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没有猜错,许长安也未说谎。
如果只是出走半年便能回来,以许长安的性格自然是不至于如此大方的倾囊相送。
那张信纸上写的内容很清楚‘等你再大上一些可以向东走走,不要来都城找我。’
那以许长安的性格自然是要唱反调的。
半年便要回来,可回来后他要接着去往都城,所以这些东西留在家里也是毫无用处。
关于自家东西的分配问题少年昨晚躺在床上已经仔细的思考过了一番。
柳春生应该也要去都城,所以只给他送去了一些吃的东西,至于那位小娘子想来也不用自己太过操心,最为辛苦的还数余明娘俩,便将整个院子都留给了他们。
两小少年告别之后,二人走出了城门。
天色尚早,清风微凉。
少年回头看去,不高的城墙,不高的城门,这座城内有着他的很多回忆。
双眼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株高大柳树下,一位青绿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背靠杨柳,看向城外对着自己微笑。
也看到了那座三层小楼,一位貌美小娘子倚在屋子门口静静回忆起自己的每一次脸红。
还看到了自家门前的池塘边上,一位少年孩童,瞪着大大的双眼指着水中鱼儿念叨着‘会回来,不会回来。’
但实际上。
......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走的这么着急,连年都不过了,唉~”
“这张大床睡起来真舒服,这些鱼看起来也很好吃啊!”
......
......
南境处尘土飞扬,一片荒芜,没有了建筑物和高大林木的遮挡,沙尘刮的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两道身影从漫天灰尘中现了出来。
几乎每一次抬脚,地面都会留下寸长的脚印,鞋子上也会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土。
脚印一大一小,身影一高一低。
“我们为什么在向南走?”许长安开口看着侧前方大声问道,随后又是赶紧朝着一旁吐了几下钻进自己口中的沙子。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小小包裹,右手提着把黑剑,左手探在前方,遮挡着那些迷人眼的灰尘,问完话后又是左右手相互交替动作。
杨贺九看着头顶已经高悬的太阳,开口解释说到:“师兄说,寻常马匹不善长途奔跑,所以让我去南境寻匹战马而后再往西行。”
“他们会给我们战马吗?”
“会的。”
“为什么?”许长安不解问道。
“我们此行属于公事,镇南军为本朝国军。”
许长安开怀大笑,得意说到:“为国家办事啊,听起来总感觉很有成就感。其他人呢?”
“其他人应该早已出发。”
“我们不是要保护他们吗?不用与他们会合?”说起保护二字的时候,许长安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一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只用在望舒楼下与他们会合便好。”
“那我们还要走上多久才能有马?”许长安有些尴尬,接着补充说到:“到南境。”
杨贺九低头看着脚下微微震动的地面,眉头微皱说到:“来了。”
马来了。
但首先来的是一杆长枪!
许长安清楚的看到这方天地间好像出现了一个圆柱形的空洞,空洞内的沙尘全都不复存在,一杆长枪携带秋风从这个空洞内呼啸而来!
少年直感到秋风更大,沙尘更猛。
那杆长枪来的太快,以至于杨贺九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到了面前。
杨贺九右手唯一那根食指勾下后背上的黑色长匣,将其重重拍到自己面前,长匣周围的灰土开始四散逃逸。
食指摁住黑匣,手腕下垂重重抵住,他只来得及作出这些动作。
因为长枪已经到了。
长枪刺中黑色长匣,杨贺九脚下地面灰尘一扫而光,露出沟壑纵横的荒芜大地,如同巨人身上的伤口般触目惊心。
许长安听到一声沉重撞击声传来,没错,不是尖锐,而是沉重,这杆锋利的长枪来的太过沉重。
杨贺九不退反进,右膝向前一步,重重抵住面前黑色长匣。
下一刻,不知何时那杆长枪的尾部出现了一位中年壮汉,对着那杆长枪尾部一掌轰了过去!
枪杆快速变形,枪尖位置猛烈向前弹去。
杨贺九左手握拳,同样对着黑色长匣轰了一拳。
耳畔如天雷炸响,身旁好似沙尘狂卷,画面再也无法看清。
杨贺九扶着黑色长匣双腿向后犁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
那位中年壮汉向后退了两步,左脚用力踩碎一片干裂大地,而后看着远处那位青年男子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杨贺九眉头微皱,扭头看向侧前方的少年忽感心跳一紧。
许长安并未立马去察看杨贺九的状况,因为他的眼中有了很不舒服的针刺感。
一匹白马从漫天黄土中行来,一杆银枪从沙尘狂卷中刺来!
