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跑偏的足球

  体育老师把全班同学带到操场,列好队形之后,并没有让同学们踢足球,也没有提及足球比赛的事。而是要求学生排好队,进行跑步比赛。

  他拿着一个记事本,打开手机的时钟页面,静静地等候在那里。黑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说起来也奇怪。这个体育老师。在这几年里,断断续续教过五三班。而且,非常神奇,每隔一年,就教一次。一年级时,他刚带领这个班时,同学们就很少见到他笑过。二年级换了体育老师。三年级时,只有一次,看到他大声地笑了。记得那是一个下午,班长李早年在跳绳的时候,把裤子跳得滑了下去,直接滑到了小腿脚踝的位置。全班同学跟着哄堂大笑,老师也跟着笑了一下,紧接着就把脸转过去了。四年级时,也换了别的休育老师。这不,五年级一到,又轮到范老师教子们。间隔年一样,隔年教一回。可能小学的体育老师稀缺吧,数学老师也总是被派上用场。

  其实,大家都还蛮喜欢他的。他只是不爱笑,但对待学生还是蛮好,也蛮关心。调皮的男生私下里叫他工科男,因为他教数学教得非常好,同学们都爱上他的课。他的数学课气氛特别活跃,喊同学回答问题时,总会追问,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然后,同学就死劲找出理由为什么要这样想呢,有的同学的理由很奇特,会逗得全班同学发笑,有的同学的理由很深奥,老师会当众表扬,呵呵,不过,范老师上体育课,又是另一副态度了。

  女同学三三两两立在跑道线上,准备起跑,范老师吹口哨,

  男学们长长的切了一声。瞬间一盘散沙般吵闹起来。刚开始还好,大部分还能规规矩矩跑步,只有一少部分人懒洋洋的。女同学就不同了,娇弱得要死,那哪里是在跑步,简直就是在散步,特别是李玉婷,只见她轻轻地腾挪脚步碎碎的迈开,然后凌波微步弹起,天哪,这是要表演飞天的舞蹈呀。体育老师都看不过去了,紧吹口哨厉声喝道:都请给我打起精神,认真点,不然的话,等下你们会后悔的。

  没有几个人在乎老师的话。剩余的几个女生自顾自聊天。一个女生说:你知道吗?那个王丁,自告奋勇组织了一个复仇者联盟

  什么联盟,干什么用的学习上的,还是学校活动上的。

  这个女生的声音立马提高几分贝:那可不是呢!

  说完她悄悄附在另一个女生的耳朵边,生怕别人听见。

  不过,荀欢依稀还是听见了:就是一个专门打架的组织,反正可能还有点暴力。据说给低年级的同学出了好几次头。上次有个三年级的男生在校外的市委家属院踢球,莫名其妙被揍了。还真是奇怪,听说一帮四年级的男生,有十多个吧,碰到那些坏人也不集身,一个个如老鼠一般逃窜,最后那个跑得慢的男生,被白白扇了几个耳光。

  这不了得,这不欺负人吗?

  所以呢,听说王丁组织的复仇者联盟参与了这个事情,昨天,他们约好在校外的市政府家属院谈判。

  最后怎么的?

  还能怎么的,谈判没成功,我们学校的男生挨打了。不过,还好,这件事惊动了大人。

  另一个女生听说惊动了大人。一下子把眼睛睁得浑圆浑圆的,不相信似地问:那怎么办,不是更危险?

  你别一天天神乎乎的好不好?哪有那么危险。王丁为了打架比别人厉害,一门心思还学了跆拳道,本来他父母只是想让他健下身,却不想,才学了两年,就成了全国的竞技王,一个人打几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后来,她们说的话越来越小了,荀欢竖起耳朵都不清了。

  刚好这时,轮到荀欢跑步,范老师要求她们这几个女生做好姿势,起跑。

  荀欢一向走路带风,又因为腿长,所以跑得非常快。而且她也没有像别的女生那样,慢吞吞的。因为爸爸曾经告诉过她,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认真的做,哪怕是最小的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世界总会善待那些努力认真的人。

  不过,有时荀欢也会反问爸爸:爸爸做事这么认真,为什么现在混得这么惨。

  爸爸并不生气,微笑着说:那是因为我到四十岁以后,才知道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做完一件事情呀。

