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够成功凝练神丹,并且修成幻形术。”
幻形术本身也有难易之分,变为身边这些寻常之物是里面最简单的之一,难的还有幻形成为妖兽,并且让天阶强者都无力识别的。可是简单还是难都只是相对的,说起来简单,步骤也不复杂,可神术始终还是神术,想要迅速掌握一门神术,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预感之中,大叔想到过唐纸应该能够完成自己的任务,但是没有想到,他完成的时间会远超自己的预期。
大叔的表扬对此刻的唐纸来说显得无关紧要,他连忙跑到了大叔的跟前,抬头看着因为自己身躯变小,而显得格外伟岸的身影,着急道:“大叔,我刚才看到了,我刚才看到……”
大叔深深吸了口烟,道:“看到了什么?”
唐纸咽了口唾沫,道:“我看到了一个赶尸人,我看到了武怡武剑侠,武剑侠,他杀了巡检司的司员!帮助那位赶尸人离开!”
唐纸因为心情急切,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一点的堵塞,而听到他这番话,大叔的脸色顿时一变,锁着眉头道:“你说什么?”
“我看到了武怡,那个汉唐皇学院里任职的武怡,他勾结异徒,杀死了巡检司官员。”唐纸再一次重复道,语气缓和了很多。
大叔一改邋遢神色,冷声道:“你知道你说的意味着什么么?这容不得玩笑。”
“大叔,我没有开玩笑!”唐纸斩钉截铁。
“你在哪里看到的?为什么武怡要杀死巡检司的官员,那个赶尸人是谁,在哪儿,又去了哪,你知道么?”大叔叼着香烟跃到了地面,锁下了眉头。
大叔虽然之前矢口否认了大侠一说,但是此前的种种,唐纸都能看出大叔的忠肝义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叔绝对不可能放任不理。
唐纸回忆着那位巡检司司员的话,道:“南郊环山林西带,距离这里,可能有好几公里。”
大叔沉吟了片刻,缓声道:“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说完将烟杵熄在石碑上,作势起身。
“大叔我跟你一起。”
“你先回去,武怡乃是汉唐皇学院的人,他勾结异党,这是足够震惊全王朝的重大事件,你还太弱小,这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扯上关系。”
大叔手掌扭出一个弧度,而后掌面隔空落在了唐纸的头顶,变成了小猫的他,只感到身上充斥的那股奇妙力量在消散,肉身的熟悉感如同潮水一样不断地回涨,眨眼他重新变成了人类,不过身上脏兮兮的全是泥灰。
“你是去工地上搬砖了还是跑到了沼泽地里蹲坑了?”这种时候大叔还有心情调侃。
那份身躯的熟悉感让唐纸如蒙大赦,他更加坚定了要和大叔一同回去的决心,“大叔,我跟您一起好不好,拜托让我一起,我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人,我想帮帮您。”
“大叔,您相信我,我不会给您添乱,而且我知道他往哪里跑的,我跟您一起,您才能快速地找到地方,也能更好地追到目标。”
大叔看着唐纸渴求的眼神,略微沉吟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一切听我指示,你不要轻举妄动。”
没有喜悦感,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美差,唐纸重重地点头,“嗯。”
……
……
“重新变成人需要的是你将心中凝成的那股气散掉,也就是控制着昊气散掉,同时,心里也需要回归彻底的平静,不能再有任何关于自己所变形态的思考,将体散掉的昊气收回,你就能重新变回人形,如果没有成功收回昊气,你也无法变回来。”
快速奔向目的地的路上,大叔一边还教唐纸如何变化形态。
两人一路疾驰,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唐纸心中也已经完全消化了这段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并不简单的神术。
唐纸又变成了猫,然后心念一动,重新变了回来,这种变化对他来说,顷刻就已经十分熟稔。
大叔惊诧地看了一眼唐纸,这个小子表现出来的天赋,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唐纸没有什么功夫喜悦这件事情,看着前方一片狼藉的树林,还有自己躲藏的那面山丘和岩石,他抬起手指道:‘’大叔,我们到了。”
大叔抬起手示意唐纸减速,两人同时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这片树林边缘。
此刻已经凌晨三点,天色漆黑如墨,月牙也拉满了弓弦,让这片充满了剑痕而满目疮痍的场地,看起来如同一片古老的战场一般,肃穆森严。
大叔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抑制住了发作起来的烟瘾,护在唐纸的身前,站到了那辆颓然在地的马车边沿。
此地没有一具尸体,然而一些零星的碎肉和鲜血,仍然在草叶之中反射着皎洁的月光。
大叔蹲下身,没有丝毫嫌弃的用二指抚摸向地上一片脏兮兮的树叶,抬起手,指肚上那颗细微且晶莹的碎肉便出现在唐纸的视野中。
鲜血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显然不属于这碎肉主人的红色沙点。
“那些尸体会啃噬人,所有人都被吃干净了。”唐纸抿着嘴唇,压低了声音说道,似乎是声音稍微大出了一些,就会惊动到那早已进入了森林深处的赶尸人。
大叔蹙着眉头颔首,这些残留的信息,已经向他说明了这一点。
“血炀养尸术。”大叔凝望着沙点,冷声道出一个唐纸未曾听闻过的名词。
“什么?”
