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一路奔波,战马终于是承受不住,一行人只得是下马休整。
自称是悟生法师的那位和尚从行囊中取下购置的草料,他知道刚才一战过后现在到了追责的时候了,所以极有眼力见的赶忙去喂着四匹明显力竭的骏马。
许长安的那两匹还要好上一些,镇南军为大昌王朝最为精锐的一支军队,无论是战士的挑选还是物资配备都是属于最精良的,就算是想要在镇南军中找上两匹劣马也只能从那些退役的老马中去找。
而后方的那两匹枣红马只差是倒在雪地里翻着白眼了。
林婴站在雪地中,顾不得先吃东西,而是仔细察看着周围的环境,确认是已经出了齐国边境后才随意擦了擦脸上血渍,却也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刚才一战中有颇多疑点。
她总感觉接下来的路更要危险重重,因为她的警觉还是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明显。
许长安下马后背着包裹走到盘膝坐地的杨贺九面前,轻声道:“对不起。”
杨贺九睁开双眼,微笑说到:“无事。”
许长安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以免打扰他的休息,拿着自己的那把黑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蹲在地上抓起积雪使劲往自己脸和手上搓去。
那一男一女卸下马鞍坐地休息,林婴提枪径直来到二人面前,毫不客气的说到:“为何要出手惹怒那支军队?”
若不是因为那一箭,林婴有把握在远处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驾马扬长而去,可那一箭来的太快。
可这话却让那两人觉得好生奇怪。名为姜小白的男子听到这话立马从雪地中站起身来,手握长刀同样冷声回到:“我是在救你,再者而说你刚才不一样是要出手?还不是一样会引来远处骑兵追杀?”
“我是为了打掉面前的那杆枪,而后再冲出去,还用得着你们相救?”林婴异常轻视说到。
二人剑拔弩张,谁也不服气谁,眼看着就要动手。
“小白。”女子姜茗睁开双眼轻声说道。
“是,姐姐。”听到这话男子眼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再也没有了前一刻的火爆模样。
那位女子随后站起身来微笑说到:“姑娘,我二人也是好心,还望姑娘莫要计较才是。”
林婴当然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谁会为了救连见都没见过,听也没听说过的人就把自己置身于那些骑兵的包围之中?
那么唯一的答案就是他们也无法出境却又必须要出境。
林婴早就明白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们是楚军卧底?”
女子摇了摇头,“我二人从赵国来,前往西方参加入楼试。”
“既然不是楚军卧底,只用出示文书便可通过,又何须如此一路杀出?”林婴接着问道。
男子重新站起身来眉头微挑说到:“若你们不是楚军卧底,又为何不能通过?”
这句反问可谓是异常巧妙。
林婴虽然不肯服气却也是懒得再去理会二人,仔细想来那一箭好像还真是为了救自己而来。
不过她还是感觉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都充满了问题,尤其是那个和尚!
随后走到喂马的和尚面前,冷声道:“和尚!”
悟生法师正在喂马,听到身后声音吓了一跳,随行三人的这段路程,他对于这位姑娘的可怕之处可是心知肚明,赶忙微笑回到:“在,贫僧在。”
“你之前说是会在入楼试帮我们处理拿剑的那小子,他才同意让你随行,难不成你当真是来蹭吃蹭喝再蹭马的?”林婴握紧银枪,枪锋直指悟生法师冷声说到。
从靖王朝到望舒楼,以这和尚的脚力别说是去参加入楼试了,只怕是走到半路就得饿死,经过这一次的打斗这位和尚的目的为何倒也是昭然若揭不难理解。
和尚笑容僵住,赶忙挥动双手说到:“出家之人,如何能说得上是蹭吃蹭喝?”
“那你刚才为何不出手?”
“慈悲为怀,慈悲为怀,万不可轻易杀生。”
林婴鄙视道:“吃东西的时候你为何不说慈悲为怀?”
让许长安三人有些奇怪的是,这和尚吃喝都随着三人,三人吃肉他吃肉,三人吃鱼他也跟着。现在你跟我说慈悲为怀?鬼才信!
