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阳历二月二十四,河上还有正在悄然融化的冰。
冰冻的土地还硬着,李易庄子上开始翻耕。
所有的犁皆为铁的曲辕犁,长得壮壮的黄牛和挽马被套上,开始踩着田里的冰茬前进。
如此抢耕,对于牲畜伤害太大,耕时间长了,牲畜四肢受寒。
然,李家庄子不在乎,牛马耕半个时辰,上来休息,换一批下去。
被换上来的牛马并不是很满意,还没耕过瘾呢,我行,我有力气,不冷。
它们其实想多了,之后还有活呢。
这第一遍是浅耕,把上面的冰给打掉,然后沼气肥会倒进去,对着之前的垄沟换半行,再耕。
换半行是对着垄台,错位翻。
整个地要犁透,然后李易会取样,看酸碱度。
等着灌上水泡肥沤地,再取样,好知道添加什么的矿物肥。
“东主,耕得太早了。”宋德过来劝一句,哪有正月里翻地的。
“今年要旱,从现在开始降水便少,要先把地沤出来,不要指望有多少春雨。”
李易当然知道什么时候翻耕了,种稻子水田的话,还有两个多月呢。
育苗也有一个多月,埋土里过冬的葡萄藤还要一些日子才能挖出来,同时补肥浇水。
大棚里的菜不能停,尤其是胡萝卜,今年要打籽。
然后一部分种子送去南方让司农寺种,一部分在北方这边用大棚,还是育种为主。
宋德不知道李易的全面打算,他吃惊地问:“今年会旱?”
“比往年雨水少许多,我们这边河多,八水绕长安啊,可以有水用,其他地方就不行了。尤其是太行山以东的一大片区域。”
李易没什么可隐瞒的,告诉管事,管事好照着安排。
“知道了东主。”宋德未再问,自己接下来要针对干旱而采取行动。
在他心中,东主说的话就是对了。
城中打的泥也送过来,一一登记,然后泥经过检查,存放好,保湿保温,准备开窑的时候制作成各种器皿送进去。
有人要钱就给钱,不要钱的等烧出来给陶器。
其他的地方都在焖石炭,要制作成焦碳。
长安城中很多百姓见到裴耀卿就下跪,把裴耀卿跪得快哭了。
他不敢受,百姓一跪他会用最快的速度躲开,从侧面扶起来。
一个是怕陛下,主意谁出的陛下知道,自己凭什么承受大礼。
另一个是怕短了寿禄,这么大的利民之策,自己要贪天之功吗?
人家李易为了推动,把焖焦之法都扔出来了。
自己敢占,会遭天谴的。
“春耕指导怎么样了?”小朝会上,李隆基在兴庆殿里问。
“水利正在督导。”工部尚书魏知古上前说,他病好了,可精神了。
他现在就是好好掌管工部,对得起李易。
他明白,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当时病得都不行了,太医给看吃药没什么用,天上人间紧急送来的新药。
“臣已下令,以秋时作物增收为由,推行新沤肥之法。另新农具命司农寺推广。”
姚崇出声。
张说跟着开口:“各州府已传扬,估计明年、后年才可大部分地区相信、接受。”
卢怀慎低着头不说话,没什么可说的,大事都让姚崇给办了,其他的张说很积极。
到自己手上的全是鸡毛蒜皮,自己做得很认真,一一处理好了。
李易若是知道卢怀慎现在的样子,一定会给点赞。
史书上说卢怀慎是伴食宰相,一遇到大事就给姚崇。
实际上却是小事才是最重要的,国家大事总理出声,小事副总理管,难道不对?
卢怀慎做到了,我不跟你争。
你喊着要加大中小企业扶持力度,以地方特色为基础,各州府官员竭力而为。
我就看看哪个州府需要什么,给还是不给,谁想修水利工程,大的财政拨款我不吱声,小的我就签了。
所以李易才要护着他,看上去是不办大事,小事其实才最重要。
对外用兵,尤其是顶住吐蕃和防御突厥的军事部署是大事。
卢怀慎不管,但他却会签署一些各都督府传过来的要求增加一些兵器的小事儿。
他作得很好,如果不是他生病,姚崇做大事的所有遗漏,他都能给补上。
这是伴食宰相吗?让人瞧不起吗?难道他要与姚崇争才是正确的?
故此现在他就听着,反正很多琐碎的事情都签完了。
“冶炼呢?”李隆基看向魏知古。
“正在焖焦碳,工匠说,出此计者定胸藏乾坤,心怀规矩。”魏知古大声答。
“百姓如何?”李隆基又问被召来的裴耀卿。
“一见到臣就要给臣下跪,臣怕了。”裴耀卿先说自己的苦恼。
“呵呵!”李隆基笑了,其他几个人莞尔。
“至少你心有所想,才能在当日言说,不然朕又如何会去李家庄子问策。”
李隆基很骄傲,看,你们都不行了,我亲自去找易弟。
接着他说:“要多想,把自己放在百姓的那一块去考虑,朕若去李家庄子去多了,你等不心虚?”
“臣知晓。”姚崇带头,他确实很努力了,总往外面跑,观察民生。
可是李易出计策不是什么想和不想的问题,是你问不问的问题。
谁能想到在开春耕种之前叫人摔泥坯?这根本不挨着好不好?
问你几十万百姓,冬天一起干什么活儿赚钱,这是人问的问题吗?是问人的问题吗?
然后那边出来了,制作冰灯、摇煤球。
接着开春了,还没到耕种的时候,又问几十万百姓干什么活儿。
那么等着两季收获之前的青黄不接的时候,是不是还要问一下?
查史书,商鞅变法那么厉害,他都没解决过。
“还有各州府的账,已经熟悉差不多了,往后一律照着报,涉及到官员考评。
朕要亲自看,户部那里把图表作出来,叫朕查出问题,家人就都进掖庭宫吧。
别以为朕不懂,朕很可能会带着账目去灞水畔的庄子,有人会懂。”
李隆基开始威胁了,自从前两天知道作假账和查假账一些浅显的道理后,他觉得膨胀了,准备审计天下。
群臣一听灞水二字就悟了,赶紧回去严查,若是说账不小心烧了,就把当事的官员和家人一起抓过来,要么说实话,要么全杀。
“科举那边如何了?”李隆基今天的问题多。
“定当为陛下选才,参照灞水的一些地方。”姚崇无奈,四十二个学子全录了,内定。
“不得徇私。”李隆基强调,随即说:“有那么几个人想强要别人的好处,跑到了那个什么地方来着?”
“五个,灞水的李家庄子。”张说变身提词器。
“啊,西突厥十姓近日来……”李隆基很自然地换个话题。
不过大家明白,那五个去年到李家庄子的学子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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