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喝喝喝,感谢马河圆同志给我家砍树,累坏了吧。”
“不存在!只要有饭吃,我可以再砍几年!”
马河圆嬉笑着,一群人被他逗弄得欢声笑语不断。
吴罪前些年在水井湾东边半里地那片承包了一块林地,今天向搬家公司请了一天的假,便是砍下了一些木头准备卖给一家谈拢的个体家具商,马河圆带着头去帮了忙,下午没事之后唐纸也跟着去扛了些柴,用神术来做这些事情轻松很多,没花多长时间便做完了全天的活。
夜里时候自然是吴罪叔请客来家里吃饭,本来还盛情邀请了姬阿姨和杨医生以及大叔,结果杨医生要研究药材便没来,大叔也拒绝了这次聚会,姬大妈则是店里还有不少客人脱不开身,所以只有唐姓兄妹和马河圆三人赴宴。
现在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地亲近。
“唐纸,今天我看电视又看到你了,一档节目说你都快玄阶下品了,是不是马上就要超越你师父舒一天了?”刘阿姨自豪地说着,手也没闲着,给正在迈力吃鱼吐刺的唐糖又夹了一块鸡肉。
“无良媒体乱说的,要是是真的,那也是我拿出去匿名爆料的,我没说话,那就是假新闻。”马河圆说这种事情居然说出了豪气干云的气概,拍着桌子道。
唐纸无奈地笑了笑,道:“确实是乱说的,哪有这么快。”
天地玄黄四大品,黄阶是凝练神丹或者战丹,以体内的昊气作为战斗本源,而达到玄阶实际上便是打开身体所有经脉,并且体内的神丹凝练成结晶状,让自己的昊气能够大规模的在经脉中爆发运转,而不是黄阶这样基础使用,从而能够施展出威力更大,也有着强大范围力量的神术。
想要一记神术覆盖数百平方米的区域,想要施展出在局部范围内进行大面积杀伤的神术,都必须达到玄阶才行,所以玄阶,才是步入真正强者的行列。
以唐纸的估计,要进入玄阶品阶,至少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尚有可能。
大半年的时间后他就是十七岁的少年,十七岁就入玄阶,这虽然不是特别顶尖的修行速度,但是奈何他也只修行了大半年而已,加上他那可怕的神术学习能力,或许本来在青云榜单上第四的排名,就会再上升一到两名。
“我前面还看到电视,那个叫王英杰的貌似已经痊愈归校了,他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什么,你能赢是运气,是因为有他们先消耗了那个斗神族少年的体力,他要和你在公开公正地打一场,他要证明自己才是最强者啥的……”刘阿姨提起这件事情,便变得分外地愤慨。
吴罪叔恼怒地瞪了自己妻子一眼,道:“那个废物说的话都信?被人三两下打得要死不活的,现在才痊愈,还说什么他消耗了人家体力,给人家的痒痒都没挠到,真是笑话,不是我吹,我们家唐纸要是真和人家打,他三个都不够唐纸打的!”
“那是那是。”刘阿姨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来,唐纸,别听那个弱智乱说,咱们喝咱们的。”吴罪叔破口大骂着,举起杯,唐纸也微笑地举杯。
今夜又是觥筹交错。
像这样的夜晚这半年没少发生,平静的岁月里,安静与欢乐是主旋律,除了修行就是聚餐和玩耍,什么所谓的浩劫,所谓的林剑云之死,都已经离自己远去,也曾再度去寻找过妖鼠一族的藏匿之地,但是显然之前小吱和林剑云的死所引发的大搜索,对妖鼠一族已经产生了实质的影响,至少他们都已经下落不明。
去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陌生,要是再没有什么波澜,似乎唐纸后面的人生就将一直这样维持下去,修行、玩耍、聚餐,然后一直等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
但是今夜,似乎注定和以前的任何一个夜晚都不一样,而唐纸,很快就将知道今天不一样在哪里。
唐纸没有喝酒,是喝的豆奶,吃饱又闲聊之后,没有回到屋里,而是来到了水井湾的正门口,坐到了那块石碑上,默默地看着马路对面的山坞发呆。
半年前舅舅来信说,过几个月才能回来,唐纸后来托吴罪叔去帮忙找过码头老板,老板回应的是具体地要看那边的安排。唐纸很想告诉大叔不用再上班了,现在的自己可以养活一家人,然而又因为自己身份特殊的关系,不想牵涉到舅舅,于是也只能摁捺下去寄信过去的想法,默默地等待时间流逝。
二月开始之后,他就习惯性地每天晚上在这里坐着等等,等等看能不能等到舅舅。
现在的他们最后的亲人就是舅舅,无论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摆脱了贫困,无论自己是不是已经有了无数的粉丝簇拥,无论自己喜欢不喜欢这一切,都无可改变舅舅对他们的重要性。
父母去世,自己和唐糖也身怀重病,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撒手人寰,要说自己还有什么最祈盼的,那就是一家团圆。在如今这平静安稳的日子里,就只差舅舅和自己们团员了。
舅舅,这都快一年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吃完饭又聊会天,就已经是十点半,在这是被上发了会带,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深夜十一点半,水井湾一扇扇民居家的电灯都已经关闭,只有几盏清幽的路灯还有气无力地明亮着。
唐纸估摸着唐糖应该也都睡觉了,没想到转头间却看到这个丫头穿着蜜黄熊的可爱黄色睡衣跑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睡?明天要上课。”唐纸埋怨道。
唐糖站在了石碑的旁边,两只手缩在袖子里,不停地挥舞着,俏生生地仰起脑袋道:“我也不知道,我今晚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哥哥你不是也没睡么?”
