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行,后院。
院子里后边有几个秋千,是李叱给高希宁她们做的,若单独给高希宁做一个,自然显得有些不大好。
此时此刻,李叱和夏侯琢这两个大男人,就分别坐在一个秋千上晃荡着。
人家女孩子坐在秋千上的样子可唯美了,轻轻摇晃,长发飘散,裙摆飞扬。
这俩货,秋千荡的都快转圈了。
“北疆那边,黑武人没有什么举动吧?”
李叱问,然后晃下去了。
夏侯琢晃上来,晃的比墙头都高。
“没事,估计着阔可敌已己律两三年内都没有心情管南疆的事,毕竟汗皇的位子还没有坐稳呢。”
李叱道:“黑武人这都是什么破名字。”
夏侯琢道:“已己律,有点深意,已经有了自己的纪律,当然这是听发音,谁知道那是什么鬼意思。”
李叱道:“听发音也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啊。”
夏侯琢道:“那是什么意思。”
李叱道:“鸡-鸡-绿啊。”
这句话一出口,夏侯琢晃着的秋千都差点在半空悬停。
夏侯琢道:“如果黑武汗皇听到你这句话,他就算汗皇不干了,也带着大军来干掉你。”
李叱道:“净瞎说,我就是说他鸡-鸡-没,他这会儿也没空搭理我。”
他从秋千上跳下来。
夏侯琢问他:“怎么不玩了?”
李叱:“晕。”
他问夏侯琢:“你不晕吗?”
夏侯琢也跳下来,扶着秋千架子:“我也晕,但我不想认怂。”
李叱忽然问了他一句:“你在北疆有没有什么困难?”
夏侯琢摇头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困难,比我刚去的时候好多了。”
李叱看向他:“可是我怎么听说,北疆镇抚将军郑德生对你不好?何止是不好,应该是对你很差。”
夏侯琢一怔,他没有想到李叱居然会听说这样的事。
再想想,这样的事李叱怎么可能是听说,这里距离边疆千里迢迢,军中的事,没有什么可能会传到冀州来。
只能是李叱派人在那边打听的,所以夏侯琢心里有些暖意。
“让他蹦跶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侯琢笑了笑:“不过是一条叫声比较大的狗。”
李叱点了点头:“这不是你的性格,在书院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忍气吞声。”
“因为那时候我是一个人,有什么可顾忌的。”
夏侯琢从腰畔摘下来烟斗,塞进去烟丝,熟练的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此时的他,虽然也只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可是已经看不到几分在书院时候的飞扬跋扈。
那时候的夏侯琢,别说在书院是一头凶虎,在整个冀州城里也是。
“你知道,北疆镇抚将军,是幽州将军之下最大的那个。”
夏侯琢道:“当初皇帝的旨意是,幽州将军罗耿总领北疆军务,可是罗耿不可能长期都在北疆,所以罗耿就让他手下的一个人去北疆做了镇抚将军,就是你说的那个郑德生。”
李叱看向他:“你告诉我实情,他欺负过你?”
夏侯琢道:“欺负过我没什么,他的兵......那是我们能指望的最近援兵。”
看着此时此刻的夏侯琢,李叱终于确定了,他不再是书院里的那个夏侯琢了。
因为他手下有那么多边军将士,生死都在他肩膀上扛着呢。
镇抚将军郑德生麾下有数万边军,那家伙曾是罗耿的亲信。
他率军驻扎的地方叫罗峰山,距离夏侯琢驻扎的北山关大概三百里。
从地理上来看,比幽州派兵去北山关近了三分之一,夏侯琢说的没错,那是最近的援兵了。
所以哪怕镇抚将军郑德生在面前趾高气昂,对他吆五喝六,他也忍了。
真要是有大战的话,那是北山关边军最大的指望。
“他就是故意要欺负你。”
李叱看着夏侯琢,尽量语气平淡的说道:“我查过这个人的底细。”
“他原本是冀州军的人,羽亲王安排他去了幽州,本意是用来监视罗耿。”
“可是这个人聪明,怕罗耿直接把他弄死,所以到了幽州之后就立刻向罗耿坦承了一切。”
李叱道:“为了活命,他还亲自带人把羽亲王安排在幽州的其他密谍都挖了出来,在罗耿面前处死。”
那是在羽亲王兵败之后发生的事。
羽亲王担心罗耿会趁着他兵败来夺取冀州,于是安排了不少人到幽州潜藏起来,监视着罗耿的一举一动。
李叱看着夏侯琢道:“他欺负你,只是因为你是羽亲王的儿子,他觉得当初羽亲王把他派到幽州,就是让他去送死。”
夏侯琢耸了耸肩膀道:“我又不在乎。”
李叱又道:“我派人给你送去的粮食,也被他抢走了不少对不对?”