“魂法中的一种,养尸体的一种独特魂法,能够让尸身成为自己可控制的傀儡,并且通过魂法滋养鲜血的方式来强化尸体的力量,能够掌握这等魂法的,至少都是黄阶上品的神术师。”
唐纸点头道:“嗯,应该是,那两位神术师也说是黄阶上品。”
“黄阶上品在普通人来看强大,但是在汉唐王朝这座庞然大物,尤其还是在王朝核心的皇城面前,是颗毫无疑问的沙砾,区区一颗沙砾,怎么敢和王朝作对?”大叔的双眼眯得如同地上随风摆动的叶片边棱。
“这两位司员出现没多久,武怡便到了,武怡的出现也阻止了其余本来会赶到这里来的巅峰高手。”唐纸接着解释道。
“武怡从哪边出现的?”
唐纸抬首望向北边,这片区域以及这个高度,已经无法见到皇城威武的楼宇,只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那面区域的天空,武怡便是踩着星辰一样的剑光,从那个区域而来。
“皇城里面过来的?”
“嗯,我听到了他和魂法师赶尸人的对话,他说他是很早之前就在附近,就是为了照应他。显然这次事情他们早有准备,不过这巡检司巡逻车的出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唐纸和之前所展现出来得一样冷静的分析得到了大叔的颔首,他收回凝聚在指肚上的视线,将碎肉抹在叶片上,冷声道:“他们是有组织的。”
唐纸也重重地点头,“嗯,他们还提到了一些有关于‘师父’,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大概是,那位魂法师其实还有位师父,这位前辈应该和武怡同级别的存在,魂法师只是效力的弟子,而武怡和魂法师之间,应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否则也不会联系在一起。”
唐纸蹲在了大叔的身边,看着大叔这不修边幅,但是此刻看起来因为深思和沉着而别有韵味的脸,不解道:“大叔,你说那位赶尸人的师父是谁?而他们共同的目标是什么?”
“不见得是共同的目标,”大叔摇头,“也可能,他们是给同一个人效力。”
唐纸蹙眉道:“什么人能够让武怡武剑侠,这誉满天下,又身居王朝高位的人都为之效力,从事这等极徒行当?”
大叔摇头道:“我不知道。”
唐纸陷入了沉思之中,夏夜让他的肌体感到了些许的微凉。
遥远西南地区的乡村世界,人心没有这么复杂,即便有所斗争,但是那根底线始终还在,所以他的所有认知都建立在那根底线之上。
今天夜里自己经历了两件事情,都让单纯的他多些认识了这个世界,前一件事只是危险和奇妙,让他更了解妖族,后一件事情,则是让他进一步认识到了人类这种生物的复杂性,还有那根底线原来这么容易破碎。
人和妖,哪里有什么区别?
大叔不解道:“你是怎么跑到这片来的?”
唐纸一时语塞,他不能说是自己被妖鼠给抓来的,因为他承诺过自己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它们的藏身之地,于是只能含糊道:“就是无意之中过来的……”
大叔没有就这个不太有说服力的回答探索下去,忽然想到唐纸刚才所说,他既然都听清了他们之间的对话,那证明唐纸和武怡等人的距离不算太远。大叔环顾了一圈,不禁好奇地转移了话题:“你是躲在哪里的?”
看着唐纸指向那面距离此地不过四五十米的山坡,大叔的眉头微微扬了起来,旋即又死死地蹙下,声音冷酷如冰:“你躲在哪儿的?你躲在那里的?!怎么可能?!这么近,那魂法师和司员可以不论,武怡这地阶上品的强者,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大叔豁然起身,只见一股股烈火环绕着大叔的身躯开始翻涌奔腾,他于瞬间进入了备战状态,急忙四顾,锐利的眼神扫描着每一个角落,同时将昊气奔涌向四面八方,试图找出那道早已埋伏在此,只在请君入瓮的身影。
“谁,出来!”
然而足足十秒钟的时间过去,场间都没有任何异动,大叔也确确实实没有感到任何的其余气息存在,这些都有力地证明着这里并没有埋伏。
没有埋伏,大叔的神情却变得更加凝重起来,因为这证明了事实就是唐纸所说:
强大地阶上品的战师武怡,没有察觉到区区刚刚修炼神术的毛头小子的存在。
这无论如何都不符合常理,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初出茅庐的唐纸觉得没有异常,但是他闯荡修行界近三十多年,知道这绝无可能。
除非唐纸身上带有什么强大的术器或者别的器物,能够掩盖气息,可是唐纸身上绝对没有这样的术器,除了他本身才从乡村上来没久,没有这个机缘以外,还因为大叔此刻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身上的气息,绝无可能有强大术器遮挡。
大叔异样而凝重的眼神让唐纸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茫然地站起身来,揣测道:“或许是他的注意力没有发散开来?大叔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们先去找到那个魂法师吧,这边离水井湾很近,我很担心他们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对水井湾有威胁。而且巡检司的官员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毕竟这里死了两个人。”
水井湾已经是他的家,是他舅舅陈连环的家,那里现在住着一个个亲切的面孔还有自己喜欢的长辈们,他不允许这个地方遭到破坏,更不允许有巨大威胁,就埋藏在水井湾附近。
大叔缓缓解开眉头,这个问题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也不是现在这个时间该去理解的,只觉得这个毛头小子真是有着不少让自己都困惑的地方。
只能暂时不再多想,在唐纸的指引下,两人朝着森林内部迅速地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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