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只是太子殿下,就连高台上的镇安司司首叶无情,这双漠看天下英豪的眸子,也有了丝异色。
始终在擂台不远处草坪上伫立的武怡,也因为少年展现出来的力量而惊愕,唐纸的身影也仿佛是触手在不断地拨弄着他心里某个熟悉的区域,他总觉得他很眼熟,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好像有什么联系,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个少年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而他又和自己,是在哪件事情上,有着某种密切的关联。
他深深地眯起了眼睛,本能告知着他,这件事情比起此刻这场比赛的胜负,还要重要。
……
少年展现出来的力量,展现出来的这等超级天赋,让弛默的眉头顿时一挑,作为对手,他立马就能想明白唐纸为什么能够施展出这样的神术,也立马能明白,他之前这么吃力地要坚持这场比赛,等待的,其实就是自己将这等神术领悟之后的时机。
如果说之前唐纸的表现还只是让他觉得不错,觉得可以尊重,那么现在展现出来的,则是让他都为之凝重。
他的双目仿佛漠无感情的摄像头,全神贯注地不断地扫描着这四位分身。
分身的神术,至少张婉云施展出来的分身神术,严格上来说和幻象之间是有共通之处的,至少都并非真实,所以其分身展开的进攻也是幻象,他只需要躲避开真实的攻击便可,但让他感到惊愕的事情是,他还是没办法立马判断出来那一道攻击才是真的攻击,而哪位又才是真正的唐纸。
脑中还没有结果,那道道水箭,已经飚射到了他的面前。
拳上准备爆发而出的力量暂时瓦解,战气没有回归丹田之中,而是化为了一股劲气,随着弛默的一拳轰向脚下的地板,让合金地板爆发出来轰鸣的同时,产生出来的力量推动着他的身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翻转而去。
从四道不同方位而来,攻击方位也略有不同的水箭从弛默的身侧一一飞过,激射到合金地板上然后砰砰砰的炸裂,此等力量不足以在合金地板上留不下痕迹,但在观众们的心中,却是因为震撼而不禁轻颤起来。
这等水箭之威,即便是弛默,落到身上也将留下一个个狰狞的血洞。
这位斗神族少年身躯灵活地在半空翻转了数圈,落地的同时一掌狠狠轰在了地板上,一圈气浪席地而起,而杀气纵横的双眸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双目扫视再度过这四道身影,眉头似有千斤重量不断地下压,可他这双眸子和身体同时散发而出的感知,却仍旧没办法找到谁真谁假!
他一直清风云淡的心神,此刻终于焦灼。
唐纸现在爆发出了弛默相似的战斗方式,没有给他丝毫的喘息的时间,这四道身躯,在施展了这道龙水神宗的神术之后,同时向着他冲了过来。
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状态的少年,虽然满身是伤,数次距离失败都只差一线,但现在,他开始正式发动反攻,那根此前没有人能够撼动的天枰,那悬殊的不平衡,终于,开始被打破!
