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山派有点意思,自从魔宗被灭之后,几百年来都没人敢在昆仑山开宗立派,生怕和魔宗沾上关系,惹得天下门派共伐,这下山派的若不是投机取巧,那便是真有不惧天下各门各派的实力。”
龙幼尘笑道:“这倒是没人去考究,不过从这近十年一共下山的三位来看,下山派的实力绝对不俗。”
“近十年只下山三位?”
“不错,还要算上刚刚下山的徐念川。第一位下山之人,名叫吕晃,也正是他下山之后,才让江湖上知道有这么一个神秘的门派,吕晃此人少有出手,虽然传闻很多,但唯一一次真正记录在《杀生谱》上的,是他和姑苏慕一战,让姑苏慕用出了二指剑。”
姚三铭面色肃然,姑苏慕手上三柄剑,有二指三指四指之分,平日对敌都是先出四指剑,随后是三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二指剑,虽说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但那是的姑苏慕已然很强,能让他出二指剑,足以见得这吕晃的强大。
龙幼尘继续说道:“这吕晃已是下山派掌门多年,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下山派有下山之姿的,据说至少有十余人,前年下山了一个,据说先是去了北辽,横扫了北辽高手,而后来到大宋,又掀起了一场江湖风雨,原本以为他就是下一任掌门,没想到回去之后被一个叫做徐念川的人打败,因此这两年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叫做徐念川的恐怕会很快下山,没想到足足用了两年。”
姚三铭想了想,随后缓声道:“这下山和走剑还是有很大区别,咱们师门的走剑,旨在用江湖这个鱼龙混杂的深潭来磨砺弟子,因此不管有没有资质都需出去历练一番,而这下山派,却是让已可横行江湖的弟子下山巩固道果。”
“恩,就是这个道理了。”
顿了片刻,龙幼尘继续说道:“而且啊,徐念川还是一步下山,就更不得了了。听说下山派的人,有人到死都在思索如何下山,那便是他们心中通达至理的道果,若是参不透,一辈子就只能在自己的牢笼中走不出去,还有些人,明明已经悟透了自己的道,可最终在下山途中又渐渐迷失,便在山道上寸步难行,最终只能老死山中,一步下山啊,呵,不敢想象,显然对心中道果自信至极。”
姚三铭叹了口气,不由得感慨道:“再过几年,江湖就该是这一代人的江湖了。”
“可不是嘛,这才只是一个下山派而已,还有观澜阁,柳刀门等等新旧势力渐渐崛起,门下新秀弟子都是新鲜血液,可不比咱们那时候差了,再隔几年我这《杀生谱》可就有的写啰。”
听到两人的对话,张少阳只是默默听着,也知道了更多的东西,更是对这个江湖多了许多敬畏。
而后又从两人的对话之中知道,相比十几年前的剑榜,现在的剑榜上除了排名靠前的老面孔,剩下的都是近些年才逐渐显露名气的新生高手,比如柳西山,而那叫做徐念川的,也是一名剑修,这次下山,不出意外定能挤进剑榜之中。
师兄弟二人多年不见,自然要花更多的时间叙旧,聊了近两个时辰后,龙幼尘特地选了一家上等的私房菜,带着三人大快朵颐了一番。
到了夜里,龙幼尘领着姚三铭去观摩他撰写的十五卷《杀生谱》,张少阳和奚婼闲的无事,遥遥看见西湖边上渐渐亮起灯火,便生出了夜游西湖的心思。
两人顺着小道拾阶而下,一直往西湖方向走去,从此处看去,四周矮山将中间如天宫入口的西湖围在其中,头顶一轮弯月倒映在湖中央,没有涟漪泛起的湖面让人觉得极不真实,仿佛天上地下便只有这一线之隔,而那水下的也是一整个真实的世界。
张少阳看着这如画般美景,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双手伸过头顶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而后笑道:“终于是明白醉吟先生那句‘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的心境了,若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弄湖赏月,简直就是神仙才有的日子。”
奚婼嘴角逐渐上扬,两人这大半年除了斗嘴就是打闹,很少能有这般安静走在一起的时候,也亏得只有西湖这样的美景,才能让两人心绪都平静下来并肩而行。
“你突然这样闲情逸致,倒是很难得。”
张少阳心情不错,不想这个时候和奚婼斗嘴,也就没将奚婼的话中深意当回事,而是笑道:“那可不,有佳人相伴同游西湖,装也得装得风雅一些,不然岂不折煞了这大好美景?”
