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本来想一句你不懂的我也不懂直接沈括搪塞过去,可是他想了想,还是犹豫了!
“你叫沈括?”下一句梁川很想问他是不是那个写出梦溪笑谈的大科学家。
终究没有问出口,多么可笑的问题。
问一个孩子将来的事,除非你问羊倌的孩子将来要干嘛,他极大可能会告诉你将来他也要放羊,其他人哪里会知道将来自己要做什么?
便是说了也是一句玩笑话。
沈玉贞也以为梁川糊涂了,这孩子前不久才前见过,哪里还能有假?
“真的想学我这里的知识,这可不是世人所能接受的!”
沈括的眼中仿佛有光一般,渴望地注视着梁川说道:“大人们都是因为不理解所以他们不接受,如果我搞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以后写一本书让他们来看,说不定他们会懂!”
什么!
这孩子要出书!
难道这又是历史上的巧合!
这孩子绝逼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沈括无疑!
梁川此时也坐不住了,蹲下来看着沈括道:“这书名我已经帮你起好了,就叫梦溪笔谈,如何?”
沈括似懂非懂地问道:“为什么?”
梁川有些玩味地道:“不为什么,我跟这个名字有缘份,你想学我的知识,就要听我的,做得到吗?”
虽然不懂为什么要叫这么一个名字,沈括还是满口答应道:“那我要改口叫你先生?”
“不着急!”
梁川连尽快打断了沈括的话。
这年头读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要供出一个读书人,要需要极大的勇气!
读书还需要极大的勇气?
当然。
读书只能是男丁,男丁读书便意味着不再拿锄头,不务农事,读得好的话将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读不好的话就是乡里笑话吊书袋子酸书生,极大的可能性连自己的温饱都没有办法解决。
书山有路勤为径,但是读书并不是发奋就能成功,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
孝城在家里被艺娘用棍子追在屁股后面读书,就是半个名堂也没有读出来,一心就想着舞枪弄棒。
孩子自己想读书,大人那是做梦都能笑醒,这一点梁川深有体会。
但是书并不是所有书都是好书!
有些孩子就喜欢看着话本传奇导异志之类的旁门杂书,一看还不能自拔,这更是要命!
沈括这孩子要是放到别处绝对是家长的噩梦,放着好好的科举不去准备,跟着丁谓学什么香道,这不是一条道走到黑是什么?
沈括是幸运的,他先遇到了丁谓,后又遇到了梁川。
两人正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有教无类!
梁川刹那之间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自己百年之后,这些知识大部分都分失传。
哪怕有人想学,效果也不是很好,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要是他们不主动去摸索,自己就是填鸭式地灌输,不能理解的话,不久只怕也会失传!碰上心术不正的人,更是可能把自己的思想打入异端,永远地封禁起来!
此时,自己的担心就是手头的技术传出去被旁人利用会威胁到自己的发展,但是百年之后,自己不在这人世的时候,那世人不正需要这些技术,不可以大胆地利用起来!
等到自己过世之后,梁川没办法再去考虑孩子以及后代会怎么样,一切都是注定的,他只能想着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封建时代还要持续一千年,一千年啊,这是多么地漫长。
如果自己把知识存下来,工业各命的脚步不知道会不会提前到来,那时候想必自己的国家不用经历许多因难的岁月,这个世界可以更加的美好!
自己只是把历史的车轮往前推了几步!
自己已经改变了太多,连赵祯都有儿子,或许这历史会有不一样!
眼下还不能把知识交出来。
这历史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也仗着这对历史的了解,才偷偷开了外挂,要是攻略别人也有,那自己便不再有优势!
梁川对着沈括道:“当年丁大人对我有大恩,现在落难至此,你既然当了丁大人的学生,执弟子之礼那跟父子没有区别,丁大人晚上跟我说了,他在雷州呆的时间只怕不会太长,将来回到家乡,怕也难找到你这样的学生,你是否愿意跟着丁大人回到苏州?”
沈括没有犹豫地说道:“如果先生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
“你只管跟着,丁大人还没有把他的所学都教给你,肯定是舍不得你离开,他这人脾气有些古怪,你只管跟着他,他的时日只怕也不长了,发天你学成归来,我便把我的知识也一并传授给你!”