胜负仍然还没有结果,但是所有人本来悬到了嗓子眼的心,这时候又下降了些许,而热血则不断地冲击在心脏的房壁,让很多年轻女学生的脸色,都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泛红,如初熟苹果。
“快!解说呢?各单位全部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全部工作起来。”
皇都电视台的执行导演敏锐其新闻嗅觉让他率先回过神来,立马大声地招呼岗位上所有人回归,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皇都电视台团队都已经惊讶于画面而忘记了运作,此刻又在导演的话音中纷纷回过神来,重新投入热火朝天的氛围之中。
那位在电视台里,早就忘记了解说的女解说员,紧跟着回想起来自己的本职工作,急忙握着工业革命产生出来的黑色麦克风,用她开始隐隐兴奋而颤栗的话音,播报这场终于上演的反击:
“来自水井湾的唐纸,开始发动了他的反击,这场本来不被人看好的比赛,似乎又有了悬念发生……一切还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
“这电视有什么看头,看着揪心,别看啦!”一位大腹便便的妻子看着自己捶胸顿足的丈夫,自己心里也如有梗塞,不忍继续看这场人类颜面全失的所谓盛会,但才准备起身去关电视,本来一直都唉声叹气的丈夫,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妻子愕然的目光中,这位拿午休时间看比赛的人民教师,手兴奋地指着电视机,道:“别关,还没完!好像……还有机会。”
皇学院蜂巢战斗场的战斗台上,唐纸这四道身躯的手中,两手各自有一道水环在飞速旋转,他保持着高速奔驰的同时,手中的水环也在不断地加速旋转。
在距离弛默还有十米距离时,四个身躯同时将这这八道仿佛锯片一般的高速旋转的水环片飞射而出,在空中各自划出道道凌厉的弧线,交织射向半跪在地的斗神族少年。
弛默眯紧的眸子当中射出一股愤怒的精光,愤怒来自于这场他以为只是稍微费点功夫,但结局绝无二者的战斗,自己居然也有陷入被动局面的时候,也来自于他居然没办法识破,这个少年这么短时间里模仿而来的神术!
他撑在地上的手掌下端爆发出来一股劲气,整个人在这推动之力下重新站立起来,手心之中的一股红色劲气随着他手朝前推出而爆射而出。
这些凌厉的水环都纷纷在这一掌产生的劲气之中震颤,下个刹那,战师蛮横而霸道的拳威将他们直接震为碎片,然后化为溅落满地的水珠。
而唐纸和其三道分身,在这个瞬间里已经分散在了弛默的四个方位,神丹内里的那滴灵生水飞速地产生出圣水来,然后四位分身的手中便同时出现了一道不断凝结而成的水索,在空中扬起了凄厉的弧线,狠狠地抽向这位斗神族少年!
弛默并未动作,甚至也没有去感受此刻落向自己的攻击,他的脑海中是刚才飞来的水环破裂的画面。
对于别人来说,水索也好,还是水环也好,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但是实际上这些水环、水索乃至于那道道水箭,都有的真有的假。再完美的幻象和真实之间都有着区别,至少以唐纸现有的境界,还不可能再每一个细节都上都毫无破绽,如果他的眼睛和感知都无法判断出来谁真是假,那他只能通过某些特定的迹象作为判断。
譬如这些水环爆裂时候的画面,就是最好的观测点。
他笔挺的身躯一动不动,而脑袋里面的脑海正在不断地回忆着刚才水环爆裂时候的画面。
大脑仿佛成了屏幕,不断地放映着刚才的画面,纷乱的战斗在他的脑海当中却是有条不紊,一切都那么的清晰,他清楚地分析着刚才的一切细节,清楚地看到,八道水环其中六道的水体都炸裂的时候都有一分极其细微的颤动,而其中两道,却并没有这样的颤动!
这便是区别所在,这便是一道真身施展出来的真正神术,和三道分身施展出来的幻象之间,才会有的差别。
这两道水环的施展者便是真身!
一根无形的藤蔓从已经炸裂在地的水环上连接到了本尊,弛默足以凭此索骥出唐纸的真身,弛默清楚地从记忆中看到,他是四道身躯中最左边的那道,此刻,这道身躯正在自己的正前方!
弛默因陷入沉思而微微垂下的脑袋豁然间上挑,这双刚才略有焦灼的眸子里现在满是自信和威严。
此刻四根水鞭距离他的身躯都只剩下了数厘米的距离,但在他的眼中,一切都不足为道,胜负之局,已经写定。
死死踩在地面的脚猛然间一扭,粗糙的步鞋终于在此刻炸裂开一道纹路,狂暴的劲气仿佛风暴般从他的身躯中喷涌而出,他的身躯朝前微微一俯,整个人便朝着前方贴身而今,瞬息之间便闪掠到了唐纸的面前。
同时手如同鹰隼捕猎时的猎爪,形成一个狠辣的弧度,猛然抓向了唐纸的手腕,再凶狠地朝着后方一折!