  荀欢不信地追问:好像也没有什么改变呀。

  爸爸总是笑笑,也不着急,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怎么没有改变,遇到你妈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而有了你,就是把这种幸福又延续了下来。

  荀欢本来还想问爸爸很多问题的,但是,过多提起妈妈,又怕爸爸伤心。所以就没有再问。但是,爸爸的教育却时常会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就像今天,所有的女同学都没有吃饭一般,跑起步来,跟散步没有多大区别。

  所以,一枝独秀的荀欢又被男同学起哄了。

  “瞧,那只兔子。“

  “那是病毒吗?今天是要发射升空吗?跑这么快是要跟狗抢屎吃吗?“

  “哎,那个女生就喜欢标新立异“

  ……

  她们以为荀欢没听见,或者,也不在乎荀欢到底听没有听见。但是,荀欢是真的听见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因为爸爸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其它都是皮外伤。

  李玉婷应该是今天整个跑步队伍里,跑得最慢的。范老师有些担心地叫住她说:你这个样子,体育有可能不及格哟,到时升初中都不能达标哟。一定要加紧训练才行。

  二十分钟的时间吧,所有的同学都跑完步了。范老师拿着那张表,在上面用红笔一个一个地勾勒,最后,他说:这几个跑得快的同学,恭喜你们,成功地加入了校足球队。等下就开始训练初赛,其他的同学,都散开去那边打乒乓球。

  老师说完,开始大声的念名单:李欣禹,李早年,邓迪生,朱敏,荀欢……

  男生纷纷表示不解:为什么加入了一个女生?

  范老师没好气地说:不要有性别歧视哟。女生踢球踢得好的很多哟,而且,刚刚的跑步比赛,荀欢的成绩,全班排名第一,是踢足球的最佳人选。

  女生们听后也不乐意了:为什么就她一个人,我们也要去。

  范老师摇摇头说:就你们那跑步的速度,跟龟爬行一样,一到比赛场上,连走起路来都费劲,还怎么跑呢,怎么抢球呢,怎么做中锋,怎么防卫呢?

  ”哎呀,真是气死我了,我本来跑得很快的,是根本就没有用心思跑,如果我要跑的话,肯定比荀欢要快多了。”

  “哎,我也是,如果我认真跑的话,荀欢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哎,别说了,我只要一个脚趾头,就可以跑赢荀欢,哎,都怪我没有认真跑呢?“

  ……

  是呵,为什么就不能认真一点点呢?机会失去了,就永远没有了。范老师又像认真又像开玩笑地说。

  紧接着,范老师宣布:等下,五四班的校足球队员就会下来,同你们切磋。一场二十分钟的友谊赛哦。

  ”哇塞,太好了!”

  女生面面相觑。忽然像中了六合彩一样:五四班,那个王丁吗?那个帅哥,那个学霸,我的天啊。

  那个打架王要来吗?。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真的吗男生突然骚动起来。一个个跑在草皮前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有的甚至还把双手护在胸前。有几个男生小声的议论:你看他那副样子,就一定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那当然,人家竞技王的牌子可不是乱盖的。

  什么竞技王

  你还不知道吧,人家上一次跆拳道比赛,得了全国的竞技王。

  这么厉害

  你可要小心点,他蒙着眼睛也能打。不怕死就去跟他过两招!

  你不怕死你去……

  很快,男同学全部静静地朝一个方向看。

  王丁走在队伍的前面。还是那个样子,白白的,头发有点黄,一双眼睛不大不小,虽然没笑,依然能够见到好看的弧形。

  女生开始发出尖叫声。

  李玉婷白了尖叫的女生一眼说:没出息,没见过长得帅的男同学吗?

  被呛的女生也不含糊: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把他带回家去,别让我们看。

  带不带回家要你管,他有时就去我家玩儿!

  哈哈哈,他还天天从我家门口经过呢?!

  班长李早年微笑着挡在两个女生中间,似笑非笑地说:要我说吧,就你们女生事多,心眼跟针眼一样小!我们班这么多男生,说谁不好,为啥要别人班的。

  切!女同学轻蔑地笑着走开。

  范老师过来的时候,王丁恰好到达操场。

  荀欢一眼就看见了。而且觉得自己非常的激动,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他,内心就会莫名的激动起来。

  “莫非他就是打架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荀欢这样想着,又这样否定自己。凭直觉,她觉得这个男生非常善良,有爱心。怎么可能是一个打架王

  王丁热情的打招呼。裂开嘴笑时,那一排雪白的牙齿甚是好看,虽然脸型有点方,但也棱角分明,就连那笑起来眯缝的眼睛,都带点卡通的味道。

  韩剧的男主角一般都是这样的长相。

  可惜这么喜欢打架!

