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人平静了太久,先祖们也当了太久的太平皇帝,所以现在的他们很麻木,即便是不动王尊死了,这柳国师重伤了,他们的反应都没有预想中的剧烈,要知道在四千多年前,一位三品武将在一次任命途中遇袭,被指明是精灵族所为,王朝都对那时还并非人类友族的精灵们掀起了一场浩浩荡荡的讨伐之战。十八万精灵族和十三万人类的死,才让这场战争划上了句点,而也是这场战役,才让精灵族彻底与王朝建交,并且杀死了挑起这一事端的血精灵族小王爷,以表止战和建交的诚意。”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因为王朝的大敌们都已经不是什么大敌,魔族躲在魔界;妖帝死后,奄奄一息的妖族又分崩离析,现在没几个成大器的还活着;怨魂王被镇压在酆都动弹不得,终究只是苟延残喘;天竺佛国和王朝相望,看似势均力敌,但无论是在疆域面积,还是大大小小不会伤筋动骨的战斗中,一直都处于劣势,且天帝和佛祖谈和,两国之间爆发出来战争也只能处于小打小闹之中。”
“敌人不是什么像样的敌人,和没有敌人比起来,本质状况好不到哪里去,但我始终认为,这才是王朝危机要来临的时刻。”
距离太子殿下的成人礼还有三天,坐在一架皇室奢华到了极致,通体都用龙涎紫水晶装饰而成的飞鸢之中的二皇子李明森,脚边放着一把淡蓝色的霸气重弓,品着奢华得一口能喝掉唐纸十多年生活费的“醉梦酒”,同时望着下方云雾遮挡间,渺小而又规整若棋盘的大地山川,冷冷地说道。
“皇子殿下英明。”在他身旁的是一位面目白皙如女子的太监,躬身附和。
“零山国师的遗之命言,说王朝厄运将至,父皇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王朝里起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还击的力道还是始终不够,我以前也是不相信晚节不保的零山国师的,但是现在我信了,没有敌人,对于危险的敏感程度下滑了太多太多的王朝,现在应该是历史上最危险的时刻。”
二皇子李林森喝完最后一口,将空了只剩下两三滴酒的酒杯放到了这在万米高空飞行,但却和平地一样平稳的桌面上。
“所以我的皇兄很蠢,他好色倒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居然也和那些普通人一样,觉得整个世界还将永远太平,如果是我发现皇都里接二连三地出现这么多危机,那么这场成人礼我不会这样进行,不会要这个小打小闹,我会亲自领军,在人魔战场讨伐魔族,亦或者屠杀妖族,而不是简单的请求天帝散发神威这么简单,更不可能搞这样一出没营养的比赛。
只凭这一点,孙公公,你是否觉得,我才是最佳储君?”
这是一句大逆不道到了即便是皇子殿下嘴里说出来,也足够让人觉得他有人头落地风险的话,长子承袭乃是王朝宗法,历代君王都不能更改,皇子殿下这番话是在将始皇帝创立的宗法都在侮辱蔑视。
这位太监却早已经习以为常,颔首道:“为君者当豪气千里,一眼万年,奴才从始至终都如殿下这么觉得。”
二皇子笑了笑,某些同样大逆不道的话从他的嘴里毫不遮掩地说出来:“是的,所以我才会在环山林养一群尸体,想要在这个日子要了我亲哥哥的小命,再顺便警醒父皇,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危机,因为我皇兄这种人,真的天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王朝,怎么交给他?”