这个学成归来有两成意思,现在的沈括不懂,将来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明白,便是丁谓归天之后,他就算完成了任务,也算是对他的考验期!
“谢谢梁大哥,我爹那里您能不能帮我去说说,他肯让我跟着丁先生,不一定肯让我离家去求学!”
梁川听了有些生气,你爹这怕是不知道世面上的行情吧,丁谓虽然现在落难,那也是一代全才,你个打鱼的农民都敢瞧不上?儿子放在身边干嘛?无非是怕跑了无人送终罢了,这点见识,竟然能生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也算是他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你只管走,丁先生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怎么着,怕他把你卖了?”
梁川才懒得去跟沈父解释诸多,农民的见识就那么浅,夏虫不可语冰。
按他的理解,沈父应该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否则不会这般支持这孩子的学业!
沈括见梁川答应下他的请求,自是满心欢喜。
丁谓告诉他,学了他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很有可能将来连自己的温饱都不能满足,最好的出路就是能找到在金钱上能支持他的人!
梁川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
丁谓为了自己的徒弟也是豁出去,拉下自己的老脸,还给弟子出主意,在梁川回家的路上设计。
只是梁川没多想,要是他想到这些小道道,可能也会想,是不是晚上读书这一出也是表演给他看。
不过他既然来看丁谓,就不会再去注意这些小细节,照顾丁谓的弟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代代相承,正是他想看到的。
梁川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己将来总有老去的那一天,身边的这一帮人更是没有办法长长久久,指不定哪一天就到了离别的时刻,将来孝城与知行他们身边要用什么人?
自己也就应该给他准备几个人才才是!
其他的书呆子梁川压根看不上,这还是其次的问题,最最关键的问题是信任问题。
两个儿子一个孝城倒还好,有一个神箭手的师傅,梁师广肯定是他的人没错,那孙叔博绝对与梁师广穿一条裤子,只是这几个人完全不够看,这年头混社会讲的是脑子讲的是手段,光凭几手拳脚想出人头地,那绝不可能。
武松鲁智深再厉害,也只是小弟。
沈括绝对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对象!
等丁谓把他调教得差不多,学到了丁谓肚子里那满满的黑水,自己再把科学与技术传给他,那孝城他们这一代人就不怕没有几个脑子灵活的人!
武有孙叔博梁师广,文有沈括,哪怕哪一天自己不在了,这个班子还在的话,相信孝城也可以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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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孝城这个臭小子自己争不争气了!
石头来寻梁川,是否还要在雷州继续落脚逗留。
梁川摇摇头。
此行来的目的就是看丁谓,看到丁谓气色这么好他也就没有遗憾,聚散终有时,与丁谓的会面是缘份一场,全因自己在开封府的卖弄,不过丁谓也是慧眼识人,一把将自己从人海中相中,带在身边,虽然与丁谓有误会,但是梁川对丁谓还是充满了感激。
拜别丁谓,这座小城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比起来,这里可比清源城差得太多。
虽然是沿海小镇,但是这里的商业基本就没有发展,支柱就是原始的渔业,渔民闯荡在风浪之中,用命挣得的收入微乎其微,若非如此,沈父也不可能拼尽所有让自己的孩子要读书识字。
从雷州到安平州还有一千多里路程,此去就真的茫茫大山,一想到还要走小半个月的路,梁川头皮便有些发麻。
华夏的发展史,就是人口的迁移史。汉家人从大槐树走出来,摔锅分家,四海流浪,到目前最远的还是到岭南,再往西的话,就算是客家人也不多。
“去海边看看有没有跑船的,咱们干脆走水路得了!”
石头爽快地采纳了梁川的意见,这地方的路实在难走,虽然夏秋之际,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浊热,爬山涉水下来,让人更是叫苦不迭!
“这感情好,我马上让人去港口码头上找找,有船的话咱们就走海路!唉,当初也是没想到,早知道就跟着朴哥儿他们的海船来,他们要去南洋,正好也是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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