“这个,施主有所不知,涅槃经中有言,僧人食九净肉,不为犯戒。”和尚轻宣了声佛号双眼微闭说到。
林婴自然听不懂什么涅槃经,九净肉的,只是翻找着肚子里的词汇,半天后才开口冷声说到:“把蹭吃蹭喝说的如此道貌岸然!我从未见过你这般不要脸之人。你现在与我对决,若能胜了我便承认你没有说谎!”随后想起自己刚才话中居然说出了一句成语,微微点头眼神中有些得意之色。
和尚微微一愣,听到这话更是大惊失色,见那姑娘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也知道扯谎话是圆不过去了,只得是坦白回到:“那个,施主,佛门修行讲究的是个悟字,贫僧暂时还未开悟,所以不是施主对手。”
“也就是说,你在说谎了?”林婴可不管他开悟没开悟,双眼微眯枪锋横转道。
“非也非也,说不定入楼试上贫僧便能开悟,到时帮施主处理拿剑那小子也为时不晚,所以也不算的上是说谎。”和尚艰难挤出一丝微笑回到。
林婴冷哼一声,“拿剑那个我可不怕,是那小子非要同意你帮忙的。”
和尚随后向许长安投向了求救目光。
他不看许长安还好,这一看林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敢情是分不清谁当家做主了是吧?
“你不用看他,他说的不算。若不想死在我的枪下,便赶紧滚!”
和尚环顾了一圈周围环境,一望无际皆是漫天风雪,连户人家都找不着,就这么滚了可不就是落个横死他乡的下场?
那自然是不肯滚的,脑子快速转动,再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草料,转而笑到:“那个,我帮你们喂马,也不算是白吃白喝。嘿,嘿嘿。”
林婴无奈,或许是想着也不多他这一张嘴,而且一路上杨贺九也并未生出什么不满,自己就这么赶人走了确实是有些不太合适,至少也得听听杨贺九的想法才是。
将门之后有种天生的统率力,林婴完全是充当了大姐大的身份,挨个追责完毕,自然是轮到许长安了。
看着蹲在雪地里的那位少年林婴秀眉冷竖,待走到其身旁时却又是心头一软。
她自然能看出许长安眼神里的恐惧,也知道他没杀过人,更是再说不出来什么责怪的话语来,这般大的孩子谁又如何肯去责怪?即便是知道军法严明的林婴也无法开口。
只是冷声说了句,“你好好反省下自己!”
许长安抬起头来,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旁人看来若不是林婴坐在前方,他或许已经死了。
可许长安却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杨贺九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从四方城那次脱离危机开始他都始终坚信只要有杨贺九在那么自己永远都不会死。
只是那个男子为自己付出了太多,毫无理由的付出,他的心里很清楚。
在都城,杨贺九是灵学院的先生,是院长大人的学生,是无人敢伤其的存在。可如今两次重伤皆是因为许长安,杨贺九不说就不代表着他不知道。
看着雪地中自己的那把黑剑,低头自言自语说到:“原来仁慈是会付出代价的。”
重新拿起黑剑,擦掉上面积雪,喘着粗气说到:“我是要杀人的,我不能仁慈,不能...”
不知何时杨贺九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蹲下身子轻声说道:“仁慈会付出代价,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仁慈。”
微顿了一下接着说到:“至少,对自己仁慈。”
许长安猛然回头,看到那张脸色苍白却还是挤出微笑的完美脸庞,再看着那双没有一丝责备只是温和的双眼时再也无法压抑住那些恐惧,趴在地上泪水开始不停从眼眶滑落。
杨贺九轻轻微笑,也并未出言安慰,只是蹲在原地静静看着面前泪如雨下的这位少年,尤想起年少时候的自己。
他知道当时的自己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有人能帮自己抹去眼角的泪痕,需要的只是有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
恐惧会蔓延,却也是可以分担的,多个人便不再那么害怕。
他很庆幸,庆幸自己的老师当时蹲在了自己身旁,他很荣幸,荣幸如今自己也能如老师一般蹲在这位少年的面前。
雪飘不停,泪流不止,哭哭啼啼好不快哉。
从那一箭飞来,两位士兵在自己面前倒地之时许长安便压抑已久,只是出于自责才没有敢哭出来,可现在看到那位黑衣男子的眼神中没有责怪,有的只是温和。
自己又如何能再压抑?
许久之后许长安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看着杨贺九说到:“谢谢你。”
杨贺九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谢。
天色将晚,白茫茫的雪地中虽不适合露营,一行人却也是必须要原地休整才是。
林婴总感觉接下来的路或许会更加危险,所以经过众人商讨最终决定绕路,尽量避免进入楚国境内,只是时间上却要赶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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