坚硬的骨骼在他的手中就如同的筷子般脆弱,唐纸发出一声惨叫,手中那已经扬起来的水鞭,也在他这一握之间彻底失去了力量,脱手而出。
神术师面对战师,在近身战上根本没有任何优势,你以为凭借这分身之术就能让你在近身战上战胜我?!
啪——
弛默的冷酷念头才在心头出现,他的后背陡然间便又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清清楚楚的痛觉而水鞭抽动的响声,就仿佛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轰在了他的脸颊上,他的双瞳不可置信地一缩。
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在战斗中的判断,因为他的战斗判断从来不会出现问题,可是此刻后背的疼痛还有那股瞬息之间顺着后背伤势,贯透了自己脊背的神术伤势,却是真真切切!
让他的怒火更为熊烈爆发开来的是,他面前这道被自己轻易制服唐纸的身躯,此刻又像是纸片一样,迅速地炸裂。
这是分身!?
这怎么可以是分身?!
他的双瞳更为愤怒和惊骇地缩小。
他的判断不会有错,刚才的八道水环来自四个身躯,他准确波捉到找出了与其余六道不同的两道水环炸裂是的区别,然后再迅速地回溯到了施展出这两道水环的那道身躯,再迅速地对应上了此刻的站位。
这需要庞大的记忆力,需要强大的战斗判断力,需要在这等电光火石之刻的冷静判断力,泱泱大地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来自斗神族的自己,这样一切都不可能错,不可能有半点问题。
只有一个可能!唐纸猜到自己会这样去做,猜到了自己会这样来找到真身假身,所以,他故意,伪造了这一现象……来误导自己?!
闪电般的讯息在脑中飞闪,惊骇的猜测才心里似陨石天降般姿态出现的同时,他的头颅也慌忙回转。
痛觉无法让他甘心,只有亲眼所见,才知道一切,到底是不是这个连他都不能接受的答案。
在他的身后,这位刚刚用水鞭狠狠地抽打在他身躯上的少年,手中的水鞭正在空中回缩,扬向了天空,它没有向着天空中肆意地废物,而是缠绕上了一颗水球。
这颗蓝莹色的水球直径足足有五米!此刻正在少年那托举朝天的手中,飞速地旋转。
弛默的双瞳骤然一缩。
他的判断没有错,这道身躯,才是唐纸的真身。
他的的确确在战斗之中把玩了心机,的的确确猜到了自己会通过这样的细节,来找到他的真身,然后的又的的确确地移花接木,来误导自己,在这等关键时刻,做出了错误判断。
然后,又利用自己误判的时间,施展出来了同样刚刚学会的,顾豆豆对付张婉云时,所施展出来的强横神术。
龙水神宗许多弟子的口中都呢喃出了这道神术的名称——戏鲸球。
庞大的球体之中,仿佛有一头鲸鱼在冲涌。
现在的弛默,也已经感知出来了这道真身和三道假身之间,在气息上的区别,然而,已经太晚,已经不足以抵挡,唐纸将这道神术,轰在他的身躯上。
“轰——”
在弛默的注视之中,狂暴的水球轰在了他的身躯上。
巨大的水球仿佛海啸般的轰鸣着,推动着白色的气浪,还有弛默的身躯,贴着战斗台的表面,飞出了擂台。
巨大的水球再在擂台外轰然炸裂,然后变成了一场暴雨,哗啦啦地拍打在红色擂台还有绿色的草地。
而霸气无双的斗神族少年,仿佛是只水鬼,颓然地半跪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中,口中,长吐出了鲜血。
唐纸的控水谱根本不足以伤害到他,但是龙水神宗的力量,却未尝不可。
一人擂台上,一人擂台下,胜负已分。
唐纸如释重负地长途口气,因为这场战斗,真的,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场间人都有些愕然,然后紧跟着,是震耳欲聋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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