  荀欢这样想着,无力地摇了摇头。

  范老师说:今天你们两个班,好好地切磋一下。特别是五三班,得多向五四班的足球生学习学习。学习别人怎么进球怎么防卫,队员之间怎么配合。

  这时,李欣禹诡异的跟邓迪生使了一个眼色,悄悄地说:等下我们几个人就守住王丁,等到关键时刻,就拿球鞋踢他的腿。邓迪生点点头,心领神会地做了一个踢断的动作。荀欢看到他们这样,一颗心都捏紧了起来。

  双方换好衣服上场,互相拍手的时候,李欣禹用手掌重重地拍在王丁的手上。清脆的声音隔很远的人都可以听见。轮到荀欢时,内心十分的激动,莫名其妙的心跳又加速起来。伸出手,荀欢又一次碰触到那双软乎乎的手掌,却像触电一般弹开。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啦,为什么会心跳得这么厉害。”荀欢下意识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希望自己能够镇定一点,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筛糠一样发抖的身子,借着追球跑开,掩饰自己身体上本能的反应。

  真是见鬼了。

  荀欢狠狠地骂道。从来没有这样,班上的男生,一个个都是戏精,每天变着法子欺负他。而这个王丁,只不过叫了一次自己的名字。自己怎么能够这样这样多丢脸,荀欢重重地掐自己的大腿,眼神的余光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王丁。

  只见他正一脚把球踢到自己的球门那边,五三班的男生风风火火地朝球飞跑过去,荀欢见状,立马飞过去,一条大长腿嗖地出击,一脚就把球踢回自己的球门那边,看球的人发出犀利的尖叫声,一整队人马又都向相反的方向跑过去,王丁就像旋风腿一样,冲锋在前,一个拐弯,伸腿一踢,可能用力过猛,射门!

  漂亮精彩绝伦的进了第一个球。

  紧接着,五四班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眨眼的功夫,五四班便进入了八个球。

  而五三班,不但一个球都没有进。连挨着球门的擦边球都没有一个。守门的蒋双喜十分任性,他骂骂咧咧地从球门那边走出来,恶狠狠地说:气死老子了,老子不守门了。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从球场边抓回去,狠狠地塞到球门边后,温和地说:你的位置在这里,坚守岗位是每一个球员的基本素质。

  蒋双喜怒不可遏,他飞快地向李欣禹使了一个颜色。李欣禹今天本来心情就不爽,被人踢得犹如丧家之犬。他心领神会地冲向前,快到王丁背后的时候,对准他的大腿腿部,忽地一脚就踢了过去。

  看球的同学都害怕地蒙上眼睛。这穿着钉子鞋的力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尖锐的女声传过来:不要啊,千万不要啊。只见她如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奔过去,一把把李欣禹拉开,然后,两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所有踢球的人都愣住了,都不清楚刚刚将要发生的惨剧是因为何事!范老师也傻眼了,一声犀利的口哨吹出之后,后背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病毒!”李欣禹被荀欢这么一拖,脾气更大了,他奋力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王丁面前又是一脚准备踹过去……

  “干什么!”范老师一声厉喝,冲了过去。

  球赛寡然而止。

  范老师把五三班踢球的人全部叫到了办公室。当然,范老师奖罚分明,不但严厉地批评了那几位男同学,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将会取消校足球队资格,体育成绩会打折扣。但是,老师也附带着表扬了荀欢,表扬她是一个善良的有正义感的好同学。

  “正义感个屁,你个死病毒,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呵呵,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李欣禹就不放过荀欢。

  将双喜也补充说:胳膊肘往外转,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真不要脸!

  ……

  荀欢欠着身子准备夺路而逃。

  谁知李欣禹他们一个个把路赌死,就是不让荀欢过去,荀欢尴尬地立在那里,任凭他们数落。

  “放开那个女同学,有本事冲我来。”一个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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