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西部沿海,且数百年前又作为战败国,所以可分配的领土资源十分有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如此楚国依然能排的上四大强国的位列。
楚国强便强在家底浑厚,数百年前那个强大国家的存在无人敢忽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便是如此,以至于即便是经过漫长历史的大洗牌后还是在天下十一国保留着自己的一席地位。
而齐国与楚国相邻可谓是备受煎熬,两国百年来始终都在因为领土问题频起战火,早已是撕破了脸皮到了无法商讨的地步,所等的只不过是一场举国大战罢了。
一场大战带来的影响太过沉重,所以两国都在抓紧着时间做足准备。至于这场大战何时能到来无人清楚,也许是在入楼试后,也许还要再等上一等。
所以两国边境位置尤其紧张,盘查的也更为严密一些,以免更多间谍从境内偷偷溜走传回消息。
现在早已入冬,齐国边境处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纷飞如鹅毛般扰人,放眼望去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负责驻守盘查的士兵身穿厚重盔甲却并不能驱寒,铁盔外层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冰雪,早已冻住。
一位士兵蹲在地上搓了搓双手,放到面前哈了一口热气,热气刚从口中吐出便快速化成了一团白雾。
寒风袭来,士兵下意识的紧缩了下肩膀,忍不住抱怨了声今年的冬天可真特娘够冷的。
今天从早起他的眼皮便一直在跳,微微眯了下双眼想赶走这种民间通传所认为是不祥的征兆。却看到远处两匹骏马正在慢吞吞的走来。
士兵站起身子,新落下的雪花从身上被抖落,仔细盯着远处。
两匹骏马趟开风雪,在后方的雪地里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在这安静的边境位置,踏雪酥响声清晰可闻。
士兵握紧身旁长枪,碰触到枪杆又是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而后抖掉上面的积雪,不情不愿的来到走来的两马四人面前喝到:“干什么的?”
许长安四人早已是穿上了厚厚棉服,身上的衣服和胯下战马也都被染成了白色。
杨贺九身后的和尚头上长出的发茬已经十分坚硬,再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一位和尚。
胯下那匹马或许是从似锦城来的这一路承担了不该承受的重量,不停的摇头晃脑喷吐着热气,显得很是不满。
许长安坐在林婴身后,刚从劈山状态中回过神来,伸手摘掉自己鼻子下方的小小冰柱,又轻抚掉已经与自己幼脸冻结在一起的几根秀发,或许是天冷的缘故也懒得说话,赶忙放下黑剑双手交叉在两条袖口中。
“去望舒楼,参加入楼试。”林婴停下战马,握着手中长枪说到。
“从哪个国家来?”
“大昌王朝。”
士兵听到这个地方眉眼温和了几分,笑问道:“可有地方文书?”
“没有。”
“可有身份证明?”士兵面露为难,询问说到。
“没有。”
“那可有其他东西能证明你们是从北昌前来?”士兵艰难耐住性子,再次问道。
“没有。”
士兵眉头微皱,面色阴沉,眉毛上凝结的冰霜节节碎裂落在盔甲上方,冷声说到:“没有文书,没有信物,没有身份证明。而且大昌王朝参加入楼试的一行车队早已从边境处路过,如何证明你们不是楚军卧底?”
林婴握紧手中长枪,眉头微挑理直气壮道:“无法证明。”
许长安刚想伸个懒腰,听到这话打哈欠的动作都停留在了半空中,挠了挠头咬牙切齿了起来,这一路行来,他总是感觉这林婴什么地方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不过他自然是不敢说出来。
“无法证明?”周围士兵听到这话已经是从附近围了上来。
杨贺九面无表情,身后和尚更是吓的浑身发抖,赶忙闭上双眼。
“等等,等等,我们有一封信!”许长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
三人同时疑惑着望向许长安,看来都在好奇他手里有什么书信。
许长安望向杨贺九,想起柳春生有些尴尬笑道:“...那个,那封信好像是送人了,嘿,嘿嘿。”
“那就随我们回去接受盘查,若能证明你们身份,自然是不会为难。”
林婴撇了撇嘴,一脸不耐烦道:“我都说了,即便是跟你们回去你也无法证明我们的身份,赶快让开!”
......
许长安觉着这姑娘绝对是对面派来的卧底!你说这话可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敌国的奸细嘛!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周围士兵脸色阴沉,亮出了手中长枪。
林婴同样握紧银枪,许长安也是双手赶紧握着冰冰凉凉的黑剑,那位僧人的双手也没闲着,已经是紧紧捂住了双眼。
士兵一拥而上,最前方的一位已经来到了林婴的白马面前。
林婴自然是不会束手就擒,手提长枪向前刺去,可那一枪却空了。
因为在她出枪的前一刻,一支羽箭从东北方向飞来,击碎天空飘落而下的雪花,准确命中那位士兵的铁盔。
贯穿!再刺出!