“呸!”
奚婼轻啐了一口,笑颜如花,恰巧两人走到了一个能将西湖和对面群山尽收眼底的位置,她脚下停了下来,静静伫立。
张少阳立在她身后,有那么几个呼吸时间,他的眼睛始终落在奚婼苗条的倩影上,难以移开,只是奚婼沉醉在美景之中,一点都没有察觉。
不过张少阳很快回过神来,顿时感觉面上火辣辣的,在心底暗暗骂了自己两句,才往前走了几步,和奚婼并肩站着。
“若是此时身边是你的静姝小姐,是不是会更有情调一些?”
“大概吧,不过有你这个大美人相陪,也很不错了,人要知足才好。”
奚婼面上出现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欣喜,只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道:“你这张嘴,可没有几句能信的话!”
“那你就挑能信的听,总有几句能听的。”
随后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中,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让两人都没舍得打破这种安静。
最终还是张少阳先出声道:“既然龙师叔决定让你留下来,这一趟杭州行算是达到目的了,我想师父明天就该动身返回洛阳了。”
奚婼身子晃了晃,半晌才道:“是啊。”
“好歹也一起相处了大半年时间,突然就要分别了,说实话还怪舍不得的。”
“舍不得?”
“是啊,舍不得!回去路上没有你在,可要无趣得多了。”
“就知道这一路上我的存在也只是让你有趣一些而已,哎,你张大少爷可真是难伺候啊!”
张少阳嘿嘿一笑,将这个难以继续的话题岔开,思索片刻后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尊玉佛,放在手心上。
正是张少阳当初入京赶考时,兰拓寺老和尚送他的那尊不死佛,原本佛像肚子上有一滴殷红如血的印记,只是在虎跳峡救了他一命之后,这个印记黯淡了不少,看起来也没有原本那么有灵性。
这玉佛救过他的性命,所以张少阳极为珍惜,一直戴在身上,此时他将玉佛拿在手上摩挲了一番,说道:“毕竟朋友一场,这一别恐怕要等到你我成为剑仙时才能再见了,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你,这玉佛是一尊护身佛,救过我几次性命,不妨就将它送给你留作纪念。”
奚婼愣了一下:“你都说了这是你的护身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后说不定...”
“我都有一位剑仙师父了,这东西以后自然就用不上了,你别不好意思,如果你实在觉得难为情,不妨也送我一件东西留作纪念,比如说什么贴身衣物啊,那都是极好的。”
“无耻!”
奚婼脸上顿时红了一大片,瞪了张少阳一眼,想了想便从袖中取出了一方丝巾手帕,上面刻了一个‘奚’字和一朵荷花。
还没等奚婼说送,张少阳就一把抢过来拿在手上,然后还凑在鼻子上使劲嗅了嗅,手帕上有一股奚婼身上特有的香气,让张少阳不由得一阵陶醉,样子猥琐至极。
奚婼连忙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这幅无赖样子,若不是知道张少阳的为人,她肯定就已经拔剑找张少阳拼命了。
小心翼翼的将手帕收好,张少阳一脸满足,又将玉佛塞到奚婼手上,吊儿郎当的说道:“记得戴上,这玩意儿关键时候的确能起到作用,对了,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没有,咱们就回去吧,景色虽好,可这冬天的风吹着,怪渗人的。”
奚婼死死攥着手上的玉佛,有那么一刻,那句话就要脱口而出,可兴许是这风真的太冷了,她身子微微发抖,竟是又生生咽了下去。
许久之后,她渐渐回复平静,轻声道:“没了!”
“那回去吧!”
“张少阳...”
“嗯?”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而不是静姝小姐...哎,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那我可走了,我张少阳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他娘的怕冷,这风吹着可真是遭罪。”
看着张少阳渐渐远去的身影,奚婼视线渐渐模糊,她连忙用袖子抹了抹,然后痴痴的看着西湖边上的灯火。
青丝飞舞,湖畔佳人,心有所思,思而不得!
“陪你观景的不是她,可陪我观景的,是你!”
一声轻微的呢喃声,被风揉碎了吹到湖面上,又吹到山中,无人得知。
另一边的张少阳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随后转身又看了一眼那窈窕身影,发笑道:“如果我先遇到你,嘿,如果我先遇到你...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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