闻言,躬身站在侧边的武怡,虽然置之低温的万米高空,车厢内里的空调温度又温和宜人,但也已经满头大汗。
“关于尸群的案子,我皇兄有没有查出什么?”李林森抬起头,缓声问道。
“回禀殿下,没有,镇安司和巡检司乃至于监察司的重心都放在了最近几日出现的大案之上,这些大案不破,环山林的尸群一案估计再也不会提上日程了。”白脸太监躬身说道。
李明森满意地颔首,越发猖狂和无遮拦的言语,在这万米高空之中如同惊雷,于诸位心腹的耳畔徘徊,道:“如此最好,我那皇兄就是个酒囊饭袋,父皇他老人家也目光短浅,都不会再提及此事了,只要武剑侠不要再让此案浮之视野,那么这一案子算是迈过了。”
武怡僵硬地笑了笑,内心之中则是万马奔腾,和这皇子殿下大逆不道又目无尊长到了极点的话无关,而是关于这尸群一事的处理上,他的确也不想重提此案,但是阴万那边却始终都在给他压力,若是他不找出来那杀害了阴万徒弟的凶手,等待他的将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这无法发泄出来的巨大压力让武怡只感到自己此刻所踩的不是车厢的神纹金属地板,而是刀山火海。
“本王是不在意究竟是谁破坏了本王的大计,因为本王一直觉得朝前看比朝后看重要,与其去想谁把本王还没有养熟的尸群给毁了,本王更担心局面变得更糟糕,那便是查出来这尸群和本王有关系。唯一觉得可惜了的是,我这废物皇兄又要多活一段日子了。
我现在祈盼的就是我的父皇可以老得慢一点,让我这心浮气躁的哥哥耐心再被消磨一些,让我再多一点时间,可以让他死于非命。这样,皇位才能是我的……才能是我的。”
李明森有些醉态,话语也有些飘飘然,起身抓起了身边的那张霸气神弓,拒绝了几位下属的搀扶,脚步略微摇晃地推开术器锁在的门,走出了车厢,来到了飞鸢那宽大的车头。
狂风呼啸,飞鸢的彩色头冠如同彩虹一般猎猎而舞,穿着金黄色王袍的太子殿下横过身来站在了头冠上,狂风把他的长发也吹拂起来,因为微醺反而更加俊俏的面庞此刻有着万分的杀伤力。
白云在脚下飞过,被万里云层遮挡住的金乌在远处飞奔,亿丈光芒奔腾于云海之上,将灼热倾洒八方。
李明森望着斜上方的金乌微眯起了眼,酒劲催动之下,一向就熊胆无双的他,从身侧一位侍从的手中抽出一根碧绿色的弓箭,大力拉开了弓,而让两位侍从都面色骤变的是,他将弓箭,对向了天空的金乌!
朝天的弧度,扬起来的似乎不是箭头,而是这位皇子以及跟随的他群臣的项上人头。
“殿下!”武怡面色骇然一变,而轮不到他出手,他身后那位白面太监身躯已经空气一般消失在了原地,作为天阶强者的他,面对这位在百姓眼里亲和,但实际上乃是心比天高的殿下十多年,听了太多可怕之语,见他为了太多天下之不敢为,他始终觉得这位殿下才是真正的豪杰,因为他的眼睛一直能看到远超他这个年纪所能看到的世界,可却也未曾见过他有如此癫狂之举,以至于亲临山崩地裂也不会丝毫色变的自己,刹那瞬移到了车厢外,惊恐地抓住了殿下的手腕上。
“嗯?”李明森微笑,眼中三分醉,七分醒,而这让这位白面太监更加感到惧怕。
“殿下,万万不可……这是日神赤公,冒犯神明,后果不堪设想……”
冒犯自己的父皇,自己的皇兄,白面太监都能接受,并且依然坚信自己跟随的这位主子才是皇位继承者的不二人选,但是,万万不能冒犯神明!
上一位冒犯神明的人类,已经要数到五百年前的齐天大圣,可是那位齐天大圣以及他们师徒何等凄惨?!何况是这年纪轻轻的皇子殿下?
李明森微微抬了抬眼,这才感受到那炽烈的光线给自己双眼带来的负担和眩晕,灼烈的光线貌似让他清醒了许多,刚才满是傲然的双眼当中,现在才回复了些许理智的神光。
白面太监摇头,再度沉声道:“殿下……万万不可。”
某些界限千万不能越过,这位殿下虽然嚣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寸之人,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从来没有在父皇面前露出过他其实贪恋皇位的马脚,颔首之后转过了身子。
全车厢目睹了这一幕的人全都长舒了口气。
这位嚣张到险些越过了雷池的殿下缓声道:“差点酿成大错,上一个冒犯神明,想要射下金乌的后裔,几千年前就被烧成了一堆灰尘,本王,怎么能如此愚蠢。”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心有余悸的微笑,现在这位,才是他们甘愿赴汤蹈火的皇子殿下。
李明森微笑着再次把弓拉满,对向了下方,他们已经来到了王朝著名的枯里沙漠,一望无尽的金黄沙砾铺满了人的眼球,还有双足所能丈量的距离。
利箭化为一道绿色的光线,穿云而过,形成的乳白色涡流也于顷刻之间被染成了碧绿之色,下方这金灿灿的沙漠上,几乎在箭矢射出的同时便陡然发生了爆炸,恐怖的灰色气浪冲起来数百米,直径一公里的沙砾轰然翻飞,滚滚沙浪层层叠叠形成了山丘,这一范围内的戈壁顷刻间便化为了虚无。
而在箭矢落下之际,这位皇子殿下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只三四十人组成的骆驼商队,不过这只骆驼商队,也在顷刻之间便被利箭产生的爆炸所震碎了躯体,而后被卷起来的沙砾所掩埋。
殿下眼睛都不眨一下,打了个哈欠,感叹道:“人生路漫长,谁主沉浮?便是,本王。”
“这次的成人礼,我就安静一会儿,武剑侠也不必动作,安心完成本职工作,但是我不给他下马威了,可我得到了消息,据说,有人要来砸这个场子。”皇子殿下微眯着醉眼,笑脸盈盈,“这才是最近这段日子里,最开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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