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神医双管齐下,虽然有一位是给马治病的蒙古大夫,可是黄书记的医术并不在安逸生水平之下。
安逸生是传统的内经大夫,病理脉象一摸一个准。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河水就摸了三年。每天早上去溪边,用两指感触溪面的水温的细微变化,夏摸清凉冬抚冰寒,回来还要讲变道之理给师傅,雷打不动风雨不辍,光是指上的功夫就练了三年之的才开始研习其他的病理药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铁杵成针背后是登天之功。
黄书记别看他是兽医,这些年枉死在他手下的畜牲动物不计其数,他的方法更接近梁川熟知的现代医学,以临床为标准,以动物为标本。为的就是利用动物来试验药理病理毒理,他与安逸生两人搭档,得罪的人不少,但是救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街对面梁川自己的药房已进了无数的药材,黄书记开出来的药单上面罗着三七、杜仲、赤芍、松节、川芎等一大堆药材,买回来堆了小半间客房。两人又是研磨,又是熬煮,一间屋子弄得热火朝天,一桶桶的药水让灶房不断熬煮抬将上来,倒进大桶里。
一样样的药材不停地用纱布包裹着放进去,浴桶里的清水先是变深再转褐,肉眼可见那水的涌动变得滞缓,明显不再是一桶水而是一桶中药。
安逸生拿出银针,在孙厚朴的背上扎地图似的,星罗棋布。两人是忙得汗如雨下,中医是一门体力活,幸好两人都是行伍出身,练的是一身的力气,不似那此江湖郎中,个个骨瘦如柴身虚体弱。
孙厚朴扎了半日,安逸生又骑上孙厚朴的背为他推宫过气,直到打更的鸣梆响过第五次,意示天快亮了,才把孙厚朴放到进那一桶子药桶里,还嘱咐金瑶带下人需不停地给孙厚朴拍打散淤。
“就看这口血能不能出来了,但凡呕出来这人就算是抢回来了,不然的话就只能看小哥儿的造化了!”
连安逸生都发话了,金瑶急得眼泪漱漱直下,孙厚朴待她们主仆情深,平时恩泽深重,此时金瑶等一众紫禁城的人,也就是原来西北来的流民,个个哭着央求两位大夫道:“还请先生大发慈悲,我们愿为先生结草衔环!”
楼上唱戏的陈圆圆等人早闻孙厚朴出事,纷纷下楼来哭情,一时间紫禁城里哀声一片。
黄书记与安逸生两人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欣赏风情,被这些绝色的佳人一哭给乱了方寸,好声劝道:“诸位莫为难我等,梁先生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自当尽力,伤患需要静养,你们在这里小哥虽是昏迷却也听得见,只是气结在心更严重罢了,还请各自去歇息!”
梁川一听马上喝道:“你们各自散去做好自己的事,朴哥儿受伤这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哭要有用的话要大夫做什么?”
陈圆圆柳如是等人是当初梁川一手带进
紫禁城的,梁川说的话比孙厚朴在他们心中更有份量,他们的不少亲人当初就是梁川从阎王爷手头拉回来的,不少人现在更是随着梁川的人南下去讨生活了,梁川对他们这些西北难民有再造之恩,如何能不听梁川的话!
“大东家,二东家待我们恩重如山,就是要我们用命去救二当家的命我们也在所不惜,只需大东家您一句话!”
梁川叹了一口气道:“生死有命,你们的命也是命,去吧,不要再说了,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了!”
好一句生死有命,众人无不为之肃然,但凡是越有权势越有地位的人无不是怕死惜命之辈,特别是像孙厚朴这种已是家财无数之人,梁川更是权势逼人,在他说来却也如此轻淡。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多少能看得透这一点,贵如秦皇汉武还不是天天长生之梦求之若渴。
这个年代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下人流民在勋贵相公的眼中就是蝼蚁,又有几人能说出来你们的命也是命这种话?
安黄两人看梁川的样子又有了一层新认识,也只有梁川的悲天悯人才配拥有那种医死人肉白骨的仙人之术,此时他们毫不怀疑梁川的境遇,对梁川会他们的医术是深信不疑。都说高干这厮是这个人精,果然不假,看人的眼光是真的独到,这么个人物在兴化的时候就一眼相中了,可不比吕不韦奇货可居差?