许长安双手握住黑剑,横转剑身,身体微微下沉,这是近一个月劈山以来所带给他的心得,这样能够更好的挥剑。
并未向后逃跑,也未调转身形,因为他知道单凭双腿是跑不过那四只铁蹄。
沙尘吹入双眼,少年并未紧闭,而是使劲睁着,待到那杆银枪近前之时双手握住黑剑向着那杆刺来的枪尖侧方狠狠的拍了过去!
对,不是刺,也不是挥,而是拍。
用剑身像拍苍蝇一般拍了过去。
枪剑接触的一瞬,少年直感到虎口发麻。
拍出那一剑的同时,下沉的身体借助拍剑的动作骤然向着侧方斜跳了过去,避开了那匹战马的铁蹄,也看到了驾马而来的那身白衣。
只是一个擦身,少年便也看到了那杆银枪后方的身影。
或许是常年驻守边境的缘故,那少女面容微黄,却也是眉目如画,一身白色劲装更加显得英姿飒爽。姣好的脸庞甚至还多出了几丝冷厉美感,这是寻常女子中极少能见到的。
许长安在地上翻滚两圈,早已是灰头土脸,来不及管顾那些,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因为身后的包裹内有着带来的半坛腌菜。
赶忙站起身子,双手紧握黑剑,等待那匹骏马调转身形的一刻。
那匹马已经回过头来,那位少女也已经握紧了手中银枪,接着便要冲锋!
“住手!”中年汉子怒道。
她有些不解,“为何?”
话刚出口她便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顾头不顾尾。
那位青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战马的背上,黑色长匣也被他重新背了起来,杨贺九只是向前伸出了右手的那根食指。
那位少女却感觉到自己的后心位置悬了一柄利剑。
这匹战马若是从南向北,那少女一定能够发现自己的前面出现了一片阴影,可是她没有。
那位男子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白衣少女鲜红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将手中银枪狠狠向前刺去,同时双手举起,不再有丝毫动作。
杨贺九微微摇头,从战马上跳下,对于那杆刺向许长安的银枪不管不顾。
许长安一直在观察那位少女,所以瞬间就捕捉到了远处的画面,看到她把银枪扔了过来后忍不住乐了。
黑剑快速竖在自己身前,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抓住剑尖呈守护姿态。
这一刻,许长安认为这把剑没有开刃的好处大概也就只有这一点了,那就是不会划伤自己。
但是银枪并没有刺中许长安,也没有刺中他手中的黑剑。因为做完那些动作之后他又瞬间向着侧方跳了一步。
......
......
那个动作只是嘲讽,能躲开谁愿意硬接?
银枪斜刺入少年前一刻所处位置,掀起一捧黄土。
许长安抬起一只脚来,踩在那杆斜刺入地面的枪杆位置,朝着地面狠狠啐了口唾沫。
一手握住黑剑,一手做了个手势,鄙视说到:“你以为你是那谁啊?你以为你能百步飞枪啊?”
从第一次碰撞之时,许长安便知道这位少女要比自己强,但也知道那少女还不至于强到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就能把一杆长枪扔过来扎死自己的程度。
白衣少女脸色阴沉。
对于自己实力如何她自然是清楚,第一次碰撞连许长安都能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她不可能看不明白,如果不是杨贺九参与她驾马上前过上两招便会收枪。
可杨贺九参与了,她变得兴奋了起来,那是一种碰到强者之后想要交手的兴奋感觉。
只是她接不下杨贺九的那把剑,那能够过招的便只有心理。
所以最后一枪不是为了杀许长安,她并不嗜杀,原本也就没有这个想法。
那一枪是与杨贺九在赌,她赌杨贺九不敢对自己动手,所以她出了那一枪。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杨贺九并没有杀自己。
可又好像全错了。
因为那位青年男子根本就没有进入自己的这个赌局,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快速冲刺去拦住那杆银枪,而是不管不顾,轻描淡写的把这一切都交给了那位黑衣少年。
当然,最为可恨的还是那位黑衣少年!不但作出嘲讽动作,甚至还公然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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