染血的羽箭停留在下一只铁盔上,箭尾剧烈震动,铁盔嗡嗡作响。
那位士兵头上铁盔覆盖着的厚厚一层冰雪砰然炸裂,向四周飞溅而去。
三条血柱从两人头上慢慢流出,滑过结冰的盔甲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快速渗透积雪却又愈发显得清晰可见。
箭羽位置染满了红白相间颜色的物体,上下摇摆却也始终挥洒不掉。
这一刻,许长安直感到雪下的更大,风吹的更冷。
少年眼神呆滞,握住黑剑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一个不稳黑剑掉落在马背上,由于双腿跨坐的缘故才没有使其掉落在地。
他杀过鱼,也见过杀猪,却没见过杀人。
他将死过一次,可那次并没死。
而且当时体内的感受跟如今眼睛直接看到又是不一样,在这片雪地中眼前的画面更加血腥。
出城那一次他趴在杨贺九背上见过上百名骑兵冲刺过来,也见过杨贺九出手击退那些士兵,那画面比现在的要更加危险,可那次毕竟没有见血。
他不可能如林婴一般见惯战场厮杀临危不乱,也后悔没有如那位和尚一般提前捂住双眼。
双手不停摸索,呆呆的从马背上捡起黑剑,紧紧抱着开始干呕了起来。
林婴眉头微皱,虽然鄙视这小子却也是提醒他抓紧别被甩了下来。
雪地里同时倒下了两道身影,脸上表情都来不及做出丝毫变化,身后同僚很快反应过来场间画面,敌袭的号角在这片天地间吹响。
远处铁骑开始冲刺包围,边境处战马嘶鸣,喊杀冲天。
无论是敌是友,只要动了手那便一律按敌军处理,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
空中缓缓悠闲而落的飞雪开始惶恐不安,一度被改变飘落轨迹,终究还是落在地面,而后被那些铁蹄踏碎,踩在泥土里。
后方两匹白马快速行来,马背上厚厚的积雪被抖落,露出本色。红枣马上一男一女,两位少年。
男的身着黑衣,领口浅蓝,面容冷峻。手拿一张硬木弓不停重复着取箭搭箭的动作,随着每一次动作的重复都有一枚羽箭穿过鹅毛大雪,都有一匹战马带着不甘应声倒地,都有一位持枪战士被摔落马背。
整片雪地很快被染红,娄子里的弓箭也很快射完,男子从马背上取下一把冻结的长刀开始左右挥砍,始终都护在那名女子身旁。
女子身穿绿色长袍,面容白皙,微闭的双眼如新生春茶般保持着最完美的弧度,鼻梁高挺,红唇欲滴,裸露的手指细嫩如葱,身前马背上横放一柄秀剑并未出鞘,早已被风雪冻住。对于场间画面不管不顾,连手都不愿意去抬一下。
如果许长安能回头看上一眼,或许能够明白何为国色。
吴歧途在似锦城的花会上曾说过女之色盖一国,方为国色,而这女子之色又何止是盖过区区一国。
可是许长安没有回头,他显然没有这么快便适应过来。
不过他没有并不代表别人没有,那位和尚食指露出两条缝隙向后看去,笑容逐渐猥琐,丝毫忘记自己身处如何危险的地方。
林婴与杨贺九驾马前行。
一杆长枪袭来,杨贺九抓住枪杆部位,携带风雪向下横扫,随着他的衣袖挥动,周围飘雪好像停止了,只是寒风却更大了几分。
一条铁蹄应声折断,而后是第二条,数条战马铁蹄同时留在原处地面。
断面光滑如镜,镜面丝丝泛红,而后汩汩流淌。
随后才是战马轰然倒地的画面,最后伴随着悲痛的嘶鸣声,战士摔倒在地的惨叫声那两马四人已经向前冲刺了数丈之远。
林婴在最前方开路。
枪锋快速划过,一片雪花被一分为二,再分为四。那杆银枪轻松割破战马甲胄,切断表层筋骨,撕裂内部血肉,最后停留在空中似血旗般舞动呐喊。
银枪快速刺出,雪花不停被积压破碎,推进一条条血洞中,被流动的热血快速染红,变得温暖,而后汇到地面,只留下那一具具尸体心有不甘。
一朵朵血红蔷薇在地面绽放蔓延,这片圣洁的雪地成了那些战马和战士不甘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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