众人散去,只留下两人在一旁伺侯。梁川看得是心头沉重,孙厚朴面无血色,嘴唇白得跟纸一样,东方窗外已经泛白了,还是不见呕血,梁川问道:“怎么办。。”
黄书记喝了一口酒,吃了点楼下灶房端上来的酒食,说道:“不急。”
只见孙厚朴的脸由白转黄,最后惨得如同一张金纸,似有油尽灯枯之感,谁知峰回路转之际,竟然哇的一声孙厚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浓的黑血,整桶药水又浓上了一分,还有一丝的血腥味。
“成了,小哥这关算是闯过去了,后面就是调理的事情了!待我再配几桶药水,每日早晚泡上半个时辰,辅以我的银针,半个月就能下地了!”
安逸生走到桌边,先吃了一口肉,忙了一晚饥肠辘辘,笔也提不动了。嘴里嚼着肉,笔上写着方子,金瑶很伶俐地在一旁磨着墨道:“先生这方怎么与前一方不一样?”
“你倒是眼利,自然不能一样,先前是散淤后面是调理,要是一样的话就惨咯!”
梁川看到这两人好像想到了什么道:“两位先生,实不相瞒我最近手头有一家药房正要开业,里面万事俱备,就差两名坐堂先生,咱们今日得罪了那王德用,来日也是吃苦受累的份,如若不弃的话去我那里如何?”
两人一听自然互相望了一眼道:“这事容我们俩回去想想。。我们闲云野鹤惯了,只怕先生受不住我们的散漫。”
梁川
笑道:“两位都是万中无一的高人,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想让你们两人给普通的老百姓坐堂看诊是屈才。”
两人本来也是跟着师傅坐堂问诊学来的本事,黄书记只是入门之时学的是兽医一道,不过后来在军中遇上安逸生两人是一见如故,便一道留在了天武军中。本来按理说两人被征召入伍这升迁的机会也是挺大的,可是部队也是神奇的地方,好的兵自己都想留着,好的大夫那是救命的主,谁不想留在自己身边用?
但是两人又是心比天高气傲的主,在军营里一张嘴得罪的人太多,给人治病的方法又忍不住想把人头砸开,把肚子剖开这种骇人的方法,普通人没受伤而死倒让这些手段给吓死了!两人在营中蹉跎数年,除了医术大有长进,前途也差不多到头了。
梁川竟然还有自己的药房!这倒是让两人无比意外的事,只是这事不是小事,军营虽然不好混,却有它的好,在一方小天地倒也落得清闲自在,这事得从长计议。
梁川见两人没有一口答应自己,又强求不来,转口问道:“我看朴哥儿受的伤与我差不多,为何我们两人的治疗方法大不相同?”
黄书记笑道:“你那铁铸一般的身子比关公再世还生猛,就差仿效关公刮骨疗毒了。那小哥儿与你可不同,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打小锦衣玉食伺侯出来的主,身娇体弱没当场被人打死就不错了。要是再跟你一样割去八两肉放出一罐血,大罗金仙来了也只能摇头而回!”
安逸生道:“你受伤比他重上许多,都能下地走动了,他血气滞在五脏,要是吐吐出来倒也没事,不会有什么病根,我们只能推宫过气把淤血逼出来,无法再用你的法子!”
天亮之后,梁川安排着高干将安黄两人送了回去,又多次提到了药房坐堂一事。其实两人自有打算,他们想的是进太医院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不是再走回头路,当一名江湖郎中。不过看在梁川医术的份上,他们才没有马上拒绝。
梁川自然不敢强求,这等人才只有心甘情愿才有用,否则就是徐庶进曹营。
临走前黄书记吩咐道:“这些天孙小哥儿可能会有热症,不过不需担心,正气退邪需有一番恶战,只要继续用药就行,方子我们也开好了,内服的按方抓药即可!”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数日,孙厚朴的脸色好比当晚,也如黄书记所料,一直反复发烧,这不是病毒性引起的,梁川只能静观其变。
一连烧了七天,孙厚朴一天天好转,精神头也回来了,人慢慢能睁开眼睛说话,紫禁城里所有人无不为之欢呼,梁川更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拉着人家来做生意,要是因为一个女人把命搭进去了,那不是死不足惜?
说到女人,夏雪这个丫头失踪了数日,终于又出现了,出现归出现,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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