唐纸跳下石碑,揉了揉小家伙的头,不加梳理的发丝已经乱做了一团,道:“我也回去睡觉了,走吧。”
这样的眺望本来也只是求个心理安慰,哪里来的巧合,自己会坐在这里,便等来舅舅呢。
唐纸拉着唐糖的小手准备回水井湾,妹妹嘟着嘴巴准备回头的时候,却忽然僵硬了身子,视线呆滞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
发现唐纸居然不愿意走,不禁好奇地看着小家伙,唐纸目光缓缓顺着她凝望的方向上抬,望向了黑暗的道路前端。
黄土路面不宽不窄,这些日子放晴,路面干燥而会有灰尘飞扬,路边的树木形成的树影之下,有一道极其浅淡的黑色人影正在慢慢腾腾地行走,向着他们迎面而来。
他步行的速度极其缓慢,行走得也很是艰难,似乎双腿之中灌满了铅石,每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而最让人感到讶异的事情是,在这夜深宁静的夜中,却又没有任何一点的脚步声。
唐糖和唐纸的目光都被这道身影所吸引,某种本能让他们两人的心里都浮现了同一个猜测,两兄妹同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凝望着来人。
这道身影不断逼近,穿过了这条幽长的泥路,寒风忽然间开始慢慢地呼啸起来,让婆娑树影如湖面荡漾。
而这道身影也慢慢地走出了阴影,越来越清晰。
唐纸和唐糖的神色同时间变得越来越愕然,然后,两双眸子在星空照映下,又慢慢地泛起了酸楚的水光。
这道身躯缓缓地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身形瘦削,一张和妈妈有三分像的脸颊上满是笑容,而他浑身都湿漉漉一片,水渍不断地从他的身上落下,仿佛刚刚从河水中爬出来,然而滴下的水却又无法打湿地面,甚至都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唐纸,唐糖……”
来人这张平凡而朴实的面孔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舅……舅舅……”
唐糖和唐纸两人的眼中的泪水同时崩溃,奔流而出,因为这道身影是舅舅,是他们前来皇都要投奔的舅舅,是两兄妹等了快一年的舅舅,是几个月前说着,再过几个月就会回来的舅舅……
然而他在灯光之下,却……没有一点影子,而他的身躯,也如若透明。
男人微笑起来,笑容若鬼火,在风中如若要消散。
呼——
寒风忽然间分外地凄厉,舅舅的身形在其中逐渐扭曲,然而他脸上这虚弱至极的笑容,却分外灿烂。
“唐纸……唐糖,舅舅,终于见到你们了……”
男人伸出了两只在流淌着水线的手掌,缓缓探向两兄妹的脑袋,就像当初在岳峰乡相聚时一样,然而风声骤急,此间的树与叶纷纷暴戾作响。
而舅舅的身影,也在狂风之中,随风而散。
“舅舅!舅舅!”
两兄妹同时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已经成了泪人的唐纸,脑海一片空白,伸出手试图抓住自己和唐糖最后的亲人,然而却仿佛是握住了空气那般,丝毫改变不了这道身躯消散在眼前。
今夜,舅舅回来了,但是,舅舅也再也回不来了……
“舅舅!舅舅!”
……
(PS:其实这一段,很早之前就应该写,但是一直等到了今天都没出来,因为我想写的东西太多了,仔细思考之后,还是觉得像现在这样铺陈情节会更满意。
最近更新挺多的,但是状态不甚满意,当然,这些年来状态都不太好,扑街作家的动力只有激情,也没法要求我自己太多。
安稳的人生当然是不可能的,被钟炎怀疑为浩劫的唐纸,到底是不是王朝的浩劫,还请拭目以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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