夏侯琢道:“不是抢的,是我给的,只是他们有点过分,郑德生率军在罗峰山,那边粮草告急。”
“我分给他粮食,他派来的人贪心,多偷了一些,被我的人发现,所以打了起来。”
夏侯琢道:“不是大事。”
李叱道:“你啊......其实明白的很,罗耿为什么故意安排郑德生到北疆做镇抚将军?还不是因为罗耿就是故意让郑德生去整死你的。”
夏侯琢笑起来:“我又不在乎。”
李叱叹道:“你看看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夏侯琢道:“从我去北疆开始,我就必须是这样了。”
李叱看着夏侯琢的眼睛说道:“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没有想杀你的心,他已经死了。”
夏侯琢脸色一变,他看向李叱,眼神里有些疑惑。
李叱道:“罗耿知道郑德生是羽亲王派去恶心他的,羽亲王去世之后,罗耿就更不愿意看到你领兵,又知道郑德生恨你,所以安排郑德生到北疆。”
“他以为郑德生会杀了你,可是郑德生却没有,只是会时不时的欺负你,是这样吧。”
夏侯琢叹道:“这个人,其实也算不上有多坏......你说他欺负我,当初我父亲派他去幽州,他大概是九死一生,换做是我,心里也有怨气。”
“你说他抢我的粮食,如果他不想守着北疆的话,完全可以带着他的几万兵南下,哪怕不敢回幽州,去别的地方也能抢一块地盘,舒舒服服过日子。”
夏侯琢道:“所以......”
他耸了耸肩膀:“就这样吧。”
李叱道:“就这样?”
夏侯琢道:“郑德生的队伍一时在罗峰山,一时就是我们的同袍。”
李叱道:“就这样不行。”
夏侯琢一惊:“你......你干什么了?”
李叱道:“出气。”
他看向夏侯琢说道:“就像是在书院,有人要欺负我的时候,你会做的那样。”
与此同时,幽州。
镇抚将军郑德生有些忐忑不安的进了幽州城,抬起头看了看城墙上的罗字大旗,越发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少将军罗境紧急把他召回来是什么意思,但猜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他哪里知道,李叱到幽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罗境问了关于郑德生这个人。
罗境从未听说过这些传闻,听李叱说完后,也很生气。
于是他派人立刻赶往罗峰山,传郑德生回幽州。
郑德生回来的时候,李叱都已经回到冀州了,而罗境此时已经率军赶往安阳。
他到了将军府门外,看了一眼将军府门口守着的士兵,身上军服却不是幽州军的,心里顿时一震。
进了将军府之后,发现院子里当值的守卫,也不是幽州军。
走到正堂前,他刚要说话,就看到一个锦衣公子迈步从正堂走出来。
“你是谁?”
郑德生立刻问了一句。
澹台压境看了郑德生一眼,没回答,而是笑了笑问道:“你能打吗?”
郑德生一惊。
半刻之后,澹台压境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郑德生,摇头道:“你不能打。”
郑德生已经起不来,可眼神依然凶。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趴在那,却仰着头问澹台压境:“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澹台压境招招手,随即有亲兵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他坐下来,看着郑德生说道:“我帮你把关系理顺一些......我从冀州来,派我来接管幽州的人,叫李叱。”
郑德生皱眉,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澹台压境继续说道:“李叱是罗境的好朋友,所以罗境率军南下,把幽州交给李叱。”
“李叱又是夏侯琢的兄弟......现在你明白了吗?”
郑德生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他又啐了一口,呵呵笑了笑道:“想不到,我最终还是会死在杨家走狗的手里。”
澹台压境道:“这你说错了,我不是杨家走狗,李叱也不是,我叫澹台压境,我父亲是凉州将军澹台器。”
郑德生的脸色再次变了变,眼神里已经满是惊愕。
澹台压境刚要说话,旁边被控制着的那些郑德生的亲兵还在吵闹,喊着让他放开郑德生。
澹台压境摆了摆手:“打到他们不能叫唤,但是别打死,把下巴都摘了,等我说完再给他们挂回去。”
他手下亲兵随即动手。
澹台压境俯身看着郑德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说一次,希望你记住了。”
“我奉冀州之主李叱的命令前来接管幽州,只是因为李叱的大哥夏侯琢在北疆。”
“李叱让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千万要记住,第一,以后罗峰山边军的粮草,我们给了。”
“第二,罗峰山如果被黑武人袭击,我们会去支援,缺钱缺粮,都给。”
“第三,你再动夏侯琢一粒粮食,再去招惹他一次,再敢欺负他一回......”
澹台压境起身,蹲在郑德生面前说道:“我会把你剁碎了。”
他站起来,背着手俯瞰着郑德生。
“最后你要记住的一件事是,冀州是李叱的,若非是他敬重边军,也知道你有心守土,你在抢了夏侯琢粮食之后就死了。”
澹台压境看了一眼郑德生掉在地上的佩刀,弯腰捡起来。
双手微微发力,啪的一声,刀与刀鞘同时掰断。
“郑将军。”
澹台压境把断刀扔在地上。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真想杀夏侯琢,但也要记住欺负夏侯琢而不死的运气,只有一次。”
他转身朝着正堂那边走回去。
“宁军不会威胁人,一般都是正告,谁不听......那就灭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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