑,“二位请先回驿站,待到申时来我府上,我赠你二人两锭马蹄金。”
“公子,这如何使得!”周英与李震连忙推辞道,“我们帮公子做事,可不是为了图那一点钱财的!”
“一锭马蹄金是我给鲍庄主的回礼,感谢他差人千里来益州吊唁先父!”关索郑重地说道,“至于另一锭,权当二位路费,此去扶风路途遥远,我岂能让二位白白出力!至于余下来的部分,二位若是不肯自用,便转赠鲍庄主!”
周英和李震见关索执意如此,也不推辞,三人立刻开始详细地部署此次行动。
雍州,扶风郡,槐里县,
槐里城南,正寿亭境内的一处矮小民宅内,年纪不到三十,其貌不扬的马钧正在院里捣鼓一架木犁,这是邻居老王请他帮忙修补的。自马钧屡屡经商失败后,他便变卖家产,与妻子牛氏居住在此,以务农为生。
只是,马钧勤劳的身影被窗边的牛氏看到后,牛氏这脸顿时就阴了下来。
“我说你个不成器的,又去研究木头桩子,能有啥出息!”牛氏气冲冲地跑进院子,双手叉腰唠叨起来,“现在春暖花开,你不下地干活,往后这一年,可怎么过啊!”
自从告别了以往的富贵生活后,牛氏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偏偏马钧天生口吃,常常吵架吃亏,久而久之也就懒得搭理牛氏。眼看马钧这次又没有回嘴,继续专注于那个木犁,牛氏不禁更加气恼,一个劲地数落道:“你说说你,就算不想耕田,读读书也好啊!你天天与这些破烂木头待在一起,是想到别人家去当木工吗?”
牛氏说了半晌,马钧总算是听得不耐烦了,脸色通红地转了过来。但面对自己穿得异常朴素的妻子,马钧始终骂不出口,最后也只有气鼓鼓地说了一句:“妇,妇道人家,懂,懂什么!”
虽然只是说了这短短的一句,但马钧也算是出了口气,眼看木犁已经修补地差不多了,他便拿起一顶草帽,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贼老天,我怎就这般命苦!本以为嫁到一户好人家,却不想落到这般田地!”牛氏仰天长叹,“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听母亲的,嫁给隔壁县的刘家老二,现在好坏也是个县丞夫人。”
马钧的耕田并非紧挨着他家,约有二三里路程,马钧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干活,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日子十分辛苦。只是他本非农家子弟,并不擅长务农,这两三年下来仍不得要领,作物收成往往低于预期。不仅牛氏埋怨唠叨,就连马钧自己也厌烦了这种失败的生活,真想换个地方来让自己活得更有价值。
“敢问足下可是马钧马德衡?”
就在马钧汗如雨下地挥动锄头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极为浑厚的声音。马钧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七尺男子,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还停了一辆马车。
“吾,吾正是。”马钧微微点头,“敢,敢问足下是,是何人?”
“在下周英,久闻先生精于巧思,特来拜会!”周英十分礼貌地拱手道,“如今汉中王刘玄德在益州招贤纳士,先生既有大才,何不随我一同前往投靠,或能得到重用!”
听到刘备的名号,马钧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不由皱眉道:“刘,刘玄德之名,我素,素有耳闻。此地百姓虽,虽有说他仁德,爱民,却也,也有说他反叛朝廷,自,自立为王,乃,乃乱臣罪子,我,我为他效力,怕是,不妥。”
“先生在此农耕,饱受风吹日晒,何其劳苦。不如另谋高就,或是能博个封妻荫子,岂不美哉?”周英仍不死心,继续劝道。
周英的话确实让马钧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还是摇头道:“罢了,益州千,千里迢迢,我实不想受,受此折腾!即便去了,怕是汉,汉中王也看不上我这粗,粗鄙之人。”
周英又劝了一番,马钧仍旧不肯。周英见此情景,只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转头望去,只见百步外的大道上,李震正架着另一辆四轮马车在那里等候多时,车板上竟然还装着一副棺材。
“先生,你看那边来的是何人?”周英突然伸手指了指马钧的背后。
“哦?”
就在马钧顺着周英手指的方向扭头眺望时,周英的左手突然变作手刀,对着马钧的左颈重重地劈了下去。毫无防备的马钧顿时挨了这结结实实地一掌,当即闷哼一声,软绵绵地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看到周英一招击倒马钧,李震也立刻赶了过来,惊讶地说道:“老周,你下手真狠啊!千万把他打死了!”
周英伸手试探了一下马钧的鼻息,不禁松了口气:“还有气,死不了!公子教我的这手可真是厉害!”
“说起来,关索公子懂的东西还真不少呢!”李震一边说,一边开始搬动马钧,“不能耽搁,咱俩一起把他抬进棺材里!”
趁着路上没有行人经过,周英与李震连忙把马钧装进了棺材,然后盖上棺材盖,当然关索特别叮嘱过,一定要留条缝,千万别把马钧给闷死了。
“你速去渭水旁的越亭渡,我接了他夫人便来!”李震很快便从地上捡起了马钧的草帽,然后和周英交换了车辆,两人立刻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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